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而苏珏始终没出一言。
    最终事情闹到了李书珩那里,几个士兵将五花大绑的苏珏扭送至大账前。
    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李书珩冷着脸,“凡事讲求证据,我冀州军难道是如此清白不分吗?”
    “主帅说得对,董先生肯定不是奸细!”
    苏珏看李书珩和陆明为他说话,心里一暖也不愿让他为难,“我自认问心无愧,并不是你们口中的奸细,我写这些只是为了一个故人的承诺。”
    他说的不卑不亢,他相信清者自清。
    “你们大可以把那些纸张烧了,正好为我那位故人送去。”
    “你说的好听,既然能写一份就能再写第二份,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对啊,谁能证明!”
    围观的士兵从来都痛恨奸细,苏珏的话并不能让他们信服。
    “本帅相信。”
    李书珩的话掷地有声,他愿意替苏珏做这个担保。
    “主帅?”
    “若董先生真的是奸细,本帅也难辞其咎。”
    “今日之事我的确有错,我愿意领受惩罚。”
    知道李书珩是在维护自己,苏珏更不愿让他为难,于是主动领罚,平息士兵的怒火。
    “凡滋事斗殴者,领五十军棍。”陆羽出声道。
    “我愿领受五十军棍!”
    “那好,陆羽你来执刑。”
    “是,主帅!”
    有了李书珩的担保,士兵们暂时说不出什么,只是他们不曾离开。
    他们要亲眼看着苏珏受刑。
    苏珏也是个硬气的,整个行刑的过程一声都没吭,直到疼晕了过去。
    ……
    第二日一早,李书珩安顿一切后坐在营帐里休息看兵书,陆明急匆匆跑来。
    “主帅,董先生还没有醒,他从昨晚睡到现在,我怎么叫他都不醒,额头也烫得很,您去看看吧!”
    李书珩手上翻书不停,“可有叫军医?”
    “他们,他们说先生是奸细,他们才不替奸细看病!”
    “荒谬,胡闹!”李书珩放下书册,语气严厉。
    “人命关天岂是儿戏,你就说是本帅的命令!走,我同你看看去!”
    此时,苏珏躺在床上,唇色都透着苍白,脸颊上是高热带来的红晕,他微微皱着眉,睡的也不安稳。
    陆明贴心的把他的发髻散开,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李书珩拨开苏珏两边的碎发,探了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如何?”李书珩问那几个大夫。
    “反正死不了。”许攸还带着怨气。
    “许大夫,这是什么话?”李书珩心生不悦。
    “奔波疲累,又受了军棍,不病倒才怪,之前似乎心神不太好,现下只需好好休息,喝几副药,烧退了自然就好了。”
    到底还是医者仁心,许攸他们终是开了药。
    李书珩点点头,吩咐许攸他们熬药去了。
    心神不宁,到底是怎么回事?
    “世子……”苏珏手指动了动。
    李书珩坐在苏珏床边,“苏公子,你叫我?”
    他没听清,俯下身子靠近苏珏的唇。
    “世子……世子……小心……”
    这次,李书珩听得一清二楚,他瞳孔微缩。
    苏珏叫他小心,小心什么?
    李书珩出了营帐,对守在门口的宋明说:“好好照顾董先生。"
    “是。”
    当天夜里,苏珏就退了烧,到底年轻,很久就好的差不多了。
    ……
    来了军营几天,苏珏深知对他有意见的人还是颇多。
    一个来历不明的游方郎中,还疑似是奸细。
    他要是闲下来,大概会更加落人口舌,所以他就跟着其他几名大夫医治受伤的士兵,做些包扎伤口的事。
    而且军营里读过书的人不多,他也会为那些想家的士兵写几封家书,甚至还帮忙干采买的活。
    如此这般,军营里看不惯他的声音渐渐越来越少了,很多士兵见到他也都会笑着打招呼说一声,“董先生好。”
    来军营这么些天,苏珏也终于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今天是大军第一次的出兵。
    苏珏站在远处看着大军开拔,思绪翻腾不已。
    希望那梦境莫要成真……
    另一边,所有人只觉得胸中屯着一口热气。
    热血男儿哪个不是做着浴血疆场保家卫国的梦。
    更何况这不是梦,他们已然处在这片沙场上。
    这次出兵主要为探听虚实,想看看元夏到底有多少实力。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莫要恋战,得胜便回!“李书珩强调。
    “是!主帅!“陆羽等一干将士答应。
    有了李书珩的鼓舞,士兵们士气大振,气势汹汹一鼓作气的窜到元夏驻扎的地盘,打了西夏一个措手不及。
    只见刀枪不断戳进皮肉,鲜血四溅,厮杀声不绝于耳。
    众人杀得兴起,冷不防一只箭射了过来。
    “噗呲”一声,是箭矢穿入皮肉的声音……
    第7章 陆羽受伤
    “你要投军?”
