第8章

    “道士也要考公?”
    现在就业形势差成这样了???
    占英噗嗤一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扭过头咳嗽了半天,一边拍椅子腿一边捶自己的胸口。
    实在太好笑了,她要回去把这段对话传遍局里。
    “不好意思。”占英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清了清嗓子道,“严格来讲,我不是考进来的,我师父在局里。”
    傅清微:“……”
    敢情这位还是个萝卜坑啊。
    占英眼看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微妙,心下一个了然,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靠关系啊,我可是我们那届的第一名。”
    傅清微不失礼貌地微笑,满眼的:真的吗?我不信,萝卜坑还能是第一?
    占英越抹越黑,干脆不解释了,道:“有缘你自然会知道。”没缘分的话这应该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误解就误解吧。
    傅清微:“好的,同志。”
    “叫道长就行。”
    “道长。”傅清微从善如流。这是她认识的第二位道长,至于第一位……傅清微摸了摸自己再一次变得光滑的侧颈,没有伤口的痕迹。
    占英道:“那天在公交车上,我和另一位道友见你运势奇低,三盏火的火苗奄奄一息,大概率会撞鬼或遇到灵异现象,所以想叫住你给你一张辟邪符,没想到你走进一条巷子里就不见了,你那天遇到了什么?”
    傅清微垂下眼眸。
    占英:“不相信我的身份,我可以叫一名警官陪同。”
    傅清微看着萝卜。
    占英:“……好吧。”
    二十分钟后,傅清微坐在病房的单人沙发,占英和女警官坐在她的对面,警官一言不发,起到一个盖章防伪的作用。
    占英:“所以那天你从巷子里消失以后,到底遇到了什么?”
    对于人民警察的信任战胜了一切,傅清微把那天上午的事和盘托出,但是直觉隐去了穆若水咬她脖子,似乎吸了她的血的事。
    占英表情凝重。
    原来慈让真人是那时候醒的,为什么是她?
    占英:“那昨天晚上呢?慈……观主为什么来找你?”
    慈?
    傅清微注意到了这个字节,愣神片刻后,抬手下意识慢慢抚上自己的脖颈。
    她那种摸法很有深意,仿佛一边摸一边回忆,“来回回味”,占英作为与人打交道经验丰富的科长,一瞬间就脑补了无限种可能。
    根据行为心理学,其中最有可能的,当然是穆若水昨晚接触过她的脖子。
    是用的手?还是用的……嘴巴?
    占英不太敢往深入了想。
    但是动辄大发雷霆的慈让真人接连两次见她,还亲密地碰她的脖子,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多想啊!
    占英嘶了一声。
    傅清微:“因为我被黄鼠狼附体了吧。”
    这个弯转得太急,占英坐在车上没坐稳,险些甩了出去:“啊?什么黄鼠狼?”
    傅清微:“你们没发现吗?”
    占英:“……”
    她们根本就没进傅清微的家门,也没有见到慈让真人,是在楼下刚好和抬着傅清微出来的救护人员碰上,她先陪傅清微来医院,其他人上楼发现门关了,也不好私闯民宅。
    谈何发现黄鼠狼的踪迹?
    傅清微的眼神明晃晃地流淌出对传说中的有关部门能力的怀疑。还灵管局呢,就这?
    占英:“……”
    她哑巴吃黄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问:“后来呢?那只黄鼠狼怎么样了?”
    傅清微:“应该是被慈……”
    占英不接她的茬,傅清微试探不成,实话道:“被观主解决了,怎么解决的不清楚,我当时在昏迷。”
    占英在这时表现出灵管局的作用,拿出手机打电话,派人去调查黄鼠狼,并对傅清微道:“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我们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给你一个答复。”
    “谢谢。”
    灵管局在傅清微心目中的形象稍微挽回了一些。
    占英:“最后一个问题,观主昨晚来找你,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傅清微:“没有。”
    占英微微一笑。
    她否认得太快了,连思考的余地都不留,占英想相信她都没办法,何况占英已经有了怀疑的方向。
    占英掏出自己的手机,在通话记录里选了若水道长的名字拨出去。
    穆若水从水镜里看到占英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一下,四下安静,恼人的铃声从她袖子里突然响起,害她白白一个激灵,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来源,按下接听键。
    占英:“观主,我是小英子啊。”
    穆若水不留情面:“滚。”
    占英笑容满面,把手机贴到了傅清微的耳边,口型提示她:说话。
    傅清微只好:“观主。”
    观主的声音依然冷冰冰的,惜开金口,但与对待占英等人的态度来说,已是天壤之别。
    “身体好些了?”
