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用,我不会。”楼枫秀打定主意不给面子,挣开他的胳膊,那只脚还要往出口迈。
    荣爷急了,连忙把人拽住,拉到自个位置上“各位爷都在,你一个不敬敢走?还想不想留赌档了?”
    对于楼枫秀给脸不要行为,昌叔好脾气的没在意。
    他手指在嘴角刀疤扣了扣,拉着嘶哑的嗓子道“不会就学嘛?谁是娘胎里挤出来就会的,对不对,小千。”
    他冲小千,也就是老杜,勾了勾手,指了指旁位置“坐。”
    老杜满身冷汗,不安坐下。
    昌叔给人倒了杯酒,推到跟前“你上回跟我说,那个叫,叫阿月是吧?怎么不带来呢?”
    “嘶,这酒真够劲的!”老杜仰首一口吞完酒,放下酒杯捂住肚子,讪笑道“不好意思昌叔,我内急,内急。”
    他等待认可请示,愣不敢多动。
    昌叔斜着眼瞟过去,皮肉僵笑道“急怎么不去啊?要不给你把着?”
    “诶不,不用!”说罢,老杜匆匆跑出去如厕。
    “人齐全了,吩咐老鸨子,上鲜货。”荣爷冲外道。
    老杜哪知今日这场鸿门宴是为阿月开的,心知不能幸免,谁知正巧阿月就在勾月厢房!
    心里本想劝他逃走,又料到按照阿月脑子活,兴许担心楼枫秀,反而互相拖累,必是不成。
    他焦头烂额,思来想去,跑到后厨,拆了把锁。
    将勾月门牌的厢房,连窗户一起,打外头死死锁上。
    厢房内浪潮翻滚,一群遮脸露腰拉着胡琴,极具异域色彩的胡姬翩迁而至。
    楼枫秀既不动筷,也不饮酒,他尚在气头上,木着脸一言不发。
    老杜折返回来,到他跟前小声谎称道“你安心,我刚送走了阿月,他铁定老实在家等你回去训话。”
    闻言,楼枫秀这才松了松眉头。
    这拨胡姬初来乍到,便要使劲浑身解数,水蛇腰贴着人的身子,眼波比缠树的藤蔓还要缠绵。
    昌叔砸吧砸吧嘴,瞧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越发不顺眼起来。
    他扒开黏在身上的身子,心平气和朝楼枫秀道“茬子兄,饭菜不合胃口?”
    紧接着,端了中间雕龙展凤的主菜,推到楼枫秀眼前“尝尝。”
    他不知对方意图,莫名的亲近让人云里雾里,一时没动。
    “昌叔疼你,别害羞,敞亮点!”荣爷劝道。
    昌叔拍了拍他的肩头“咱白虎堂干事,最讲义气,兄弟间好东西要互相分享,明白不?”
    “不明白。”
    “好,叔慢慢跟你讲讲。”他嘴角抽搐几下,眼神一错不错盯着楼枫秀“叔吃的多,那小子嘛,也是个新鲜,玩玩就还你,回头抽空,带你见更上品的好货。”
    “玩?”
    “嗬。”昌叔浑笑道“玩还不会?叔教你。”
    楼枫秀迟迟没反应过来,忽然被昌叔掐住脸,拎起案前酒壶就往嘴里灌酒。
    壶嘴捅进上鄂,他猛然起身,呛喉的水一股脑吐尽了出来。
    昌叔嗓子发出奇怪响动,皮肉笑起来,抽搐感更加明显“嗬嗬,嗓子这么浅,你不会是底下那个吧?”
    楼枫秀呛了几口,擦了唇边酒,抬眼问他“你什么意思?”
    昌叔乐了“怪不得你跟小鸡儿不能成,他也是底下那个,小肉脔子门紧,会抖,好使得很。”
    胡姬浑身铃铛,曲子犹如群魔乱舞,满厢房中叮叮当当,吵闹的很。
    楼枫秀似乎懂了,又似乎不太懂。
    “小叔叔这是醉了吗?开始胡说八道了。”周业生微微眯着眼道。
    满席都知道,窦长忌是堂主的人。
    他这样坦白说出来,倒显得堂主与人共享其乐,地位荡然无存。
    窦长忌自作聪明,转圜场面,遂捧着酒盏上前“我看是昌叔吃的还不够,否则这样顶级美人不能入眼?昌叔,我来敬你。”
    “你的酒,就不吃了。”昌叔伸手挡了,矮身凑到楼枫秀耳边“我想吃你那兄弟,跨底下的酒。”
    第54章
    楼枫秀眉心一皱, 登时明白过来,昌叔前言不搭后语一番话,究竟什么意思!
    一张脸当场就垮了下来, 抢过昌叔手中酒壶, 冲他贴头猛砸!
