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外室 第92节

    “昔定远侯爷洁身自好,府里拢共先后只有两个夫人,夫人自是不知晓后宅这些个弯弯绕绕。”
    有人提点,就有人巴结奉承,“她显然是对小侯爷有意,这才跟着他来到金陵,又巴巴赖在雾凇院不走。这雾凇院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小侯爷的私邸。这姑娘存的是什么心,夫人难道还不明白?”
    “可……可是琢章与平阳公主定亲了呀!”谢夫人一副尤是不信林莺娘是这种人的模样。
    “便是定亲才惦记着呢!”
    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小侯爷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多少人惦记着。哪怕不是妻,做个侍妾,那也是旁人争破头的体面。”
    还有人提醒谢夫人留心谢子慎,“三公子性情单纯,那姑娘若是攀不上小侯爷,说不准就将心思放到三公子这里了。倘若让这样的姑娘进了侯府,那可就是家宅难宁了。”
    “我都未曾想过这些。”谢夫人听得眉头紧蹙,“还是你们细心。照你们说的,这林家姑娘我还是应当早早送回江州才好。”
    “只是……”她面色有些为难,“我担心琢章不肯,这人毕竟是他带来金陵的,若是这般送回去……”
    她当真是为难又为难,重重叹了口气,道:“唉……你们不知,这继母难当,我总归不是他的生母,总怕说多了惹得他不高兴。”
    这样一番话,算是将谢昀推到了话风当头。
    他若是按着谢夫人所劝,将林莺娘送回了江州,那便是母慈子孝,旁人称赞一句便罢。
    若是林莺娘仍在雾凇院里未走,那便是谢昀忤逆继母。
    这不止影响了他的声名,还牵连着他与平阳公主的亲事,只不牵连谢夫人——她时下已这样说了,旁人听在耳里,只会称一句“继母难为”。
    她反倒声名更甚。
    这样的话,也会经由银翘的口传进林莺娘耳里。
    银翘未免有些担心,“侯爷不会真将姑娘送回江州吧?”
    她应当忧心的。
    现下她跟着林莺娘,比之从前日子不知道好过多少。
    谢夫人那边也时常有话能传回去,不至于难为自己。
    若是林莺娘走了,保不定她还得听谢夫人吩咐想法子进谢昀房里。
    这谢昀房里岂是那样好进的?
    更何况她经了前头的事,现下是怕极了谢昀,再不敢招惹他了。
    她是最盼望着林莺娘不离开金陵的人。
    但林莺娘还是得离开。
    夜里翻云覆雨,枕上恩爱,谢昀擒住她光洁的足,细细摩挲。
    她足底的伤不重,已好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块疤,偶尔指腹摩挲到伤处,林莺娘缩着脚往被里躲,“侯爷别闹,怪痒的。”
    他于是松了她的足,又去看她的手。
    手臂上也有伤,光滑如玉的臂上一块烫伤,是她为了陷害林云瑶时咬牙往手上烫的,后来在三鹤山上遇袭,从马背上跌了下来,伤口撕裂,又没好好治疗,伤疤看着狰狞又可怖,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上平白裂了一处,不免叫人惋惜。
    她为了在这世道活下来,实是费尽了心思的。
    谢昀缓缓摩挲着那烫伤,抬眸问她,“疼吗?”
    “疼呀!”她软着嗓子,娇气到不行。
    这可是活生生拿火烛烫出来的,怎会不疼。
    她软着腰肢依偎进谢昀的臂弯,“侯爷好端端的,问这个做甚么?”
    “没什么。”他顺势揽住她,柔弱无骨的纤腰和如瀑的青丝都在他怀里,他指尖勾起一缕青丝,凑去鼻尖,轻轻一嗅,“好似自你跟着我后,身上便数不尽的伤。”
    这些不过是留下痕迹的,还有没留下痕迹的,例如温泉池边撞肿的脚踝。
    她对自己发起狠来,向来是无所不为的。
    林莺娘娇哼一声,“侯爷还知道呀?若是侯爷当初肯帮帮我,我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的伤。”
    她还记着当初谢昀置身事外的仇,这才逼得她不得不对自己用狠。
    谢昀手臂搂住她的腰,下巴贴在她的发髻上,闷不作声。
    这是极亲密的姿势,她像被他团团护在怀里。
    她是最善解人意的外室,好看的指头微微翘着,隔着微敞的亵衣,轻柔地挠了几下他的胸膛,不安分的手被他抓住。
    林莺娘抬眸,他看进她望过来的眼里,忽然道:“杨柳儿,你想回江州吗?”
    第125章 侯爷将我送回去,是不要我了吗?
