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这样多好。
    乖乖的,一直这样多好。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抱住沈逸,可以肆无忌惮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可以让他变成自己一辈子的私有物。
    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想到这儿,他将高压水枪关了扔到一旁,猛地向前几步,从身后抱住沈逸,在他耳边轻轻道:“哥,我好爱你。”
    沈逸张了张口,洗床单的动作一顿,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我教你。”洛奕俞仔细嗅着他头发上散发的洗头液清香,像从前沈逸教他写字那样,很认真道,“你说,我也爱你。”
    沈逸眼睫颤动,缓缓垂了下去:“我也爱你。”
    “嗯。你爱我,所以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会喜欢的,你很喜欢被我上,对吧?”
    他的气息就在耳后,那么近,那么危险。
    “对。”
    “重复完整。”
    “我喜欢,很喜欢被你上。”
    喜欢是什么情感,他也分辨不清。
    洛奕俞手一点点向上攀爬,掐住他的脖颈,却不用力,只是轻轻抚摸着:“你这么自私、下贱,我却还愿意原谅你,接纳你。你心底一定很爽,很感激我,对吗?”
    心脏刺痛一瞬,又很快埋入更深层的麻木之中。
    “是……谢谢您的惩罚,谢谢您宽恕我。”
    洛奕俞松开手,看他脖颈上散着青紫色的指印,轻轻碰了两下,不知怎的,眼泪竟先沈逸一步掉出来。
    碎在沈逸肩膀上时,是滚烫的。
    “哥,你再也不用为任何人献身了。今天之后,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永远。没有任何人能再用那什么狗屁道德绑架你,所有伤害你的人我都会去亲手弄死。求你,自私一点……”
    “如果,哥再为别人去死的话,我向你保证,绝对会比仓库那三天惩罚还深刻,真的。”
    沈逸突然感觉喘不上气。
    可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是麻木过后的心痛,还是从未消退过的绝望。
    他换上干净的衣服,身上条条鞭痕也都被抹了药,堪堪止住不断向外渗出的血。
    洛奕俞吻他的发丝,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出门,即将把他推入地狱前,笑着给他宣判游戏规则:
    “屋内有十二支a39,等你什么时候把它们都用完,我就放你出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允许自己弄死自己,否则数量翻倍,从头开始。你要自己掌握好每次注射的量。”
    “当然,就算注射完了也不一定能出去,我有可能是骗你的。毕竟哥之前骗了我这么多次,现在也该轮到我报复了。”
    生杀予夺,不过他的一念之间。
    洛奕俞关上门前,轻声道:“我爱你。”
    几乎是刻进潜意识的,沈逸浑身抖了一下,对着已经关闭的大门喃喃道:“我也……爱你。”
    什么是爱。
    因为爱,所以在选择抛弃对方时,才刻意选择了最为残忍的屠杀方式。
    因为爱,所以要亲手毁掉对方所有信仰,打碎他的理智,让他寸寸崩裂。
    这算什么爱?
    ……
    小俞说是,那就是吧。
    沈逸靠着门,身体缓缓下滑,贪恋似的想透过门缝摸到那仅存的一点点光。
    可很快,最后那丝光亮也没有了。
    一个漆黑的屋子,他视力听力全被封锁,靠在门上,身体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不断传来剧烈的疼痛。
    沈逸想不通,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这么难受。
    直至手无意间碰到遍布棱印,坑坑洼洼的小臂,才慢吞吞想起,自己被藤条打了那么多下。
    他开始颤抖,想要仔细看清自己身上的血痕,可不论眼睛是睁是闭,面前都是一片漆黑。
    算了。
    看不清,就算了吧。
    他就这样靠着门呆滞了好久。
    才慢慢反应过来,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把这扇门打开。
    支离破碎的记忆一点点拼凑,他终于想起洛奕俞走前跟他说了什么话。
    沈逸心一紧,疯了似的拼命拍打面前那扇门,不断发出凄厉尖叫。
    是真的不要命那种砸,甚至想要用身体去撞门,刚止血的伤口又开始撕裂。
    他的嗓子似乎也喊出了血,口腔内一股铁锈味,可是不管喊多久,外面都是一片寂静,没人看他,没人理他。
    他……被抛弃了?