    第7章
    瞧瞧这明目张胆的双标。
    占英笑开了花。
    如果是这样,她好像找到圆满完成上级任务的方法了。
    面对穆若水的“关怀”,傅清微也只好客客气气地回道:“好多了,谢谢道长关心。”
    嘟嘟嘟——
    穆若水连句结束语都没有,比如“那就好”或者“嗯”,一个字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傅清微看着吃了闭门羹却满脸笑容的占英,感觉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一个正常人,她好想回家。
    但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住院建议上写着最好再躺一天,于是她问:“占道长,我可以休息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傅清微的错觉,占英对她的态度九十度大转变,从友好变成了极其相当友好,甚至有发展成讨好的倾向。
    “你睡吧,我给你关门。”
    占英带着借来的女警一起离开了。
    从昨晚到现在经历了太多,傅清微身心俱疲,不愿意再去思考,暂时给自己的脑子和身体放个假,拉上被子很快就陷入昏沉的梦乡。
    穆若水虽然天天躺在棺材里,却很少深眠,在五感共通的影响下,她居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困意。
    水镜里一片黑暗,因为传达影像的主人已经睡去。
    道观里的风沙沙地拂过树叶,无人去和,因为施展术法的主人也已经睡去。
    隔着几十里的山上红尘,是否能做着同一个梦。
    *
    医院顶楼。
    占英正在和她的师父打电话。
    “师父,我找到一个人,和慈让真人关系匪浅。如果我们把她吸纳进灵管局……”
    她师父很快明白了她的提议。
    慈让真人性情暴戾,怒怒无常,动辄大发雷霆出手伤人,又道法精深,威逼利诱只会适得其反,想让她乖乖为灵管局办事,只能迂回。假如她们的关系真不简单,从傅清微这里入手,或许真能达成目的。
    她师父问:“怎么个匪浅法?你有几成把握?”
    占英额了一声,说:“关系不好说,可能有个五六成?”
    她师父轻哼了一声,电话里女人的声音道:“带那个叫傅清微的来局里,我见见。”
    “她还在住院呢,明天吧师父。”
    “明天上午九点。”
    “师父……”
    她师父听出占英的欲言又止,按在挂断键的指尖停下,问道:“还有事?”
    占英:“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逼……让慈让真人为局里办事,她是方外之人,平时就在山上住着,没招谁没惹谁的,好好过她的日子不行吗?”
    也不见茅山和阁皂宗的老祖是这待遇啊?难不成欺负蓬莱观小门小户?若真如此,令人不齿。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不是你能知道的。”
    占英:“意思是师父你知道?”
    女人叹了口气,道:“为师知道的也不多,你不要再问了,等你的权限到了,自然会知晓。”
    “好吧,徒儿还有一事不明。”
    “说。”
    “慈让真人的脾气为何如此糟糕?”占英身为玄门中人,又师承渊源,见过不少真性情也有暴脾气的长辈,指天骂地让雷祖劈人,基本都事出有因。唯独脾气坏成这样的,随手将晚辈送进icu,实在闻所未闻。
    “你们打扰她睡觉,不兴人家有起床气?”师父淡道。
    “妙啊师父!”占英醍醐灌顶,但是她很快又记起来,跳脚道:“不是局里点名让我去的吗?!敢情好差事从来不想着我,苦差事净让我干了!”
    “喂,你说什么?为师这信号不太好,先挂了啊。”
    “师父!”
    占英听着耳朵里无情的忙音,只能把苦咽下,继续筹划怎么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
    灵管局与各机关部门协作相当深,在傅清微睡觉的时候,黄鼠狼的事便已查清,它的尸体在几十里开外的郊外找到,巧的是正好在城区通往蓬莱观的方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