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唰——”他扬起战斧,划过空气,竟带出一阵呼呼的风声。
    “好啊!穆钎珩,今日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老子必砍了你的头,以祭我死去的千百兄弟!”
    穆钎珩将手中的长刀攥得极紧,刀尖甚至在微微颤抖,他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一幕幕的血色场景又在眼前闪现。
    “保护少将军突围!”
    “少将军,不用管我们,只替我给家母带句话!”
    “珩儿,我不配做你的父亲。”
    ……
    一桩桩,一件件,全跟这北狄有关。
    穆钎珩终于抬眼看了乌延一眼,他嘴角泛出冷笑,面部肌肉都在发颤,只接着乌延的话说了一句:
    “一样。”
    决战的呐喊声在这片空地上响起,惊得飞过的鸟都吓破了心脏,在半空中便丢了性命,直直地坠落在地。
    乌延一夹马腹,战马便如离弦之箭,率先冲来。
    他身后的北狄人狂吼着迎上,火把一个个被丢弃在地,燃起一片猩红的火光。
    两军轰然相撞,血肉横飞。
    乌延的战斧裹挟着千钧之力劈下,穆钎珩侧身一闪,斧刃擦着他的战甲划过,火星迸溅。
    他反手一刀,刀锋直削乌延手腕,却被对方狞笑着避开。
    “就这点本事?”
    乌延啐出一口血沫,战斧横扫,逼得穆钎珩连退三步。
    穆钎珩眸中寒光一闪,忽然纵身下马,战马嘶鸣着冲向敌阵,而他则借势一跃,刀锋自下而上,直取乌延咽喉!
    “铛——!”
    斧刃与长刀相撞,震得两人虎口发麻。
    乌延狂笑,猛地一推,穆钎珩借力后翻,落地瞬间长刀横扫,两名扑来的北狄骑兵惨叫落马,血溅黄沙。
    “再来!”
    乌延怒吼,战斧如狂风骤雨般劈砍,每一击都似要劈山裂地。
    穆钎珩身形闪得极快,刀光织成密网,斧刃与刀锋不断碰撞,火星四溅。
    北狄人越围越多,穆家军死战不退。
    杀敌!杀敌!杀敌!
    一声声的“杀敌”在每个人的脑子里来回回荡,他们来不及思考别的,只一下又一下地挡开北狄人的攻击,发誓要用他们的血祭奠先烈英魂!
    不知过了多久,尸体越堆越多。
    说是尸堆成山、血流成海都不为过!
    穆钎珩手中的长刀插在血红的沙土中,忍流翻卷,分不清是谁的血,在刀尖上迅速划过。
    他半跪在地,铠甲破损,肩头一道深可见底的伤口还在不停往外渗血。
    乌延的两把战斧已经断了一把,另一把也豁开了口子。
    他气喘吁吁,模样也没好到哪去,他用北狄语大骂着什么,虽然听不懂,但在他激烈的语气中可以判断,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乌延一脚踹开挡路的尸体,染血的战斧直指穆钎珩:“穆家小儿,可敢与老子决一死战?!”
    战场骤然寂静。
    北狄骑兵停止冲锋,穆家军也按住刀柄。
    两军之间,血雾弥漫的沙地上,只剩两道巍然对峙的身影。
    “将军,接着!”
    一个亲卫扔来一把长枪,上面的红缨在血充满腥味的空气中飘荡。
    穆钎珩将长枪稳稳拿在手中,无比娴熟地摆出迎敌的姿势,就像握住了最信得过的伙伴。
    “将军的枪术才是天下第一!”
    亲兵一边解决掉一个北狄人,一边高声呼喊:“老将军说过,少将军三岁时便拿枪!这一战,就用将军的长枪来终结——”
    穆钎珩染血的手指缓缓握紧长枪:“正合我意。”
    乌延狂笑,突然撕开破碎的皮甲,露出布满刀疤的胸膛:“都听着!”
    他转身对北狄大军吼道:“这是老子和穆家小儿的私怨!谁都不准插手!”
    穆家军阵中,有人急得大喊:“将军不可!小心他有诈!”
    “退下。”穆钎珩解下残破的披风,“今日我若战死,尔等依计撤回。”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骚动的军队瞬间安静。
    两人同时向前。
    乌延的眼睛闪着凶光:“知道老子为什么非要亲手宰了你吗?”
    他踢开脚边一具尸体,“当年一战,你叔叔就是这样……”
    话未说完,枪尖已到咽喉!
