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消 第25节

    太子未打开,仅是瞥了一眼,便命李德沛把请柬收起来,置之不理。
    黄昏时分,书斋的灯火被一盏盏点亮。
    栅足案处,批阅着奏本的声响不疾不徐,李德沛候在旁研墨。
    渐渐,忘了时辰。
    再次抬首时,竹帘外已是夜幕低垂。
    坤宁宫的宫人到访,停在扇门之外。
    因为太子没去诗画宴,又忙于公务,皇后顾恤殿下身体,特命人熬一盅养身的药膳送过来。
    万俟重未作多言,江皇后时常会往他宫里送吃食,自已习惯。
    李德沛去拿药膳汤,顺便把宫女打发回去。
    那宫女本要等见到太子喝了后才肯走,但李德沛态度强硬不肯留她。
    竹帘内。
    太子淡问:“几时了。”
    旁的小太监回:“回殿下,已是酉时三刻。”
    李德沛弄走宫女后,盛着一碗药膳汤,端到栅足案旁:“皇后娘娘也是为殿下好,奴才见这药膳汤香浓得紧呢,您还是尝尝吧。”
    狼毫笔在纸上批写,万俟重并未抬眸,让李德沛把药膳汤放置在一旁。
    待批阅完这本,太子才端起来喝下。
    李德沛想再盛一碗,见太子摆了手,只好把汤盅放下。
    那宫女说江皇后有嘱咐,要太子多喝几碗补补,罢了,一会儿再盛。
    晚风习习,一贯静谧的书斋。
    不过半刻,翻阅奏本的声响似乎变得紊乱。
    忽然,
    啪!的一声。
    奏本被重重合上。
    伺候笔墨的小太监吓了一跳,偷瞥席坐在栅足案前的太子,他好似有点不耐,不知何故?
    太子的额头冒了些汗,素来不苟言笑的面颜泛起红,他不禁揉起眉心。
    李德沛微微诧异,小心翼翼:“殿…殿下?”
    万俟重阖着眼眸,并未理会。
    只觉身躯隐隐间散着热气,一圈圈的暗火逐渐积在腹下,愈发紧绷……
    他咬着后牙,开了口:“皇后送来的,是什么药膳。”
    李德沛反应过来,提步行到一旁。
    拿起汤勺舀起汤底,通明的灯火照映下,看清里面之物。
    李德沛这下也惊了惊,赶忙说:“虎…虎鞭汤?”
    这可是大补的壮阳之物,加着药材熬煮的,这寻常男子可抵不住,更何况太子本就血气方刚的年纪。
    思来想去,殿下多年不近女色,皇后娘娘怕不是误会了什么。
    听到这三个字,
    万俟重扶着额,气到失笑。
    位居东宫多年,不乏给他下药谋害的贼人,皆不曾中招,竟失策在自己母亲手里。
    她是想要他临幸宫女?
    身下燥/热愈发强烈,皮肤都烫红起来。
    万俟重深深吸气,试图缓解,想着不愿来见他的容珞,他便……更难受了。
    “备水!本宫沐浴。”
    忽来的喝斥,李德沛也心悬起来,诚惶诚恐:“是。”
    只见太子解开衣袍脱下,随手扔在地上,冷着眼眸瞥向李德沛,意味暗晦:“去凤阳宫把人找来。”
    李德沛深知他说的人是谁,躬身退出书斋。
    一出房门,李德沛便即刻命底下的太监去请长公主殿下,转而又吩咐宫人备凉水。
    -
    月色朦胧,仿佛与夜色融在了一起。
    两刻钟后。
    保顺跪在了寝殿里,屏风处的罗汉榻上无人,但依旧让他感到了一丝沉抑的气氛。
    金色的帷帐被掀起,身长八尺的男人刚沐浴过,从里面走出来,他绛墨色的宽袍半掩着硬朗
    胸膛,隐隐间带着水气和寒凉。
    琉璃香炉燃着一缕静心定神的香雾。
    保顺咽了咽喉。
    万俟重渐渐定身,耐着心燥。
    冷冰冰地抛出两个字:“人呢。”
    保顺赶忙磕了磕脑袋,实话交待:“回太子殿下,长公主在诗画宴赴约。”
    下午去看的时候,翠宝说长公主在屋里睡觉,保顺就没放心上,谁知…
    第23章 真是甜透了。
    暮色渐浓,庭园灯火通明。
    宴座的勋贵饮酒作对,高谈阔论,宴会已过半,而上座的位置空着。
    容珞托着脸,瞧着桌上的桃花酿。
    她贪了几口甜酒,回过神时天色已暗,怕是今晚回不了宫了。
    守夜的禁卫不好糊弄。
    宫门落了钥,回去比登天还难。
    见她苦闷,林初瑶宽慰道:“太傅府设宴,自然是备有雅间厢房供休息的,长公主若不嫌弃,去我家中宿一晚也成。”
    容珞欲言又止。
    经历过之前的事后,若无太子在旁,她不敢在别人府上留宿。
    再者,若到明日才回去,翠宝肯定瞒不住她出宫赴宴的事了。
    正愁心时,庭园之外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的言三语四渐渐停。
    容珞侧首而望,望见门口有几个太监候着,着绛色的曳撒袍的李德沛,手持着拜会帖,气态自得地走进宴会场。
    东宫的李公公……
    她心间一提,未注意酒壶正在手边。
    一回手,不慎弄翻酒壶,桃花味的清酒倾泼而下,打湿裙摆。
    容珞赶忙起身拂裙,手忙脚乱。
    但冰凉的湿意还是渗到腿间的肌肤上,湿漉漉的一片,沁着桃花香。
    她用绢帕擦拭裙面。
    依旧有点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
    林初瑶关切道:“要不去后面的房间整理一下。”
    容珞点头,正好躲着东宫的人。
    她看向弄翻的酒水,低落道:“可惜了这壶桃花酿。”
    淡粉的酒色,味清甜。
    不易醉,是她最爱喝的酒,不然不会忘了回去的时辰。
    林初瑶笑笑说:“改日,我送长公主一壶。”
    她引着容珞去房间整理。
    而另一边,李公公已走到庭园上座,朝宋太傅行礼,像是来递拜贴,代太子殿下探望太傅和诗画宴。
    就是说,太子没来。
    林初瑶和容珞经过庭园时,忽被人叫住:“林姑娘。”
    正是不远处的李德沛,定定地看向这边。
    容珞学起奴婢的模样,低着脑袋。
    不过李德沛并未注意她这个假冒的宫女,慢条斯礼地朝林初瑶道:“太子殿下公务正忙,未能赴宴,让我向借一幅林姑娘的画作回去,可否?”
    此话一出,
    四座瞩目,神情各有异色。
    太子位高权重,素来清正淡漠,可从未向哪个女子示过好。
    林初瑶顿住。
    环顾周旁人的目光,不得不被李德沛留下。
    容珞轻攥衣角,心里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