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淡漠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高兴。
    苏皎回过头,那人弯身。
    “臣奉命,护送娘娘离宫。”
    ——
    五更天过,谢宴从宗祠出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宫,往观星台去。
    天色渐亮,照着金碧辉煌的皇宫。
    “不好了,不好了——”
    尖细的哭声踉跄地由远及近,还没靠近便被侍卫拖下去。
    “大喜的日子,找死吗?”
    “我要见太子!”
    宫人踉跄着,声嘶力竭地喊。
    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去谢宴面前,谢宴才迈上观星台,看着跑来的人,心中有几分说不出的慌张。
    “怎么——”
    “殿下,东宫失火。”
    第57章
    此江山与帝位,儿自弃……
    “什么?”
    谢宴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大步迈下摘星台。
    “说清楚!”
    “晨起……奴才发现后殿失火,便急急赶过去,起初火势并不算大,可烧着了后面的树,奴才便赶紧喊着宫人们灭火,火烧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后殿烧的……”
    “太子妃呢?”
    “太……太子妃她……”
    宫人踉跄跪下去。
    “似是没出来。”
    耳边嗡的一声,仿
    佛什么都听不到了,谢宴红着眼踹开他。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踉跄着往前走,一阵惊呼中,一道冷箭骤然从人群中飞射出来,直直朝着毫无防备的谢宴射去。
    ——
    “关城门——
    速关城门——”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眼看着将要出了西门,一队兵士飞快跑了过来,大喊。
    “皇上有命,速关城门——”
    恍若一道惊雷砸下,苏皎蓦然抬起头。
    关城门?怎么忽然关城门?
    她下意识一慌朝外看去。
    西城门在侍卫急促的催促下急促关上,一时从外面来的,里面去的,都被留在了城门口。
    乌压压的侍卫守在了门外,如同乌云一般沉沉压在苏皎心头。
    她心中慌乱了起来。
    今日是太子册礼的大日子,突然关城门是为何?难道谢宴已经回宫了?
    不,不可能……
    手中攥着令牌的动作越来越紧,直到刺破了指尖也毫无察觉,徐稷蹙眉,隔着衣衫扣住了她的手臂。
    “娘娘莫怕。”
    沉稳的声音落下。
    “劳您往我身后躲一躲。”
    他从袖中掏出了文书,不大的马车里扯出了一扇薄纱,将前后分隔开,苏皎被他推去了后面。
    马车缓缓停在门前。
    “城门已关——”
    “我奉旨出城。”
    一片喧嚣中,徐稷沉稳地撩开帘子,递出去一本文书。
    苏皎攥紧了衣袖,心怦怦直跳。
    马车外安静了片刻——
    “既然出城,劳烦大人下车,属下等需检查马车!”
    嗡的一声,苏皎手心刹那冰凉。
    “你可知我是谁?”
    素来官员出城,没有这样搜查的先例。
    淡淡的声音不怒自威,侍卫顿时赔笑,特意往前两步压低了声音。
    “大人通融一二,原本是不必查的,但今日太子册礼,出了一桩事。”
    徐稷往前凑了凑身子,高大的身形将整个薄纱都挡住。
    “册礼之上,太子遇刺,一箭正中心口,正满城搜刺客的余党呢。”
    “咣当——”
    一道声音自徐稷身后响起,侍卫顿时往里看。
    “什么东西?”
    徐稷眼一沉,不动声色地踢了踢底下掉出来的令牌。
    “我没拿稳。
    太子怎会遇刺?”
    侍卫顿时点头哈腰又道。
    “太子的武功是极好,可有人说是太子不知听了什么消息,心神俱乱地往皇宫跑,一路上摔了好几回,那刺客就是趁着这时候,将箭射了过去。
    现场的人说正中心口,也不知有没有命在。”
    正中心口……
    徐稷心一紧,几乎就要忍不住朝后看。
    “大人,还请下来吧,属下过例查一查。”
    侍卫催促中,徐稷骤然放下帘子。
    “这般大事,你先去查别人,容我缓一缓。”
    侍卫从马车前离开,徐稷放下薄纱,与苏皎恍惚的神色对视。
    她半蹲在后面,见他回头。
    “大人……”
    苏皎缓缓松开手,半截断掉的指甲被她扣在掌心。
    “娘娘可要回去?”
