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哈哈哈,只要撑过这九天,她就能逍遥快活去了。
    云池正美滋滋地畅想着,脸上突然凉了凉,有什么东西落下。
    “下雨了!”
    第28章
    一会儿的工夫,雨点就连成了线。
    云池和叶雪尽回到歇息的地方,就见官差们都在高声呼喊着。
    “赶紧都回来。”
    “人齐了吗,不要分散。”
    于鲁举着手挡在额前,忧心忡忡地望了望天,他虽然略通天象,但山中的风云变幻又是另一说。
    好在雨势虽然变大了,但比昨夜要小一些,并没有发生不可控的事。
    只是,再这么耽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更别说还有个可能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蔡县令,这一趟恐怕是难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雨又下了半个时辰,慢慢停了下来。
    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雨停了就好。
    可是随着夜越来越深,山中的气温也越来越低,不少人都冷得受不住了。
    不用官差说什么,犯人们便自发抱作一团,相互取暖。
    云池和叶雪尽也不例外,夜色中,她们相拥在一起。
    “我抱紧点。”
    感觉到怀里的人颤栗了两下,云池说了一声便收了收怀抱,彼此紧紧相贴。
    叶雪尽没有作声,她是因为被雨淋湿了衣服,胸前的伤口沾到了水,刺激得阵阵发疼,才忍不住颤栗。
    如此抱紧以后,两人之间几乎是严丝合缝,她们也愈发感受得清楚彼此的温度。
    叶雪尽感觉伤口渐渐地不再疼了,但又有种奇怪的感觉。
    身上的伤口仿佛被对方的体温烫到了一般,暖暖地,痒痒地,让人心慌意乱。
    她无意识地扣紧云池的后腰,整个人都往云池怀里缩了缩。
    “是不是还冷?”云池不由又问了一声。
    叶雪尽一顿,她也说不清楚是不是冷。
    那是一股突如其来的空缺感,身体里像是被偷走了一块,让她心生迫切。迫切地想要填满,却又不知该如何填满,只本能地往云池怀里缩。
    在这之前,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驸马。”
    “嗯?”耳边一声轻唤,云池低头。
    叶雪尽垂眸,声音又轻了轻:“驸马…抱紧些。”
    喑哑又轻缓的嗓音,透出几分婉转的语调,落在云池的耳朵里,仿若一只调皮的小奶猫伸出爪子,在心头挠了一下。
    她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引得叶雪尽也跟着一颤。
    两人同时僵住,仿佛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一般,半晌无言。
    云池是有些尴尬,一个人抖就算了,两个人一起抖,还抱这么紧,多少觉得不太自在。
    说到底,她们才认识六天,就算从原主接绣球那天开始算起,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可她们现在牵牵手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就连方才的拥抱也发生得顺理成章。
    许是因为身陷困境,又只能相互陪伴和依靠的缘故吧。
    云池不确定地想着,心里的尴尬淡了淡,主动打破沉默道:“暖和点了吗?”
    叶雪尽还惊讶于方才那一瞬间的悸动,陌生又猛烈,引得她心头乍乱,失了平静。
    见她不吭声,云池笑笑:“是不是没跟人抱这么紧过,觉得不自在。”
    叶雪尽抬眸,缓了缓道:“驸马觉得不自在吗。”
    云池眨眨眼:“是有一点。”
    叶雪尽抿了抿唇,声音又低了些,宛若情人间的耳语。
    “我们已拜堂成亲,往后岁岁相伴,驸马不必觉得不自在。”
    话落,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呼吸间却带出几丝难以自抑的颤意。
    云池愣住,她是不打算做这个驸马的,万一叶雪尽再谋得那个位子,她就更不会留下了。
    她才不想一辈子都困囿在深宫里,跟许多人去争那一份廉价的恩宠。
    可叶雪尽这话明显是没想过和离的事儿,这可不行。
    “你许了我两个要求,对吗。”她只想好生和离,她只要真金白银。
    叶雪尽心绪平复下来,语调从容了许多:“嗯,驸马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
    她不知道云池为何忽然提起那两个要求,但她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拒绝。
    “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
    “有人晕过去了!”
    “大人,有人晕过去了!”
    “主子,马老头晕过去了!”