    乌延仓皇后仰,枪锋擦着下巴划过,带出一线血珠。
    他趁机抡起战斧横扫,却被穆钎珩以枪杆格挡。
    “铛”的巨响中,两人各退三步,脚下沙土被踩出深坑。
    乌延的斧柄爆出火星,接连挡下六枪,第七枪却穿透防御,在他肋下撕开血口。
    他在暴怒中狂吼着扑上前,竟用肌肉夹住枪杆,战斧朝着穆钎珩脖颈劈落!
    千钧一发之际,穆钎珩松手弃枪,身形如鬼魅般贴近。
    他的身体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全部凝聚于拳头之上,突然挥拳将乌延打倒在地!
    “轰”的一声,乌延小山般的身躯倒地,扬起一阵沙尘。
    而他的胸口已被长枪穿透,暴露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汩汩往外流着血。
    尘土散去,启明星渐渐升起。
    穆钎珩站在乌延的尸体旁,浑身浴血,通红的眼睛看着这片刚刚经历过大战的荒原。
    “你们的统帅死了,投降吧。”
    他对还在负隅顽抗的北狄人说。
    这群北狄人眼见大势已去,连忙跪地求饶,一个个鬼哭狼嚎的,哪里还有之前的气势。
    穆钎珩将长枪从乌延胸口拔出来,带出黏稠乌黑的血,随着他往前走,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串记号。
    一串胜利的,复仇的记号。
    与此同时,另一边。
    速不台亲自率领一万骑兵,与陆微雪隔着山谷对峙。
    “你就是中原的皇帝?看着也不过是个文弱的书生!坐得稳这个位子么?不如你现在给你爷爷我跪下,老子还能考虑考虑,饶你一命!”
    他语气挑衅,话里话外的野心暴露无遗。
    陆微雪冷冷道:“现在回北狄去,朕饶你族人不死。”
    速不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皇帝啊皇帝,要不就说你乳臭未干呢?敢跟我叫嚣——”
    就在这时,一个混身是血的北狄人慌慌张张地跑来,禀告速不台:“大、大王,乌延大人他……他被穆钎珩杀了!”
    速不台眼瞳一震,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乌延大人他从西北角奇袭,途中遇见穆家军,与之决战,没想到穆钎珩手段歹毒,乌延大人就此……遭遇不测!”
    速不台险些呼吸不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看到对面的周朝人轻蔑的脸。
    他顿时狂怒,抽出砍刀直接砍下了通报人的头颅!
    “陆微雪!你们真是好手段!竟敢杀害我弟弟,今日我便要为死去的千万北狄勇士报仇!”
    “你们北狄军营加起来不过五万人,究竟哪来的底气?”萧钦朗毫不客气道。
    速不台听到这话,没忍住笑道:“你们人多又如何?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你们中原人体弱,以为自己仗着火器便无敌了?告诉你们,你们引以为豪的火药炮弹,我们北狄军帐都快装不下了!”
    “今日本王亲自当先锋,火药就在五里之外,陆微雪,你想逃都逃不了了!”
    陆微雪紧锁眉头,表情凝重。
    萧钦朗很快反应过来,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心中升起。
    “有叛徒?”
    陆微雪已经有了答案,沉声道:“是孟怀澄。”
    萧钦朗咬牙道:“可惜那日没杀了他!”
    陆微雪眼神一凛,下了命令:“调集主力,准备迎战。”
    —
    北狄营帐。
    士兵们倾巢而出。
    远处的号角声响彻天际,战鼓擂擂,竟有地动山摇之感。
    孟怀澄从羊皮帐内走出来,看着狂奔而过,面目狰狞兴奋的北狄人群,没忍住拉住一个问:“这是怎么了?”
    被他拉住的北狄人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语气不善道:“大王亲率勇士与周朝皇帝决战,我北狄铁骑今夜便要踏破你们周朝的营帐,挥师南下!”
    孟怀澄拧眉道:“怎么这么突然?为何速不台从未与我提起过?”
    北狄人本来都要走了,听到他的话,又鄙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别忘了孟怀澜是怎么死的,你夹紧尾巴躲起来才是王道!等大王得胜归来,第一个就要了结你!”
    说罢,又推搡了孟怀澄一把,阔步离开。
    孟怀澄被接连退了两下,胃里都泛起不适感,他扶住羊皮帐的帘子,脸色苍白,冷眼看着呼喊咆哮的北狄人一个个走过去。
    帐内大乱了,正是军心躁动之时。
    越是胜利在望的时刻,越容易松懈。
    孟怀澄回到帐子里,在毛毯的底下拿出一个木箱。
    他抱着木箱,跌跌撞撞地朝主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