    徐稷静静看着她。
    “太子遇刺,正中心口,正好城门关了,出城便要搜查,娘娘可还要走?”
    苏皎立时抿起唇,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若回去——”
    徐稷话说了一半便别开头。
    “臣自有办法将您送回,不被太子发现出宫的事。”
    马车内安静,又安静,只能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声。
    半刻钟,一刻钟,连门外的侍卫都搜查了好几辆马车了,徐稷骤然将文书收回去。
    “打道回——”
    “如果走,大人有办法吗?”
    徐稷话说到一半,顿时错愕抬起头。
    “什么?”
    苏皎垂下眼。
    “若能走,大人可有办法躲过搜查?”
    这话中的意思使徐稷愣了愣,再次确认。
    “真要走?”
    苏皎嗯了一声。
    “您可知您在说……”
    “我知道。”
    她恍惚着抬起头,语气坚定。
    “我要走。”
    与她对视片刻,徐稷滚动了一下喉咙。
    “有。”
    马车毫无征兆地越过侍卫踏了过来,侍卫长立时往前。
    “大胆何人胆敢擅闯——”
    “刷——”
    一道金灿灿的令牌从马车内晃出,上面“如朕亲临”的字样晃花了侍卫长的眼。
    马车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直到徐稷喊了两遍,苏皎才抬起头。
    蹲的太久,她踉跄坐下的时候腿还麻着,被徐稷提醒了好几遍,才缓缓松开了攥着衣袖的手。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徐稷敏锐地低下头,在她摊开的掌心看到了一片黏腻的血。
    和半截断开的指甲。
    “娘娘!”
    苏皎无知无觉地低垂着头,半晌,僵硬地动了动。
    他纵是遇刺,宫中有那么多的太医,怎么会让堂堂太子出事。
    再不济,那颗回水凝露丸她留在了宫中,无论如何,能保他的命。
    走吧,自此便走吧,他做他的储君,她回她的江南。
    她仰起头,古朴厚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苏皎深深地,又看了一眼,唇角牵起轻松的笑意。
    “殿下!”
    谢宴从昏迷中醒来,推开下人,踉跄地跑到了东宫。
    一路上,后背淋漓的鲜血滴落,将整条路都染红了,他站在宫门前,看那整个殿烧成了废墟。
    目光所及,竟然看不到一丝人影。
    “人呢?太子妃人呢?”
    他蓦然回头,红着眼抬脚踹了过去。
    “太子妃……奴才等不知道啊!”
    起火的时候才过三更天,东宫大多数人都忙着册礼的事,为数不多的人留下,也没人敢去后殿。
    是到了天快亮他们才发现。
    “不知道?我不是让你们看好太子妃吗?怎么会不知道!”
    谢宴抬手抽了剑刺过去,宫人哗哗跪地求饶。
    “您说过的,太子妃病着要静养,不让奴才等进后殿,奴才怎敢打扰太子妃养病。”
    养病?
    谢宴握剑的手骤然一颤,眼眶刹那红了。
    那烧成废墟的后殿,恍惚还能看出一些东西的影子,他记得她就懒洋洋地躺在榻上,窝在他怀里,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宫内宫外失火很多,他每天都交代宫人,不在的时候,一定要灭了灯,一定要照看好太子妃。
    尤其她的后殿还临了一大片树。
    是啊,她在养病,他不让任何下人靠近,却没料想……便是这样,有了疏忽。
    这大火烧的这么烈……她真的被烧在里面了吗?
    她身上没有力气,一天有十个时辰都在昏睡,碰见了大火,真能逃出来吗?
    “找,将这废墟扒开,活要见人——”
    谢宴丢了剑,踉跄着越进废墟里,不顾那呛人的浓烟将他熏得几乎落泪,抬手扒开废墟。
    一众宫人连忙上前,足足清理了近半日,回来消息——
    “并未看到里面有骸骨。”
    如同荒漠里的人看到了绿洲一般,谢宴骤然仰起头,一双眼红的可怕。
    “去查,将宫门封锁,给我挨个宫搜。”
    一道命令下去,整个宫闱都动了起来,然而从天亮找到天黑,整个皇宫也没找到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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