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消 第6节

    圣上携皇戚,重臣,于清和园凤凰台燃灯设宴,与民同乐,上元安康。
    昨日回宫便是御前年度会程可吓坏了一众朝臣,今日下达元宵的通令,可见光崇帝对平定漠北功绩的满意。
    凤阳宫苑里的檐下系着绸绳,容珞坐于秋千中轻轻摇晃,锦绣鞋尖沿着地板掂动,她听着翠宝念皇帝的诏令。
    清和园凤凰台燃灯,与民同庆七日。
    光崇帝回了京,上元灯会和庆功宴同庆,京都城恐怕热闹非凡。
    容珞停下秋千,望着这四方庭院的天。
    心中起了盘算,若能玩游灯市,怎不算惬意自在呢。
    这时宫人快步入门:“长公主,素歆嬷嬷和尚仪过来了!”
    庭中众人闻言,纷纷便了脸色。
    “快快!”
    容珞连忙起身,疾步往卧屋去,她肩上狐裘披风掉落,翠宝赶忙捡起,紧跟其后。
    她匆匆忙忙回到屋里的屏榻倚坐,褥被盖住双腿,顺势披回翠宝拿来的披风。
    照莹则把一盆火炭端到榻下取暖。
    门外响起女官和嬷嬷规律又细碎的脚步,随即停在外屋请示了一声。
    容珞捧着翠宝递过来的热茶。
    说道:“进来吧。”
    女官入门见着了个病弱惹怜的美人,神情怏怏,躬身行礼:“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自初二,长公主从寿明宫冒雪而归,病弱休养至正月十五,都不见转好。
    容珞瞧着进来的一行人,示意起身。
    她风寒刚愈,是还有些身弱,但比现在装出的这副模样要好得多。
    素歆暗自端量着,上次过来没见着人,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看这模样羸弱得很。
    陛下提前回京,太后为颐尘园的事焦头烂额,长公主倒好,说病就病了,帮衬不了半点。
    女官王尚仪道:“长公主应是知晓了,皇帝陛下已至京师,明儿是正月十五上元节,陛下清和园燃灯摆宴,皇后令我过来瞧瞧长公主。”
    容珞神色淡淡,这两人都是过来瞧她的吧。
    素歆道:“太后最疼公主,唤您过去相伴,同乘马车。”
    这话刚说罢,容珞便咳起来,把热茶给了照莹,用绢布掩掩唇:“我自是想到太后跟前尽孝,奈何近来身子一直不好。”
    素歆见她咳,下意识皱眉。
    莫不是沾染了什么邪祟,还是离太后远些吧。
    王尚仪说:“那长公主还是安心养病,燃灯会的话……”
    容珞接过话来:“难得如此热闹,自然是想去燃灯,为陛下和太后祈福,到时便不赴宴了,免得把病气传给旁人。”
    王尚仪点点头:“如此也好,长公主孝心难得。”
    素歆不接话了,本着是代太后过来瞧瞧长公主是否真的病身未愈,既然没好,便别把病祟带过去,太后最忌讳这些。
    王尚仪道:“我便回去给皇后娘娘回话了,长公主保重身子。”
    容珞:“有劳王尚仪。”
    两人行退礼,王尚仪同素歆一起离开。
    容珞瞧着二人消失在视线中,照莹把温手的暖炉拿过来:“这样的话,咱就乐得自在了,不用去伺候太后。”
    容珞颌首,脸上露出轻松。每年的上元节她都被太后束在身边拜神官,写青词,什么花灯盛会都跟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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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尚在白日,京都城便已是热闹得不成样子,朱雀大街人头涌动,其上灯火氤氲,若天宫星市。
    容珞坐在马车中,掀起窗帘一小角,好奇的眸子四处张望,更加向往出宫建府了。
    待到清和林园,随行的马车禁军陆陆续续停下,因容珞病了半个月,她自己乘凤阳宫的马车,同行的郡主公主都只是过来慰问一番。
    容珞是长公主,住的苑子不会太差,是独占一隅的念云居,居间离温泉汤
    近,她较为满意,刚病愈正适宜。
    “这念云居曾住着一位极得先帝宠爱的女子,所以很是华贵,就是布局有点不一样。”
    领路的宫女介绍着,顿了下继续说:“长公主住的话,应是不影响的。”
    容珞微惑地抬眉,宫女没细说,只说有温泉汤的浴间和东边的苑子的汤池相邻,让她莫走错了。
