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空气瞬间陷入诡异的静默。
    两人坐在沙发上,许久都有不存在的黑线从脑门滑下来。
    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是笨蛋吗?
    过了没多久,臊红脸的齐宿也破罐子破摔了,质问她:“那你为什么亲我?”
    薛知恩扶额冷笑:“你不就是想让我亲你吗?”
    “我没有!”
    齐宿脸热爆了,他感觉特冤枉。
    “你就有!”
    薛知恩笃定地回他。
    “我没有!!”
    齐宿连脖子都红了,他根本没有那个胆子让薛知恩亲他好吗?
    怎么能这么冤枉他?!
    齐宿委屈地眼要红了。
    薛知恩窝在胸脯里的那股气也被他激出来,指尖戳着他心口拔高音量:“你不想被我亲,你去找我做什么?!”
    “我担心你啊!我怕你出事!”
    “我用得着你担心吗?”
    “你用不着我也担心啊!”
    “唔——”
    齐宿的衣领再次被拽住,两人吵着吵着,又抱到了一起,泄愤!
    一吻毕。
    “你怎么不担心担心你自己?”薛知恩喘着粗气,恶劣地刺他,“你残着个胳膊,我用得着你这个残废找吗?你怕是会比我先出事!”
    “我们在吵架,你干嘛突然亲我又担心我?你诚心让我难受是不是?”
    齐宿潮红的眼角蓄起泪来,要哭不哭地,好不可怜,看她的眼神盛满数不尽的心疼。
    他这样薛知恩就更气了,几乎是冲他吼出来的:“你才是究竟为什么要担心我?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我爱你行了吧!我爱你,我偷偷摸摸爱了你整整六年,你就是我生命的支柱,我爱死你了,爱到看到你完好的消息就高兴、就幸福,你能明白吗?我就是这么该死的爱你!!我能不担心你吗?!”
    今夜,齐宿被她亲弄得破大防,不管不顾地诉埋藏在内心深处不可见光的衷肠。
    “……”
    薛知恩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整懵了。
    脑内有一刹那的空白。
    “……你刚才说什么?”
    齐宿本是双手死死捂着脸的,但听到她这么问,慢慢将头转了过去。
    他知道这句话一定要盯着对方的眼睛。
    他说:“薛知恩,我爱你。”
    就在他真情流露的褐色瞳仁里,薛知恩的脸色骤变,好像看见洪水猛兽,看见恐怖的怪物。
    一句再真挚不过的告白,在她耳朵里像索命的沉重诅咒。
    这一刻,她不是气恼,她是生理不适,控制不住张口呕吐。
    将齐宿先前喂给她垫肚子的热粥全吐了个干净。
    “怎么了?知恩,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齐宿拿着垃圾桶,顺着她因痉挛抽颤的背,心紧成了一块。
    他的表白就这么恶心吗?
    第98章 薛知恩!你就是废物!
    “别碰我!”
    薛知恩甩开他,眼睑沾满因呕吐溢出的生理眼泪。
    她看着他,好像意识恍惚了一瞬,疯了般说:“你说那些……你也想要控制我吗?”
    “我……”
    没等齐宿把话说完,就听她继续念叨:“你也想给我洗脑,让我永远离不开你吗?”
    “你也要找人监控我,让我事无巨细地向你报备行程,把手机所有账号密码告诉你管理,每天翻我的随身物品,限制我交友,限制我穿衣吃喝,限制我做任何事?”
    齐宿愣了。
    他开始听不懂她的话了,但她无神的双眼和嘴里反复呢喃的字眼,令他脊骨生寒,如坠冰窖。
    他开始后悔那段莽撞的告白,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会的,薛知恩,我不会限制你任何……”
    他不想控制她。
    他只想托举她。
    永远站在高处俯瞰。
    而有些人,却没有他那么纯粹赤诚的爱,齐宿看到她眼底难以言喻的恐惧,心像是被打了个血淋淋的窟窿一样疼。
    不是失恋的疼。
    是酸蚀的心疼。
    薛知恩的情绪过了半晌才稳定下来,她缓着紧缩到窒息的心脏,无视男人递来的温水。
    她苍白着脸,哑声说:“我很好,不用去医院,我就当没听过你那句话。”
    这次立场调换,齐宿握着玻璃杯的手攥紧,良久,低低回了声:“……好。”
    其实不出所料,想想也知道薛知恩怎么可能接受他那句‘我爱你’,齐宿当时也是昏了头才什么都往外吐露。
    齐宿暗自笑了笑,那笑里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悲伤,但更多的,是对她经历的伤感。
    那些人到底都对她做了什么?