    林莺娘不能在金陵待下去了。
    如今金陵城里人尽皆知,他和谢夫人因着这个远亲的姑娘生了嫌隙。他为了维持这么多年的孝顺模样,也为了即将到来的泼天亲事,其中不论哪一个,都是必须将她送走的由头。
    其实林莺娘早在听了银翘说的话时心里就起了波澜。
    她知道自己在谢昀心里的地位。
    一个甚合心意的暖榻外室罢了,可有可无,随意便可抛下。如今碍了他的路,他自然而然要将自己送走。
    林莺娘其实心里反倒欢喜。
    她早厌倦了这里的日子,那谢夫人恨自己恨得那样咬牙切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着要了自己的命,这样提心吊胆,倒不如回江州去。
    现下林府里没了林云瑶,她就是林崇文身边最亲近的嫡女。
    没了清白又如何。
    林家在江州也算家大业大,林崇文心里又觉着亏欠她,到时招个上门的夫婿,往后的日子不可谓不顺畅如意。
    林莺娘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如今听得谢昀骤然说起这样的话。
    她心里知晓,自己回江州的事可谓是板上钉钉了,她心中暗喜,仿佛已经可以窥见往后数不尽的富贵享福日子在等着自己。
    但她还知道得装。
    她自谢昀怀里坐起,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而后是两行清泪缓缓从颊上滑落,“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她白着一张脸,贝齿咬着唇,委屈又可怜,“侯爷要将我送回江州去吗?”
    她将即将被人抛弃的可怜姿态做的足足的。
    谢昀窥视人心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意味深长,“怎么?你不愿回江州吗?”
    林莺娘垂眸,避开他的眼,“江州是我的家,我自然是想回的。”
    她先给自己留后路,“但我如今是侯爷的人了呀!侯爷将我送回去,是不要我了吗?”
    吞声饮泣,泪落不止,好生可怜。
    等谢昀伸手过去,将她下颌轻轻托起,芙蓉面上已是泪水涟涟。
    若是寻常人,可真要叫她这副模样软了心肠,自是抱进怀里娇哄着,哪里还舍得送她离开。
    只是谢昀并不是寻常人。
    他年纪轻轻便走到如今这个地位,自然不是巧合,他心冷如铁,岂是区区几滴眼泪便能改变心意。
    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他忍不住微叹,“想不到,你竟对我如此情深。”
    他又将那指腹的泪含去唇边。
    突如其来的举动。
    带着些亲昵,但林莺娘更多的只觉得危险。
    她想拦,又不敢,看他将那泪吮进口中。
    略带着咸。
    谢昀轻扯嘴角,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来,抬眸看了过来,“果然是泪。我原还想着,你知道我这么多的秘密,我实在不放心你回江州去,正想着要不要杀了你……”
    林莺娘叫他这笑看得心里发毛,再听他威胁坦荡的话,脸上登时一白。
    他想杀了自己。
    林莺娘知道,他这不止是说说而已。
    谢昀自顾自道:“但你待我如此情深,我实在狠不下心来。罢了罢了,我便放你回去。只是你得等着我,等过个一年半载,此事消停下去,我再将你接来金陵,可好?”
    林莺娘自然是道好,怕他不信,还装得舍不下的模样,捧着他的手放去自己颊边,语气恳切,“侯爷到时可一定要来接莺娘。”
    她才不会等着谢昀。
    他既如此说了,自己待回了江州,必定首要便是和母亲姜氏卷了那林崇文的身家银子想法子逃了。
    到时天大地大,滴水入了江海,任谢昀满天下的寻人去,她早过上自己的逍遥日子。
    只是接下来的几日仍得装。
    装得极是不舍,装成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委屈自己离开的可怜姑娘。
    银翘骤然得知林莺娘要离开金陵,只觉得头顶的天色都灰暗了,她颤抖着声问林莺娘,“姑娘当真要走?或许……或许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不如姑娘再去求求侯爷。”
    她实在是舍不下林莺娘离去。
    林莺娘也装得万分不舍的模样来拉她的手,“我知你惦记我,舍不下我,我也舍不下你。我们主仆一场,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只是可惜,我如今自顾不暇,原先允你的会帮你奴籍迁过来,如今是不能做到了。你可会怨我?”
    银翘怎会怨她。
    她如今自己尚且被赶出金陵,顾不上自己也是正常,只是她有这份心,当真是叫银翘感动得不能自已。
    银翘眼也红,心也碎,哽咽不成语,“姑娘……奴婢实在舍不得姑娘走……”
    兰秋领着一众小丫鬟听着这消息也落泪。
    平心而论,林莺娘到底算得上一个好主子,性子好说话,平日里也向来不苛待她们。雾凇院从来死气沉沉,自打林莺娘过来了,这院子里才算有了些人气,日子不至于太枯燥乏味。
    她们俱都舍不下林莺娘。
    只有采雁听着这消息有些雀跃,“姑娘,我们可以回江州了吗?”
    她来金陵这么些日子,实也想念得紧,那毕竟是她和林莺娘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是她们的家。
    “应当是罢。”
    林莺娘心里不大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