    容珞顺着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紧跟领路宫女身侧,轻拢披风。
    漫不经心道:“东边的苑子都住的谁。”
    宫女回:“想来是太子殿下。”
    容珞眸色轻顿,宫女宽抚地笑了笑:“路长着呢,殿下事务繁忙,碰不着。”
    到念云居后,朱户绣窗,宽敞舒适,卧房和书阁都是温暖如春的。
    照莹说:“没想到还置有地龙,暖阁,先帝疼爱的那女子定是很怕冷。”
    容珞在念云居走了一圈,倒也没发现有什么布局不一样的地方,恐怕宫女说的是烧的地龙。
    渐至黄昏,皇城已是漫天烟花。
    清和林园的宫殿内正是皇宴赏灯,恐已推杯换盏不知多少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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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昏暗,月朦胧叶朦胧。
    黑影错落,跪在庭间檐下,清雅的景色里带一抹肃穆之气。
    敞开的雕花隔扇门中,偌大的泉清池,顶墙悬的淡金帷帘将汤池一分为二,池水氤氲缭绕。
    万俟重背靠在池中锦座,池间灯火阑珊,水珠沿着硬朗的胸肌线条滑落,落至窄腰间,多了一丝迷濛。
    他扶着额首,阴影勾勒着高挺的侧颜轮廓,叫人看不清神情,指节分明的手轻挥。
    清雅庭间候着三两黑影瞬间消遁于月色之下,烟花在夜空中闪烁,繁华似锦。
    万俟重阖目轻歇,本该在皇宴上与光崇帝同庆,又是以酒醉为由提前离席,他向来不爱这种场合。
    泉清池间清静了下来,好似已无人,忽传来步伐浅浅,相隔的疏梅屏风外。
    扰了清静,男人不悦地皱起眉。
    轻轻柔柔的言语响起,不大不小:“我自己泡着便可,你去外间守着。”
    照莹:“不用奴婢伺候?要不我把翠宝也叫来吧。”
    隔断居间的七扇疏梅屏风,女子的斗篷披风放在架揽上,又脱下一件袄衣。
    容珞由着贴身宫女为自己解衣,繁琐的步骤她常常分不清,也弄得不好,多数时都是贴身宫女帮衬。
    她说道:“外边这么热闹,翠宝爱玩,肯定不知野哪儿去了,还是莫去叫她了。”
    照莹忍不住轻嗔:“主子您就是宠她,哪有奴婢的不干活啊。”
    只剩了一件贴身小衣裹着丰满盈胸,照莹哽了哽,主子这身子娇满得不像话。
    太后虽脾气不大好,但吃食上不曾亏待过主子,她家主子又爱吃,长身子那段时日里,素歆常往殿里送牛乳,差点成了胖妞。
    如瀑般的长发被挽起,容珞说:“翠宝年纪小,你是她亲姐姐,怎么还争风吃醋来了。”
    照莹为她盖了件轻薄的中衣,语声弱弱的:“哪怕是亲姐姐,也得让她干活…”
    二人越过屏风,汤池热雾萦绕,池中央垂坠着淡金帷帘,似乎遮掩了庭中光景。
    容珞身着云纱料的小衣下了池,水温蒸蒸却温度刚好,照莹置好她所需的香膏浴乳后便退了出去。
    舒缓惬意的感觉,容珞露了笑颜,不过片刻,热雾便将她的面容蒸的绯红。
    浴间再次静置下来,晚风轻轻叩帏帘,庭院里似乎有梅花,风吹起的一角帘隙她瞥见。
    容珞微微一顿。
    为何垂着帏帘,挡着了庭间的景物。
    她起身缓缓走过去,潺潺热水已浸湿身前的小衣,布料裹湿着白皙的柔肤,愈发娇人。
    一帘之隔,容珞没多想。
    素手抚上帏帘,掀起而入。
    随即便撞上一堵硬朗的身怀,饱满的娇肤贴上男人胸膛,绵软可欺。
    容珞愣住,被撞得退了一步。
    抬起脑袋。
    只见太子高大的身躯站于在她身前,深邃的眉眼隐在昏暗中,却直白、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周身漫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仪。
    容珞脑子轰地一下。
    瞬间感到脊背发凉,站在原地仿佛定格,唯有指尖的微颤露出内心的动荡。
    太子为什么在这里……
    第6章 大不逆
    帏帘落下,遮掩了一部分灯火。
    里面只剩暖暗色的光线。
    容珞捂住胸/脯景色,泛红从面颊蔓延至雪颈,已不知是热熏的,还是羞的。
    “你……”
    太子置若罔闻,揽起帏帘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