    尤其是她的母亲——陆筝。
    从字里行间和她的表现能觉察出端倪。
    这怕是场,长达二十多年的精神控制。
    今晚又是个难眠夜。
    薛知恩抱着猫猫,窝在沙发里看着漆黑的窗外一言不发。
    齐宿坐在另一边,静静地陪着她。
    许久许久,夜更深了。
    或许是屋内和怀里的毛绒绒太过于温暖,在冷雨里泡久了的薛知恩一点一点地歪着睡着了。
    齐宿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脑袋,找不到依靠的侧脸被温热浸透,她的本能依赖地蹭了蹭,像乖巧的小猫。
    齐宿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将她的头好生放到自己腿上让她枕着,拉过毯子给她盖好,家属猫被他揪着后脖领子丢到一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心满意足地端详她熟睡的眉眼,终于,卸下绷紧一天的神经,脱力往后瘫倒,却还是贪恋地将目光粘在她身上,细数她长而浓密的睫毛。
    真好。
    她一切都好,真好。
    天际微亮时,薛知恩慢慢睁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齐宿沉睡的俊脸和挨在她身边打呼噜的毛绒绒。
    她有一瞬的恍惚。
    她好像被包围了。
    被温暖紧紧包围。
    她愣了几秒,默默撑起身,团成坨小山一样把屁股对准她的家属猫眯起惺忪睡眼,伸起前爪抻了个懒腰来黏趴趴地蹭她。
    薛知恩顺手摸摸它的脑袋,它享受地呼噜呼噜,手下好像摸了辆会喵喵叫的摩托车。
    “喵~”
    薛知恩以为它饿了,起身轻步去看它的饭碗,自动喂食机她不会开,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画面奇怪又可爱。
    十秒后,薛知恩看向一边的架子上琳琅满目的猫罐头。
    ‘咔嘣’一声,小猫咪美美吃上了奖励用的袋鼠肉罐头。
    做完这些,薛知恩垂睨推土机一样进食的小猫扯了下唇角,抬头瞥了眼沙发的方向——
    男人睡得很沉,估计是昨天忙上忙下,又一直提心吊胆累坏了。
    有人从601离开都没惊动他。
    隔壁的门没完全关上,薛知恩进去还以为遭了贼,房门肆开着,柜子和家具东倒西歪,像被洗劫过,但实际什么都没丢。
    她不禁想起王大娘的话。
    齐宿找她,找疯了……
    眼前的一切仿佛就是那些话的证明。
    “咚咚咚——”
    就在她陷入冗杂的思绪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她以为是齐宿醒了又找过来,去开门的步子在不经意间快了些。
    “你……”
    ‘不是有钥匙’还未出口,薛知恩看清敲门的来人,倏地皱起眉心。
    “你怎么来了?顾盼。”
    名为顾盼的女人看到她,眼中情绪百转千回,最后全化成气愤:“你他爹的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薛知恩厌烦地不想跟她多说一句,直接关门。
    顾盼好似早有预料,一把按住防盗门闯了进去,她看到屋内的景象先是一愣,不过给她愣神的时间不多。
    薛知恩捂着被她冲撞扯疼的肩膀,冷冷凝视她:“出去。”
    “你跟我回去,”顾盼寸步不让,“只要回去好好复健,你不是没有复出的可能,就算不行,还有残奥会……”
    “我让你出去!!”
    薛知恩陡然拔高音量,眸底戾气横生。
    她在生气。
    说实话挺稀奇的,出事前的薛知恩算是个性子极淡的人,很少跟人起争执,当然不排除她那个爱使极端手段的妈会率先帮她出气的可能。
    反正,顾盼这是第一次见她急脸。
    但,顾盼也是个臭脾气的犟种,她几步上来,同样满肚子怨气。
    “你冲我发什么火?我为了找你,向队里请了长假在这儿蹲了这么久,结果呢,千辛万苦找到的你像个废柴一样偷摸窝在这破地方,薛知恩,你到底在这干什么?你很闲吗?”
    薛知恩满眼冷漠:“我有求你找我吗?”
    “你说什么?!”顾盼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我有求你找我吗?”薛知恩被那双急躁隐含受伤的眼睛逼视,也不掩不屑,“不过在队里跟你说过几句话,你就真当我们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