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师妹,不继续看了吗?”
    苍梧厌还有点意犹未尽。
    师妹昏迷那日,就是这小子在山下砍禁制。
    苍梧厌很早就想收拾他了,但那时在宗门内,不太好动手。
    “不好看。”
    “没意思。”
    邬映月淡淡开口,转身就走。
    苍梧厌:“诶,你等等我。”
    身后,谢寻舟瞳孔骤缩。
    她......她竟然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就这么放任身边的男子伤害他?
    她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醉心湖出了名的危险。
    从前他外出做任务,她常会提前查好。
    任务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应该如何防范。
    她都会用纸条一一记下,然后在临行前,塞到他手中。
    她平日安静沉默,在这种时候,却有着异于常人地执着和坚守。
    就算他不带她去。
    她依旧会那样做。
    她以前......明明是会在意他的安危的。
    “师兄,你在干什么?”
    邵清芜瞥见少年一脸失神,心中一紧,游过来,一把拽住他拖出水面。
    清新的空气钻进鼻尖,缓解了几分胸腔的难受。
    谢寻舟恍惚回神:“我……”
    “你在想映月师妹吗?”
    邵清芜咬着唇,眼底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不甘。
    她刚刚看见了。
    水底,那个少女绑着双垂髻,着一身杏黄色长裙,眉眼间灵气逼人,在盈盈水光中,更是漂亮得不可思议。
    她衣上滴水未沾,干干爽爽。
    反观自己,头发被沾湿,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喜欢的裙子也沾染了湖中的水藻,看起来恶心又难受。
    她明明……明明记得自己用赤云纸和金砂制成的符咒破坏了她的法衣。
    怎么现在……
    邵清芜内心升起一丝不平衡,对邬映月的反感又多了几分。
    只是她不好表露,只能咬牙咽下这种被压过的不甘。
    “没有在想她。”
    谢寻舟矢口否认,心中却泛起隐隐的钝痛。
    “不过倒是你……”
    “阿芜,你什么时候识得水性了?”
    邵清芜一愣。
    “我……”
    第91章 师兄妹不能抱抱吗
    “之前被困的那几个月,我在附近的水潭学的。”
    邵清芜眼神飘忽不定。
    少年敛眸,心忽然抽痛一下。
    前世记忆浮现在眼前。
    谢寻舟记起那次阿芜和映月同时落水,他担心阿芜呛水后会旧伤复发,便先救了她。
    等他将阿芜送上岸边,再回到水底救映月时,她已经昏迷了。
    那次溺水,小师妹被水伤及肺腑,卧床许久。
    等她彻底康复时,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映月为那场比试准备了很久,结果就这样错过了。”
    “还挺可惜的。”
    有日夜里,醉酒的萧怀迹坐在他身边,无意提起此事。
    谢寻舟一怔:“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参加?”
    萧怀迹握住酒杯的手顿了顿:“你不知道吗?”
    “她生辰那日,在膳堂吃长寿面,我路过的时候,刚好听到她一个人对着碗在许愿。”
    “当时师姐晕倒了,我因为太着急,就没来得及祝贺她。”
    提到此事,萧怀迹也有些心虚:“这么一耽搁,也就忘了给她庆生。”
    “不过第二日我就去带着礼物去问了,她不愿意收,最后只要了我一颗补灵丹。”
    “只是......她那种实力也没有参加比试的必要吧,都快十八岁的人了,还没能筑基,要是被人知道是玄云峰的弟子,那也太丢脸了。”
    少年晕乎乎地在旁边碎碎念。
    谢寻舟听完,心底破天荒地燃起几分愧疚。
    如果不是他先救了阿芜,她是不是就不会错过了?
    “二师兄,你为什么是这个表情啊?”
    萧怀迹抱着酒杯一饮而尽,看向他的目光布满揶揄。
    “你不会在后悔吧?”
    “没关系的,映月自小不记仇,她不会介意这种事的。”
    “再说了,师姐身子向来虚弱,你也不想看到她缠绵病榻对吧?”