    幸而窦长忌眼疾手快, 迎面挡下,后脑勺结结实实挨了一壶,顿时瓷碎。
    见他软硬不吃, 还敢动手,动罢扭头就要走,昌叔当即恼火, 撇开窦长忌,拍案骂道“操你妈, 你逛集玩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楼枫秀可比逛街猖狂多了,一脚踹了厢房门,头也没回。
    “去你妈的,来人, 给老子办了他!”
    一声怒吼,逼得胡姬停了乐曲, 纷纷退避。
    周业生上前灭火, 抚他肩背道“小叔叔,年轻人不识抬举, 找人收拾一顿, 打死还是活埋,费不着您手,何必动这么大火气。”
    昌叔不知道多少年没这么被人甩过脸面, 简直气疯了,不由分说一个转手,硬生生抽了周业生一巴掌“去你妈的小畜生!再多嘴连你一块办!”
    楼枫秀还没走到楼梯口,硬生生被白虎堂打手截在原地。
    楼下用席者闻声不好,集体携手逃了坐。
    昌叔啐了口唾沫,走出厢房门,抬手挥动二指,身后打手立马为他抬了软椅。
    “小叔叔,当心,您这手底下人一出动,虽说非死即残,可这小子一身莽劲,挣扎凶了,难免溅上一身血。”周业生挨了一巴掌,面上仍迎着笑意,言辞间滴水不漏,正中昌叔下怀。
    昌叔受人敬畏十来年,自负惯了,闻言便轻飘飘朝他瞥过一眼,懒洋洋瘫坐软椅,哼道“这么个畜生东西,不值得老子手底下人亲自活泛筋骨,还没开始就成了一摊肉酱,岂不是太倒胃口。”
    他指着楼梯台阶站满的几十个打手,嗤道“就在这,我倒要好好看看,一双赤手有多大能耐。”
    十几个打手各自抡着刀棍,廊道本就不宽,人挤起来,包围圈越缩越小。
    在对方动作之前,身后突然有人呵了一声!
    楼枫秀一偏头,看见老杜猛然扑了上来,原本想夺刀来着,又怕出人命,只得一把夺了条长棍,拦到楼枫秀跟前。
    “兄弟,我给你开道,你快跑!”
    老杜一棍子挥出去,对方纹丝不动。
    “......”要让老杜开道,恐怕苍蝇都飞不出去。
    楼枫秀挑了个对手,趁人不备迅速夺了武器,长刀一翻,露出刀背。
    他气势汹汹,根本不怕。
    对方见他气势汹汹,也根本不怕。
    你他妈夺刀就夺刀,还用刀背砍,看不起谁?
    昌叔看得直乐,挑了挑下巴,朝楼枫秀道“诶,躺下边那娘们,只要你能打赢了,老子就放了你。”
    楼枫秀掂量长刀,竖起长刀背,权当听不见。
    老杜使力有限,不过他近来在赌坊学的昏招不少,打不出去,也没拖后腿。
    楼枫秀抡着刀背,身形游刃有余,穿梭人墙间,挨个朝人后颈上砸,就近处的砸晕了几个。
    趁手边人薄,拽住老杜,当即往外推了出去。
    “滚出去,别碍事,省的等会还要被你拖累到跑不掉!”
    老杜咬咬牙,本想骂一句,你他妈瞎了,老子从来没发挥这么好过,到底哪拖累你了!
    但情况紧急,只好掉头先跑。
    情况就是这样,他不跑,俩人只能全困在这。
    打手抽身要追,被楼枫秀一个刀背挑了过来,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偶尔刀刃挨着皮擦过去。
    刃划过去的仿佛不是他的皮肉,压根不觉得疼似得,咬紧了牙口,哼也没哼一声,满堂中只能听见同僚们此起彼伏的抽气痛叫声。
    眼见他挥着刀背,连拿刀的都不敢近身。
    只消半柱香,已然莽生生打倒了一圈。
    昌叔脸色奇差,一抬手,欲动身后几个凶神恶煞,窦长忌时刻警惕他的动向,果然见他打算反悔,当即伸手一摁“昌叔,您看看,我兄弟身手,是不是不错。”
    此刻地上倒下了一片,唯独楼枫秀半身浴血,站的挺拔板正。
    他将刀背一反,亮出未沾血的利刃,转过身来,一步步靠近昌叔。
    昌叔忍不住想要后退,但他原本就瘫在软椅上,肩膀被窦长忌摁下,一时退无可退。
    “你干什么!”
    他的长发沾着血汗,凝成散乱几股,贴在额上,却露出星亮的眼睛。
    鲜血混着汗液晕开,皙白的皮肤透着粉色,瞧起来只觉得莫名动人,竟一点无可怖之态。
    “怕什么,我不杀你。”他道“我跟你这种贱命不一样,我有人等我回家。”
    他将长刀捅进昌叔座下软椅,一字一字铿锵有力。
    昌叔拉下了阴险古怪的五官,掰开肩上的双手,用力一折,窦长忌顿时尖叫出声。
    他俯身,捡起那把刀,将刀柄,递给身后精心调教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