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亡妻回来了 第73节

    他自己没得到过,便有局限性了。
    他在想,如果让意玉彻底死心,局面便不一样。
    莫离说,他在梅林发现了毒药的残渣。
    意玉在床榻旁一直半靠着的静坐姿态,几乎瞬间有了变化。
    她搀着手,哆哆嗦嗦地爬起来。
    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屋子。
    她只看到,莫离带着女儿在梅林穿梭,梅林的影子般般,梅花是艳红,可在她眼里成了腥味的血点。
    不能死啊……不能死!
    就像她女儿的尸首。
    意玉神志不清地追了上去。
    她拖着单薄的中衣,没顾任何人的阻拦,直直冲进了梅林。
    莫离。
    莫离手里,他抱着女儿。
    意玉没了狂躁,她变得很安稳,朝着莫离走过来。
    她在莫离跟前直直停下,伸出两只手。
    莫离叫了意玉好几声,意玉木讷但温柔的眼神,才有了松动。
    莫离手里是空的。
    对,女儿死了。
    意玉眼前清明,她过了好久,收回了手,变得很安静。
    莫离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毕竟意玉平时也是这幅沉静木讷的样子。
    意玉才想起来一般,缓缓地转过头,问莫离:“莫医师,您叫我来做什么?”
    莫离皱了皱眉头。
    他同意玉说过的,要同她谈谈女儿中毒的事。
    可意玉却这样问。
    意玉恍然一拍脑袋:“是女儿,中毒的人,查出来了,是不是?”
    莫离轻轻点头。
    俄尔,他脸上严肃了不少,摇头纠正:“不是中毒的人。是下毒的毒药,查出来了。”
    意玉想起来了。
    莫离觉着,她应该就是失去女儿后的应激反应。
    在他日后的陪伴治疗开导下,多半过一段时间就痊愈。
    莫离指了指在梅林中心的一间小房子。
    意玉顺着莫离的脚步一起过去。
    他把锁打开,围栏开锁,得以进院子:
    “里面,我闻到了和所中之毒差不多的味道。”
    他又熟稔地开了屋门:“就在院子里。”
    意玉顺着他的脚步,加快了步子,比他更加急迫地走进了屋子。
    莫离刻意放缓了脚步。
    意玉进了,这座在梅林之中的小屋子。
    以前意玉也进过这院子,可却没有进过这间锁着的屋子。
    契机,是薛洺给意玉作画的那日。
    屋子尘封已久。
    打开,尘土雾蒙蒙的。
    意玉抬头——
    一副巨大的画像,挂在正中,被夕阳余晖镀了金边。
    是幅仕女画。
    画中穿着一身鲜红衣裳的女子,披斗篷,戴雪帽,肩上点了朵朵梅花妆。
    被夕阳的光照下。
    似是金光普度,显得画中人肆意明媚。
    画中之人的样貌,同意玉的样貌生得一模一样。
    但意玉看着那画中女子,却能知道,这不是她。
    她除了出嫁那日,没穿过红色衣裳。
    薛洺也没时间给她画这些。
    画中女子,是她的姐姐,怀明玉。
    意玉缓缓走过去。
    屋子里不止有这一张。
    所有的画卷,基本上都是明玉那鲜艳的衣裳,一瞥一笑的模样。
    整个屋子,都是明玉的模样。
    记录了,明玉和薛洺的温馨过往。
    嬉笑怒骂,他都细细画了下来。
    无时无刻在提醒着意玉,薛洺曾经同怀明玉到底有多么恩爱。
    意玉的眼睛只是木讷,不知道因为什么,她显露出来的,并没有丝毫受伤的模样。
    有一张最新的画,却被放在最末。
    是那日,薛洺兴起画给意玉的。
    相对于明玉的满屋子画,意玉只有一张,被随意地放在最暗处,见不得任何光亮,拿不出手。
    画里,意玉穿着一身淡淡的藕粉色衣服,已经算是意玉因为薛洺,而改变的鲜亮颜色,笑得恬静。
    但同姐姐鲜艳衣裳,肆意的明媚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
    这幅画,下面寥寥草草地落着一行字:
    “月没教星替。”
    墨色浸透了纸张,也氤氲在意玉的眼前。
    是意玉最熟悉的字迹。
    这是薛洺的字。
    一笔一划,都有独属于他的特色。
    第46章 除夕夜
    今年意玉女儿八岁。
    除夕夜,凡是京中豪族,都喜爱热闹。
    梅家和薛家一合计,干脆两府合并,南北菜各掺半,成了一桌热热闹闹的年夜饭。
    屋外雪落,檐上积白,穿过一座座轰响爆竹的抄手游廊,到处都是丫头婆子小厮互相恭贺的声音,红色小袄,格外喜庆。
    府里人头最多的地方,却不是乌压压的丫头婆子。
    而是前院正厅。
    薛家和梅家的人,都在这。
    但主位上,坐着的不是薛洺,而是一个女子,身形偏瘦,眼睛圆圆的,但看着便坚韧,穿着鲜艳的红。
    ……
    意玉女儿,暂且称为满满。
    今年是合府过年的第一年,把能叫来的亲戚都叫来了。
    满满冷着个脸,看着面前这个身着青色衣服的怪叔叔。
    这个人,实在不对劲。
    这怪叔叔看着她,感觉眼神碎碎的,像是……
    满满环着手臂,最终叹了口气。
    出于人道主义,满满皱着眉头,把手摊开,露出成功人士的模样,一脸稳重地安慰他:“想哭就哭,不用拘着自己。”
    莫离:“……”
    他,想哭吗?
    莫离早些年带过满满,只是满满现在把他忘了,他是明白满满小大人的性子的。
    于是,他没有怼人,而是说:“不高兴。确实不高兴,但我不会哭。”
    他揉了揉满满的头发,平静地说:“长大了,真是,同你母亲越来越像了。”
    满满警告:“不要碰我的头发。”
    莫离继续揉。
    但满满早就不认识他了,对他根本没什么养了五年的恩情,当即给他来个一个过肩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