    “而且,这次师姐参加宗门大比,表现很精彩,很给咱们宗门争光,我们高兴才是——”
    萧怀迹自顾自地说着。
    谢寻舟的心绪被这么一搅合,那点愧疚荡然无存:“嗯。”
    “你说的对。”
    “阿芜和她,当然是阿芜重要一些。”
    谢寻舟垂眸饮尽杯中酒。
    苦涩的味道弥漫在舌尖,他轻轻咽下最后一滴酒液,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铮然响声。
    “哐当!”
    有什么东西重重落在地上。
    他回眸,是一柄泛着冷银光芒的长剑。
    那把长剑样式普通,分明是剑修院统一发放的初等灵剑。
    谢寻舟看着被磨平花纹的剑柄,心口一紧,旋即悠悠回眸,撞进一汪古潭般深幽的墨眸。
    她听见了。
    连同那句,阿芜比她重要。
    ......
    胸口处传来阵阵绞痛。
    谢寻舟理智回笼,眸光晦暗了几分:“原来如此。”
    原来那么早,她就学会了吗?
    那就意味着,前世落水时,阿芜是可以自救了的。
    那她为何要喊出那句师兄救我?
    前世是,现在也是。
    “怎......怎么了?”邵清芜的笑容有些难堪。
    “我脸上有东西吗?”
    谢寻舟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没有。”
    “是觉得阿芜厉害。”
    他声音滞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现在质问,对谁都不好。
    他没有脸面,也没有立场。
    只是,想起那夜少女失落的眸光,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接下来可能都没法御剑了,我带着你游过去吧。”
    少年关切的声音落入耳中。
    邵清芜脸上终于露了点真切的笑意。
    “好啊。”
    “只是师兄,你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不过......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厉害吗?
    为什么刚刚,她好像从他眼底读出了几分苛责?
    应当是错觉吧。
    师兄还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邵清芜语态天真。
    谢寻舟垂眼,长睫遮去眸底的黯然。
    已经伤害一个人了。
    不能再伤害第二个了。
    就算心再游离,也要尽力扭转回来。
    只是......
    他真的做得到吗?
    *
    醉心湖边。
    邬映月悠闲地踏上岸。
    苍梧厌跟在后面,眼巴巴地给她烘干上岸时不慎沾湿的裙角。
    像幼时村口那只忙碌的大黄。
    邬映月一扭头就看到他蹲在地上,她眉心皱起,古怪道:“你在干嘛?”
    苍梧厌淡定起身:“裙角湿了。”
    邬映月:“?”
    “那是我的裙角,为什么要你动手?”
    苍梧厌扬起下巴:“我不动手谁动手?”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他理直气壮地说完,眉心骤然一压:“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让那小子过来吧?”
    他气呼呼地环着手:“我跟你说,想都不要想!”
    “这种事,小五小六小七小八都可以帮你做。”
    “但是,别人绝对碰都不能碰!”
    苍梧厌语气严肃,宛若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邬映月嘀咕着扭过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明明可以自己——”
    苍梧厌的嘴说瘪就瘪。
    他眼泪汪汪地咬着帕子:“师妹连这点小事都不让我们做了吗?”
    “被赶出宗门不能和师妹一起修炼已经很伤心了。”
    “师妹还要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来让师兄难过吗”
    邬映月怒了:“喂,你适可而止一点!”
    苍梧厌依旧咬着帕子。
    邬映月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不是,这种小手帕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啊?
    还真是......
    邬映月咬着牙,不好发作。
    “算了,你爱怎么干怎么干吧。”
    苍梧厌立马丢开手帕,一把抱住师妹,脸颊贴着她的脸蹭了蹭。
    “我就知道,师妹最好啦!!”
    邬映月忍无可忍,抬手给他下巴来了重重一拳。
    “喂,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男女有别啊!”
    苍梧厌捂着痛处,无比委屈:“师兄妹不能抱抱吗?”
    “明明别人家的都可以。”
    果然,水上的画面还是让他看到了!
    她就知道,不能让他和谢寻舟他们接触!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
    邬映月说完,扭头看向身后宁静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