    韩闻瑾看着突然来到临江的小堂弟韩闻渊一脸头疼。
    好好的仕途路不走,偏偏要参军。
    “男儿志在四方,我不想做个迂腐文臣。”
    说这话的时候,韩闻渊坐在韩府水榭栏杆上晃晃悠悠,一副随时能掉水里的模样。
    韩闻瑾半晌没说话,眯着眼睛看了看韩闻渊,十七岁的少年,正是风华正茂玉树明珠的大好年纪。
    “长辈们不会同意的,闻渊,你要记住,韩家风骨,历经两朝,百年传扬。”
    自北燕至西楚,韩家世代簪缨,两任帝师,代代文臣史官,满朝文武皆敬韩家三分。
    学子们更是以韩家为榜样,他们说韩家的一草一木都是带着文气的。
    “可我觉得,我们韩家的风骨,不在于文采之间,而在于心间,堂哥你也说过,史书不在笔墨,而在人心。”
    “你是不是挨家法了?”韩闻瑾知道韩闻渊那个倔驴脾气,他认定的事死也不会回头。
    “挨了,但我还是要参军,陛下已经下了旨,我这次来是特意和堂哥告别的。”
    韩闻渊从栏杆上跳下拍了拍手,“我身有忠魂傲骨,自然志在四方,堂哥,我将是韩家族谱上最与众不同的一笔!”
    “嗯,我等你成为大将军!”
    “堂哥,我走了!”
    少年灿烂似骄阳,让人移不开眼。
    韩闻瑾点头微笑,之后他目送韩闻渊远去,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保重……”
    ……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苏珏正收拾着草药,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主帅回来了,咱们得胜了!“
    他立刻放下草药,小跑出去,看到的是大军整肃回营。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李书珩。
    轰然间,浓烈的血腥气直冲入苏珏的口鼻。
    他仿佛看见李书珩跪在焦土中,一柄长剑刺穿脖颈。
    身下蜿蜒的血染红了漫天的白,直到那抹红流到苏珏的脚下。
    梦境似乎成了现实。
    “主……主……帅呢?”苏珏双唇颤抖,声音哑在喉咙中。
    没人听见他的问询,自然也无人回答。
    苏珏站在原地,脚下似有千金之重,一步也走不动。
    即使他跟在李书珩身边,他也什么都做不了,是吗?
    那为何要让他梦到那些可怕的场景?
    难道只是让他痛苦吗?
    苏珏不解。
    “董先生,你怎么了?”
    队伍里的陆明一眼望见帐篷外怔愣的苏珏,他快步朝苏珏走来。
    “陆明,你们主帅呢?”陆明的声音将苏珏带回了现实。
    “我们主帅在后面,董先生,你知道吗,我今天可威风了,杀了五个元夏的士兵,刚才主帅还夸我了!”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李书珩无事,苏珏才放下心来。
    可因为骤然放松了心神,苏珏立马泻了力气,脚下一软跌倒在地,沾了半身尘土。
    “董先生,您没事吧,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陆明急忙将苏珏搀起。
    “没事,没事,一时腿软。”
    “董先生,我扶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不用,大军回来,我们有的忙呢。”
    “主帅回来了,主帅回来了!”
    士兵再次热闹起来,是李书珩回来了。
    苏珏张望着去看,李书珩也看到了他,他翻身下马,朝他一笑。
    却见苏珏俯身干呕不止。
    李书珩:不至于吧,他怎么看见我就吐了……
    方才在看到李书珩的那一刻,苏珏脑海中画面不断交替,一会儿是李书珩的霁月清风,一会儿是他的鲜血淋漓濒死绝望。
    两相刺激之下,苏珏条件反射似地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