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温热的一杯,呈现浅褐色,散发出微苦的气息。
    岑康宁很嫌弃地扭开头。
    祁钊面无表情把他脑袋掰回来,挠挠他的下巴。
    岑小猫于是乖乖喝了下去。
    ……
    第二天岑康宁醒来,身体只有些微的不适感。
    他从来没有醉成昨晚那样过,但他分明记得从前没这么醉的时候,早上醒来也会头疼欲裂。
    怎么回事?
    难道一切只是梦境?
    他缓缓地睁开眼皮,意识在梦与现实中来回拉扯,很快意识到这里不是梦境。
    原因很简单。
    他的梦里从来都只有狭小逼仄的双人床。
    落后脏兮兮的农村土炕。
    人是不可能梦到自己没见过的东西的,眼前的这间房,就属于岑康宁没见过的东西。
    岑康宁对这间房的第一反应是大。
    太大了。
    一间房而已,看上去简直要比整个黄家都要大。
    其次是干净,简洁。
    装修这套房的主人显然是极简主义的绝对拥护者。
    能用一件家具解决的事情,他绝不用第二件。
    而第二点便又更衬托的第一点尤为明显,整个房间大到空旷的地步,以至于岑康宁来回看第三遍的时候,才在角落里看到自己的行李。
    看到熟悉的行李箱后。
    岑康宁才算松了口气。
    因为他记得自己是把行李寄来了祁钊的住处,他把单号发给了祁钊,祁钊给他回复了1。
    所以……他真的来祁钊家里了,不是做梦。
    恍恍惚惚中,岑康宁想起昨天发生过的一切。
    他还记得自己心情不好,喝了许多酒。
    又记得后来他遇到祁钊了,祁钊出面跟他打招呼,于是他干脆趁着酒劲儿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他跟祁钊的婚姻关系。
    再然后他就又被灌酒了。
    不知道喝了多少。
    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好像闻到了祁钊身上那股消毒酒精混合着柠檬海盐清洁剂的味道。
    很好闻,很清新。
    但岑康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梦的后半段,他梦到自己和祁钊一起捡了一只流浪猫回家。
    流浪猫一边喵喵叫着,一边要跟他玩儿捕猎的游戏。
    “猫呢?”
    他兀地想。
    “咪咪——”
    “嘬嘬嘬。”
    岑康宁在房间里小声地叫。
    流浪猫毫无反应,房间安静地可怕。岑康宁来回找了一圈儿没找到猫,终于确信房间里没有猫。
    “可能在客厅里。”
    岑康宁想。
    犹豫了片刻,他想还是先洗个澡再出去。
    毕竟初来乍到,岑康宁想给祁钊一个良好的印象。虽然昨夜的醉酒大概率印象已经毁了,但岑康宁想,还能再补救补救。
    房间里是有配套卫浴间的。
    一如既往的大且简洁。
    但岑康宁刚一走进去,就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其实非常干净。
    头发蓬松。
    皮肤白皙。
    甚至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换成一套全新的棉质睡衣。
    岑康宁:“……”
    尴尬后知后觉开始蔓延,岑康宁怀着最后的希望看了眼裤子里面。
    很好,内裤竟然也是全新。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该埋怨祁钊还是该感谢。
    感谢吧。
    多少有点儿言不由衷。
    因为他其实并没有做好跟这位名义上的丈夫“坦诚相见”的准备。
    埋怨吧,岑康宁又觉得自己太不知好歹。
    毕竟昨晚醉成那副模样的是他自己。
    而祁钊是被迫照顾他的。
    岑康宁也终于后知后觉为什么这回醒来没有太多的不舒服。
    可不,澡洗过了,酒醒了,睡在舒适柔软的床垫上,穿着全新干净的衣服,鼻间都是好闻又清新的柠檬海盐。
    换做任意一个醉鬼被这样悉心照料。
    早上起来也不会不舒服。
    岑康宁心情复杂地想,算了,还是感谢吧。
    毕竟如果没有祁钊,他敢保证自己绝对是在臭烘烘的酒味和一身酸痛中醒来。
    这样想着,岑康宁心里舒坦了许多。
    他在卫浴间洗了把脸让自己更为清醒,然后打开房间门,想要亲口对祁钊道谢。
    “祁……”
    “醒了,先看文件。”
    祁钊打断岑康宁的感谢。
    客厅空气里弥漫着黑咖啡的气息,沙发上皮质靠垫被堆叠出奇怪的形状。
    岑康宁好奇地瞥了祁钊一眼,意外发现眼前这个总是以一副精神百倍的姿态出现在人前的男人,眼底多了一抹陌生的青黑。
    愧疚感顿时扑面袭来。
    直到他打开茶几上还散发着淡淡油墨气息的结婚协议最终版2.0(6月3号修正版),翻到最后一页。
    附录第312条:
    甲乙两方承诺不在婚姻存续期间醉酒。(醉酒,指因为过度摄入酒精,完全失去意识与自理能力。)
    第313条:
    如若遇到不可控突发事件,乙方违反附录第312条。
    乙方承诺自己不再要求甲方提供猫窝,以及提供洗澡梳毛剪指甲服务。
    岑康宁:“?”
