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又来了。
    玄云峰弟子好像有种不轮流犯病就会死的通病。
    她冷哼一声,指尖微抬,一团耀眼的金光从她指尖弹出。
    灼热的锐气将他击退半步,金色的光芒擦过他的脸,将他鬓角散落的发丝尽数削断。
    一股让人心悸的威压荡开,尉迟修狼狈地收回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邬映月。
    “你,结丹了?”
    若不是她突然出手,他都没有发现,少女的修为竟然越过了他。
    他看不清她的境界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邬映月冷笑一声,看穿他的心思:“你若是想与我叙旧,我劝你最好收回心思。”
    “你不要以为入峰大典那天你没出现,我便不厌恶你。”
    “尉迟修,你对我做的所有事,我都记得。”
    她敛起笑容,清透的桃花眼中盈满冷意。
    “你知道我那日为何会忽然引爆玉中的阵法,和你们同归于尽吗?”
    “因为我最想杀了你,而其他人,不过是顺手而已。”
    “我一直都知道,从前所有师兄中你最讨厌我,邵清芜出事之后,你每天都在怨恨,怨恨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我就不能无私一点,从妖兽中抢回邵清芜替她去死,于是你就唆使他们在我结丹之后挖去我的灵丹,碎了我的灵骨,甚至还散了我一身的修为。”
    “你明知道,我把修为看得比命还重要,可是你还是那么做了。”
    “不要再假惺惺了,你的演技很拙劣,你所造成的伤害也无法弥补。”
    “你最好期盼我混得差一点,不然等我修为越过你们所有人的那天,我会将我所受的痛苦百倍偿还。”
    被遗忘在回忆长河的情绪再度挑起,邬映月看着青年惺惺作态的模样,胃里泛起阵阵恶心。
    她压下涌上喉间的酸水,眸光一凛,视线扫过青年脚下,两条冰藤便破土而出。
    冰雪凝成的藤蔓将他双腿牢牢捆住,尉迟修挣扎不得,只能看着少女驱剑越过千重火光,决绝地飞向药丸谷深处。
    她的背影从视线消失,尉迟修愕然地睁大眼,心中翻江倒海。
    悔恨、诧异、苦涩......万千情绪从心头略过,尉迟修浑身像卸了力,颓然地跪坐在冰雪之中。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
    她早就认出了重生的自己。
    也知道前世取她金丹,碎她灵骨是他授意。
    她恨自己。
    在见到她之前,尉迟修还心存侥幸。
    他以为这一世,自己还没有对她做出太过分的事,一切都有机会挽回。
    可是,迟了。
    一切都迟了。
    冰藤在脚腕越缠越紧,尉迟修顾不得疼痛,跪坐在雪地里,捂脸痛哭。
    而他身后不远处的小楼里,披着大氅的粉衣少女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姐姐,那不是你的师兄吗?”
    邵清芜捧着姜茶,心思复杂地“嗯”了一声。
    “他在求那个和你很像的女孩子,姐姐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吗?
    换做半天前,她兴许是会生气的。
    但现在......
    邵清芜想起站在传送阵前,将她拉出甬道的少女,有些不太舒服地别过了脸。
    “我不太清楚。”
    “那姐姐,你讨厌那个女弟子吗?”
    讨厌吗?
    从前是讨厌的。
    那个时候,她天天盼着她消失。
    可现在呢。
    邵清芜胡思乱想,又记起少女带着戏谑的调侃。
    她说,邵清芜,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
    我讨厌你伪装自己,讨厌你委屈求全,想求得他人的目光和垂怜。
    但我没那么恨你,在很久以前,我和你一样。
    我们都是想要他人认可的人,但有的时候,自洽更重要。
    或许你应该想一想,你最早接触修炼时,第一个梦想。
    梦想。
    很久没有人和她说这个词了。
    邵清芜那个时候问她,你不恨我吗?
    她明明对她做过很多错事。
    邬映月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敛起笑容,认真的想了许久,才低头看她。
    “或许是恨过吧。”
    “不过这一世,你对我做的坏事,我都还给你了。”
    邵清芜当时很想知道,她们难道还有上一世吗?
    可少女垂眸看着她,道:“至少那个时候,真正伤害我的不是你。”
    “你也确实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不过都过去了。”
    邬映月说完,抬手把那只碎掉的晶石瓶丢给她。
    “曾经风光一时,现在的你,真的甘愿做一个普通的药修吗?”
