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外室 第8节

    是可怜。
    林莺娘重活一世,是再不想重蹈覆辙了。
    可是眼下,距离隆冬也不过堪堪两月而已。
    她与谢子慎的亲事必须得抓紧定下,不容有失。
    林莺娘的满腹心事叫姜氏看在眼里。
    她对林莺娘说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如今又见她点头,当即气得跳脚,咬碎了牙骂,“好他个林崇文,当年只顾花言巧语哄骗了我,害得我们母女在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如今嘴上说着亏欠,要补偿我们娘俩,转头就要娶旁的女人进府来。”
    她后悔不迭,“我当初当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听信了他的鬼话!”
    再顾不得,提裙起身,这便要去寻林崇文问个清楚明白。
    林莺娘也没拦着她。
    这事摊开了正好,明面上的算计易躲,怕只怕暗地里的阴招。
    姜氏来去匆匆,采雁安置好秋兰回来正逢姜氏出门,瞧见她满面怒意,和方才林云瑶的脸如出一辙。
    “姨娘怎么就走了?”采雁打帘进来。
    她端着药,一时散得满屋子苦涩药味,林莺娘闻着直皱眉。
    这是大夫开的调养身体的方子。
    做戏自然得做全套。
    她久病不出,多少双眼瞧着,她不能出了茬子叫人看出不对来。
    每日的药都照常送进来,搁在屋子里熏上半晌,熏得满屋子药味经久不散,再沿着窗,顺着墙角倒下去。
    神不知鬼不觉。
    只那时常过来探病的谢子慎心疼坏了,满江州的给她寻解苦的蜜饯果子,好不上心。
    “真是难闻,等这事过了得将屋子好好熏上一熏。”
    林莺娘不爱闻这中药味。
    她蹙着眉,吩咐采雁,“你去将昨儿三公子送来的樱桃脯拿给我。我含在嘴里,去去这鼻间的苦味。”
    采雁应下,照例将药搁在桌上,去取了樱桃脯来。
    林莺娘拣了两三块含在嘴里,阖眸去榻上歪着。
    她有些乏了,方才和林云瑶斗了一番嘴,又和姜氏说了会子话,如今满脑子的官司,头昏昏沉沉地紧。
    也需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好避了上一世的灾祸。
    她吩咐采雁,“你下去吧,我闭眼歇会儿,不用伺候了。”
    采雁“嗳”一声,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门缓缓阖上,天光退去,屋子里渐次暗了下来,满室寂静。
    没过多久,门又叫人推开。
    天光倾泻而入,合目而歇的姑娘并不安稳,叫这光亮晃了眼,闷着声嘟囔,“采雁,我不是说了别来吵我……”
    她以为进来的是采雁。
    那人几不可闻轻笑了一声。
    很轻。
    但林莺娘还是听到了,是个男子的声音。
    她立即惊醒。
    隔着朦胧的屏风,她看见一个身影朝她缓缓走了过来。
    “是三公子吗?”
    林莺娘警惕着拢被坐起。
    能毫无顾忌地进出她闺房的男子,除了谢子慎,她不做他想。
    那人没接话,孤松孑立的身影止步在屏风后。
    林莺娘只当他是默认。
    “三公子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屏风后的姑娘语调显然可见地柔软下来,只可惜瞧不见神情,想来也是秋水凝波,眉眼含嗔。
    “公子怎么不说话呀!”
    姑娘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有些着急。
    她自榻上起身,朝他走来。
    锦屏春过,香雪暖凝,山水作掩的屏风也遮不住她袅袅的身姿,朦朦胧胧,如隔云端,堪堪停在了屏风处。
    她不出去,他也不进。
    两人隔着屏风相望。
    是姑娘缠绵又羞怯的声,“公子再这样不说话,莺娘可就恼了。”
    屏风后的人仍沉默不语。
    林莺娘是当真有些恼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没经丫鬟通传便擅闯了姑娘闺房,如今进来了又不声不响地叫人猜他的心思。
    但她却不能当真恼。
    眼下自己的身家性命可都系在谢子慎身上了,他是她的救世菩萨,得好好哄着。
    “三公子不说话,可是恼莺娘前些时日不肯与公子相见?”
    姑娘轻声细语,婉转又多情,“那是因为莺娘在病中呀!生病之人面容憔悴,莺娘怕三公子嫌弃……”
    她不能日日同谢子慎相见。
    看得到又摸不着,这才能叫人心生惦念,辗转反侧。
    只是此时林莺娘想了想,这欲擒故纵的把戏也不能一直使,要知矜持迂回太过也是大忌。
    算算日子,姑娘这一场风寒也该好了。
    林莺娘有了主意,她悄悄提起裙,往屏风旁去,准备给生恼的郎君一个惊喜。
    “三公子!”
    姑娘自屏风后出来,巧笑嫣然,秋波流转,正是桃花娇娆好颜色,却在看清面前郎君的那一瞬怔然呆住。
    “侯……侯爷……”
    第10章 疑心
    面前的可不就是谢昀。
    年轻的郎君生得极好,眉眼如墨,清矜疏朗,只是看过来的眸光清冷得近乎凉薄。
    林莺娘心尖儿一颤。
    完了……
    谢昀暗室里的那顿敲打她还记着呢,她眼巴巴躲了这么些时日,未料如今正撞到他跟前了。
    姑娘下意识想往屏风后躲。
    她当真是怕极了他。
    然而慌则生乱,繁复的裙绊住了她的足,她又想扶着屏风借力,可单薄的屏风只作装饰,如何承担得住这样大的力。
    “啊——”
    伴随着惊叫声,屏风轰然倒下。
    守在外头的采雁听见声响巨大,急忙跑进来,“姑娘怎么了?”
    她惊讶的话止在口中。
    她看见屋里倒塌的屏风,也看见自家惊魂未定的姑娘倒在了谢昀怀中。
    他的手,还停在姑娘纤若无骨的腰肢上。
    方才屏风倒下,是谢昀出手将她捞过来搂在怀里,这才免于她被屏风砸倒。
    “姑娘——”
    采雁的一声唤叫回了林莺娘的神智,她立即自谢昀怀中退出来。
    仍旧是那一捻细细的柳腰,堪堪擦过他的指,柔弱无骨,一晃即逝。
    姑娘微微退开一步,敛眸欠身,“多谢侯爷。”
    对于谢昀,她向来避之而不及。
    采雁适时上去扶她,“姑娘可没事吧?”
    林莺娘摇了摇头。
    她心里惴惴不安,面上只得强装镇定看向谢昀,“不知侯爷过来,有失远迎,还望侯爷恕罪。”
    又试探问他,“不知侯爷来寻莺娘是有何事?”
    “早便听闻林二姑娘身体抱恙,今日得空,特来瞧瞧姑娘。”
    谢昀撩袍,自顾自在客桌旁坐下,抬眸看她,“林二姑娘可好些了?”
    林莺娘在他看透的眼里无所遁形。
    可她仍旧得装,知书达理,温顺敛眸,“好多了,多谢侯爷挂念。”
    迟迟疑疑,又道:“方才是莺娘唐突,误将侯爷认错。冒犯了侯爷,还请侯爷莫怪。”
    林莺娘掩帕虚虚咳了两声,怯怯抬眸看他,装得可怜又无辜,真真好一个病西施,只求他能看在她这样怯弱的份上忘了先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