    是吗?
    是这样吗?
    他拼命抱着自己的头,感觉那里疼的厉害,像是有虫子在里面啃食似的。
    好久,好久。
    他终于累了。
    喉咙嘶哑,张大嘴尖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站不起来。
    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做错事,应该是没有站起身资格的。
    便寸寸爬着,一步步摸索着。
    角落里有个碗,他伸手碰了下,感受到一股凉意。
    是水。
    他眼睛亮了亮,想要将碗拿起,却又发觉它是焊死在地上的。
    沈逸心底那点底线好像又被连根拔掉了。
    也就是说,他需要真的像畜生那样,趴在地上用舌头卷着水喝。
    沈逸并没有犹豫太长的时间。
    他知道自己犟不过的,知道不论怎样,最后遭罪的只会是他。
    他是真的喊久,也喊累了。
    一碗清水很快见底。
    他的思维好像又卡壳了似的,动弹不得,就这么跪趴在原地愣了好久。
    才终于想起他出去的唯一办法。
    a39。
    十二支。
    他麻木地挪动膝盖,在屋里慢慢移动着,终于摸到一个小箱子。
    里面不多不少,躺着十二支药剂。
    沈逸突然感觉脸上很痒。
    抬手一摸,才发现脸上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液体。
    为什么呢……
    他歪头,仔细思索着。
    哦,他好像是有点怕黑来着。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在渣滓聚集地,每晚熄灯后外面都是死寂的。爸妈刚死那段时间,他和沈皖不敢出门,只能闻着腐臭味在看不到一点光亮的小屋子硬生生捱到天亮。
    也可能是之前被孤儿院院长锁过,留了心理阴影?
    不太重要。
    那一点点怕黑,并没有影响到之后日常生活太多。他是个很成熟的管理员,并不会受到心理层面干扰太多。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他这么难受呢……
    沈逸太累了,不想去思考太多。
    他慢吞吞撕开针剂包装袋,摸着自己血管位置,刺了进去。
    液体一点点推入,他闭上眼睛,拔出针管,发泄似的用力攥紧,想要捏碎它。
    可他忘记了,自己手上也全是伤口。
    他根本使不上力。
    沈逸眼底又多了层茫然。
    不得已将那针管扔到一边,自己则就这么躺在地上,颤颤巍巍。
    体温腾升,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件白衬衫,不算太长,堪堪盖到大腿根。
    屋内有没有眼睛,对现在的他而言,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
    他只想快一点解脱。
    他想帮自己,可内心又始终绷着一根线,总觉得这是不被允许的。
    这是惩罚,他没有让自己卸下重担的权利。
    至于凭什么自己就是低人一等的那个,凭什么自己要接受来自年幼者的惩戒,沈逸还不太想思考。
    可真当身体抑制不住要到达顶峰时,又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似的,生生压了回去。
    他躺在地面,哆嗦了下。
    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好像被锁住了。
    哦,原来他压根没有自己纠结的权利。
    一针药剂持续时间是多久,他或许曾经知道。
    但这里没有什么能计时的东西,他也不想让自己大脑负荷太多。
    就这么熬着,等着,即便浑身大汗淋漓,即便躺着的地板又冷又硬。
    差不多等到药效褪尽后,沈逸强撑着想要自己跪起来,再去拆一袋,却又有些惊恐地发现,他似乎浑身都卸了力,动弹不得。
    究竟是没有力气,还是没有胆子,他也说不清。
    就这样瘫在那,颤抖着,一动不动。
    整个世界都是漆黑的,他睡了醒,醒了睡,无数次幻想睁开眼躺在卧室,睁眼却仍旧停留在黑夜。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或许,他早就疯了。
    那食盆——应该算是食盆吧,跟豢养畜生一样的东西,上方有个类似于输送管的东西,会源源不断给他提供水。
    水盆边,放着足够多的营养剂,大概能维持身体几个月正常运行。
    使用方法和a39差不多,要他把那冰冷的针头刺进皮肤里,再让液体融入血液中。
    沈逸甚至有一瞬间很痛恨当年自己在做实验时不避着洛奕俞。
    各种各样的针剂药水,洛奕俞都切身体会过,比他还要烂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