    作者有话说:
    [三花猫头][三花猫头]宝宝你是一只小猫
    第18章
    “猫呢?”
    岑康宁问。
    祁钊面无表情将咖啡一饮而尽:“在客厅。”
    岑康宁左右扭头:“咪咪~”
    祁钊:“……”
    岑康宁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以为他真的发酒疯把猫带回来了。一边对祁钊道歉一边说:“对不起,我会对它负责的。”
    祁钊:“你打算怎么负责?”
    “额……”
    岑康宁顿了顿,问祁钊:“你介意我养一只宠物吗?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会帮它尽快找领养。”
    祁钊放下咖啡杯,微不可闻叹了口气。
    岑康宁很敏感:“怎么,你介意?”
    祁钊:“不是。”
    岑康宁一脸茫然:“那是?”
    “没有猫。”
    祁钊说:“我是说,没有真猫。”
    岑康宁:“?”
    祁钊知道跟岑康宁三言两句解释不清,干脆发了昨晚的备忘录表格给他。
    表格上清晰记录了昨晚岑康宁下达的一系列指令。
    包括但不限于捕猎,猫窝,洗澡等事件。
    发完后祁钊认为岑康宁也许会觉得被侵犯隐私,又耐心补充了一句:“放心,表格不会外泄,仅供参考。”
    岑康宁:“……”
    他正在看表格,并认为自己应该在车底。
    喉头哽了哽,想说什么,又觉得此刻语言太苍白无力。
    幸好这时。
    滴——的一声。
    六点了。
    祁钊拿起外套,准备出门上班。
    岑康宁如蒙大赦,心中无比感谢祁教授自律的作息。
    嗯,要是祁教授有时候不那么自律一点就行了,岑康宁看着手机里巨细无比的表格想。
    他没想到会有人照顾醉鬼也照顾出表格来。
    每一件事都详细无比的记录在册,时间地点人物一应俱全。
    岑康宁越看越觉得刚刚那条增加的附录确实该签,他以后再也不敢喝醉了。
    谁知道下回还能出什么洋相。
    这回是梦到捡到一只流浪猫。
    下回要是梦到捡到流浪男朋友呢?
    卧槽——
    一想到那个画面,岑康宁脸颊后知后觉地红透了。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祁钊,还好祁钊一开始的时候没发给他这个表格。
    难怪他洗了澡。
    沙发上靠垫摆放的位置那么奇怪。
    岑康宁后知后觉地尴尬着,手里的手机像是烫手一样,被他翻来覆去的拿起放下。
    最终他鼓起勇气,忽略掉那些沙雕的记录,迅速地翻到表格最后一条,想要看看自己睡前最后作了什么妖,看完就彻底删除自己的赛博案底。
    结果很意外。
    最后的记录是一张照片。
    拍摄角度对准他的下巴与脖颈。
    “凌晨1:20分,脖子出现红色斑丘疹,推测为酒精过敏。”
    —
    “过敏原里确实是有乙醇。”
    两天后,穿着白大褂的皮肤科医生拿着岑康宁的过敏原报告,如是说。
    “还有点儿花粉过敏,春天的时候爱打喷嚏吗?”
    “打,但我以为自己是穿少了。”
    岑康宁道。
    “哈哈。”医生被逗乐,笑出声来:“那怎么想到来查的?”
    岑康宁垂着眸小声说:“刚好要做入职体检,就顺带查一查。”
    其实是因为祁钊的提醒。
    否则岑康宁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来查过敏原。
    他只会觉得打喷嚏是穿的少,喝酒后的战栗感很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