    云池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几道惊呼声打断。
    晕过去的是周家的仆役,姓马,也是周家仆役中年纪最大的,已年逾七十。
    被这么一打岔,云池和叶雪尽也顾不得再聊什么了,忙朝那边看去。
    黑沉沉的夜幕中,官差们手里的火折子吹了又吹,才艰难点燃了一个火把。
    于鲁招呼众人让开,让队伍里唯一懂医术的周老御史来看一看。
    周老御史刚摸到马老头的手腕,就变了脸色,忙伸手去探鼻息,而后一阵沉默。
    众人隐隐明白了什么,气氛骤然压抑起来。
    有几个跟马老头一样上了年纪的仆役,忍不住悄悄抹了抹眼泪。
    于鲁张了张嘴,出口声音温和了些:“死因是什么?”
    “许是冻死的。”
    “肯定是饿死的。”
    “我们已经十几个时辰没吃东西了,连口水都没有。”
    “昨晚就没吃饱,我看是二十多个时辰了……”
    周家的仆役们东一句西一句,他们也想再忍忍,可是实在忍不下去了啊,他们太饿了,两眼都发昏了。
    周老御史难受地张了张嘴,开口带着自责:“确实是饿的,也是受不住冷,老夫之过也。”
    显而易见,作为在场年纪最大的人,马老头一直都在强撑,临死都没有让他这个家主为难。
    于鲁沉默了,随后他又朝自己的马走去。
    山路本就不好走,马既不能骑,还要费心照料,他该做取舍的。
    这一次,小高没有再劝,因为官差们今天晚上也没吃东西,都饿着呢。
    众人默默看着,看着于鲁摸了摸马的脸,看着他抽出腰侧的刀,有人忍不住扭过了头。
    几声嘶鸣过后,空气里弥漫出血腥味。
    “小高,你带人把…把肉割一割,我去找干柴生火”于鲁喊了一声,便独自举着火把走远。
    “哎。”小高揉了揉眼角,闷闷道。
    周老御史则看向儿子:“大郎,你带人随为父找些碎石块来。”
    至少要堆个石坟出来,以慰亡灵。
    冷风不时吹过,后半夜隐约响起几道呼噜声。
    因为吃了烤熟的马肉,这一夜才显得没那么难挨,众人或长或短都眯了会儿。
    翌日天一亮,于鲁就招呼大家火速启程,低声朝十娘说了句什么,他便带上两个官差先去前边探路了。
    十娘随后便让少女们走到中间,自己去到了队伍最后面。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梅、兰、竹、菊、松,五人对十娘的信任更深,自身也沉淀了许多,不似刚逃出生天时那般惶恐不安。
    而十娘对她们的了解也深了些,有信心能让她们各展所长,至少此行不会拖后腿。
    如今,不用官差催,犯人们便自觉加快了速度。
    万一下雨,或者天黑之前走不出这山林,不说他们变不出第二匹马来,就是再这样露宿山野一宿,又冻又饿的,身体也架不住啊。
    到时候,不知道又有几个人要步马老头的后尘。
    就这么走了半天,于鲁回来了。
    他吩咐官差们多找些干柴备着,便朝最后面的十娘走去。
    “前面不远就有个界碑,过去就不是镇山县的地界了。”
    十娘心中一凛,忙问道:“那前面可有人烟?”
    离开镇山县就意味着,如果他们之前所料不错,那个蔡县令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于鲁点点头,神色却一点也不见轻松:“望见了几个小村子,我估摸着离得最近的,也要再走上三四十里山路。”
    犯人们现在的脚程,走山路最多一日四十里,眼下又过去了半天。
    十娘微微皱眉:“你想赶夜路。”语气是肯定句。
    “嗯。”于鲁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什么收获?”
    他们虽然因为大雨逗留了一日,但也走几十里山路了,若没有人指路,那姓蔡的想追上来也不容易。
    如今雨停了,若后面真有人跟着,以十娘的本事应该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十娘摇摇头:“近处应该没有尾巴。”
    “当真?”
    “千真万确。”
    十娘很笃定,这半天里,她不止一次上树静待,仔细观察过后面,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于鲁费解:“难道是我们杞人忧天了。”可那个蔡县令明显话里有话,城门也关得蹊跷,分明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