    “比起看不见的爱,能给你带来幸福和安全感的,只有实力。”
    “最后再劝你一句,不要再去讨好他们了,他们所说的愿意为你付出一切,都是为了感动他们自己。”
    “你要是真的讨厌我,就拿拳头来报复我,不要哭哭啼啼的让别人替你出手。”
    “期待你和我真正交手的那一天。”
    “邵清芜,我随时等你。”
    第268章 意外
    婚宴临时取消,大部分避难的人都躲在了回春殿。
    邬映月找到祝鹤来时,他正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淡淡地看着中央的闹剧。
    “怎么会这样?”
    “傍晚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么短时间,人就没了呢?”
    “谁知道啊,估计是乐极生悲,没控制住情绪,把自己激动死了吧。”
    “你这话说的未免也太好笑了,还乐极生悲......你在外面的时候,没看到那喜婆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吗?”
    “没注意啊,当时不是走水了吗?我忙着找地方躲避呢,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咱小点声,我听说啊,新娘不愿意嫁,那抬回来的轿子里啊,换人了!”
    “喜婆去迎亲的时候,愣是没发现,等走到一半不对劲,折回去找,人已经不见了。”
    “竟有这种事?你说,这会不会跟被休掉的云崖夫人有关?”
    “别瞎说,云崖夫人都不在药王谷......等等,先别说了,你看外面是不是来了架灵舟?”
    嘈杂的议论声落入耳中,邬映月收了剑,敛了气息,默默穿过人堆,走到祝鹤来身边。
    “师兄,还不走吗?”
    刻意压低的清脆嗓音落入耳中,祝鹤来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一股极轻的力量扯了扯,一低头,就看见穿着素色法衣的少女正仰着脸,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许是太久没有认真端详过她,祝鹤来发现两个月过去,她的下巴尖了不少,腮边原有的一点婴儿肥褪得干干净净,原本巴掌大的脸,更是精致小巧许多。
    那双纯粹乌黑的眼眸更清亮了,灯光落进她的眼底,祝鹤来垂下眸,从她眼中看到了自己。
    “带你看场好戏。”
    祝鹤来移开视线,反手握住少女的手腕,将她带到身侧。
    人声鼎沸。
    偌大的殿堂因为人多而变得格外拥挤,各式各样的味道钻进鼻尖,闻得邬映月有些头晕。
    一到祝鹤来身侧,一股格外清新的香气钻进鼻尖,像夏天被摘下枝头尚未成熟的青橘,指甲一掐,酸涩的气息混合着柑橘类果实的清香扑鼻而来。
    邬映月的晕眩被这股气息冲淡了一点,她不自觉地往祝鹤来身侧靠近一点,然后挣开他的手,抱住自己的佩剑。
    “什么好戏?”
    北境的人多生得高大,邬映月踮起脚,只看到了一件金线绣成的垂丝海棠屏风。
    “北境的老谷主,死了。”
    邬映月不以为意的点点头:“死的好,祸害妙龄少女的老头子,早该死......”
    说到一半,邬映月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等等,你说什么?”
    “老谷主,死了?”
    祝鹤来眸光平静:“嗯,刚断气。”
    “怎么死的?”
    祝鹤来道:“不知道,我来的太晚了,没看到老谷主的尸体。”
    邬映月:“......”
    一炷香前,师兄还说自己有事要和老谷主多说一会。
    一炷香后她来到这里,师兄却说他来得太晚。
    一个微妙的想法漫上心头,邬映月没有戳破,默默移开了视线。
    “老谷主死了,他的前夫人应该还是会伤心吧?”
    “对了,我记得他有个儿子,年纪还不大,我怎么没看到他?”
    邬映月踮脚去看,发现并未瞧见邵清芜和那小少年的身影。
    “你说的是邵澄?他不小了,十四了。”
    祝鹤来说完,悠悠抬眸,扫了眼那架停到庭院的灵舟。
    “喏,这不来了?”
    “云崖夫人,邵澄都来了。”
    “还有邵清芜。”
    邬映月循声看去,本以为会瞧见几张悲伤欲绝的脸,结果目光扫过去时,那三人虽神色不一,却看不出半点难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