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外室 第141节

    只是她一叶障目。
    他声音越发低诱轻哄,“杨柳儿,你不能光记着我的坏,而不念着我的好,这不公平。”
    是皎皎的月色,往日清冷疏离的郎君,说着这样缠绵悱恻的话,用的又是这般温和轻哄的语调。
    她神色恍惚,几要在这温柔中沦陷。
    却又在下一刻骤然清醒回来。
    不是的。
    不是上天注定。
    她还有另一条路可选。
    ——是上一世她选过的路。
    甘于平庸,随波逐流,最后凄惨死在那个雪夜。
    重活一世,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那条路。
    所以谢昀说的没错,她是一定会去寻他,寻求他的帮助,借助他的倚仗。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姑娘,为了向上爬,可以不择手段。
    所以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抉择,与他人无尤。
    她终于想明白这一点。
    面前的姑娘眉眼已复清明,他知道她是想明白了,朝她缓缓伸出手。
    “好姑娘,既是想明白了,便随我回去,回到我的身边来。”
    他从未有过的温柔,也从未有过的有耐心,骨节分明的手就在她眼前,只要她愿意,她仍旧可以像从前一样。
    可是她不愿意。
    “我不要!”
    姑娘执拗别开眼,“你别想诓我,便是没有你,我也可以过得很好。我才不要回去当什么成安公主,我也不要当你的外室!”
    她是临江城的杨柳儿。
    她才不要做谢昀摆弄风云的刀和傀儡。
    反正是在梦里,她也不怕得罪他,下巴朝他高高撅起,警告他,“以后不许再进我梦里,听见没有?我告诉你,我不是林莺娘,我也不是成安公主,我是杨柳儿。我很快就会成亲嫁人,我才不要回去做你的傀儡。”
    她看见面前的郎君眸光一下子冷下来,眼底凝着一层霜——为她话里的成亲嫁人。
    他的声音也带着如坠冰窟的寒意,“你想嫁人?”
    姑娘叫他眉眼间的寒意吓住,而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梦里,又胆大起来,仰着头看他,“是啊!我要嫁人,我要嫁我的如意郎君。”
    他听长风提过那个如意郎君,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
    但他并不将那人放在眼里,冷冷嗤笑,“一个捕头?”
    “捕头怎么了?”
    她不似平时唯唯诺诺,格外地能言善辩,“他心地好,品行端正,是当世君子。”
    姑娘方才指着他一口一个伪君子,如今却夸旁人为君子。
    “他是君子,我是伪君子?”
    他气极反笑,冷峻的眉眼如三冬冰雪,声腔疏离凛冽,“那好,我便等着看看,你口中的君子可护得住你?”
    话音落,姑娘还来不及辩驳,便被他一手刀打晕了去,身形一软,倒回了榻上。
    一夜好眠。
    翌日林莺娘醒来,只觉得肩酸背痛,忍不住“呲”一声——是叫手刀劈疼的。
    但采雁告诉她,“姑娘昨夜做的是什么梦?闹了整整一夜,一直说梦话,被衾也踢到床下来了。”
    她过来扶林莺娘起身,看她疼的肩颈,又絮叨上了,“姑娘这想必是落枕了。也是,睡得歪七扭八的,被衾还是我从床边拣的呢!可不得落枕嘛!”
    林莺娘本来就没睡好,如今更是被她念叨得头昏脑涨。
    “采雁,你这念叨人的毛病可得改了,不然以后可是嫁不出去的。”
    采雁嘴边半点不服输,“行啊!我嫁不出去,姑娘也嫁不出去,我们俩就做一对老姑娘好了。”
    “你咒我?”
    采雁堵回去,“是姑娘先咒我的。”
    昨夜的事恍惚当真是一场梦,主仆俩打打闹闹嬉笑,半点也没有搁在心上。
    搁在心上的只有长风一人。
    他原想着自家主子会把林莺娘带回金陵,却不想等着等着,最后只有自家主子一人出来,脸上还有隐含的怒气。
    他何时见过自家侯爷这般模样。
    他一贯是冷静自持又运筹帷幄的,便是先帝驾崩,新帝登基这样的泼天大事落在他眼里亦是平静无波澜。
    长风看得分明,能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谢大人如此的,只有林莺娘一人。
    只可惜,身在其中的姑娘全然不知。
    她兴致勃勃又来寻越淮,越淮极是不好意思回她的话,“杨姑娘,越某实在没用,寻不到你要找的王姓公子。”
    哪有什么王姓公子。
    但她装得落寞又萧瑟,垂下眼去,“无妨,许是天意如此。”
    姑娘打算要回江南去。
    越淮得知此事,很是焦急,“姑娘就这般回去了?那姑娘的家产怎么办?你家那些豺狼虎豹般的叔伯兄弟可会放过你?”
    她轻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先回去,再走一步算一步罢。”
    她是可怜又无助的姑娘,身边豺狼虎豹环伺,现下只有他可以救她脱离苦海。
    越淮终于开口,“姑娘一定要找那王姓公子吗?”
    他看着她,腼腆又忐忑,“姑娘若是只是要找个人成婚,那我行不行?”
    姑娘怔住,“越公子……”
    越淮接着道:“我知自己是莽撞了,但我若是就这般放姑娘离开,才是会后悔万分。”
    他先前并不知晓自己对姑娘的心意。
    只觉得她貌美又可怜,的确是叫人怜惜,世人总会对这样的姑娘多一份宽宥,他亦是如此。
    真正动心是在那日,他听她贴身丫鬟说起新政一事。
    才知,原来在姑娘貌美的皮囊下,还藏着一颗心怀天下的心,并且对这朝中之事亦是颇有见地。
    他自此动心。
    越淮认真看着她,语气郑重。
    “杨姑娘,我们成亲罢。”
    孜孜以求,姑娘的蓄谋已久总算是成了真。
    第188章 天子遇刺
    谢昀回金陵去。
    临走前他吩咐长风,“好好盯着她,若出了岔子,唯你是问。”
    长风垂首应下。
    几日车马颠簸,夜深刚到金陵驿站,便有青山神色焦急,上来禀告,“侯爷,宫里出事了!”
    新帝出事了。
    原是这几日谢昀休沐不在内阁,朝上不少朝臣就此番颁布新政之事屡次向新帝发难。
    这些政令改革到底是触及了地方豪强的利益,地方豪强自古以来便与朝中权势息息相关。
    是以朝中诸臣对这新政不满已久,一遭谢昀不在,便齐名上书弹劾于他。
    他们言之凿凿,将这新政的弊端详细列出,又执芴来道:“陛下,新政之策,立意虽善,然施行之际,弊端渐显。臣恐若不及早匡正,恐致国本动摇,民心涣散,甚或伤及社稷根基。”
    更有人以死谏言,跪于朝中,“伏乞陛下明察秋毫,权衡利弊,或暂缓施行,或另择良策,以固国祚,安天下。臣昧死以闻。”
    新帝到底初掌朝政,比不得这些在朝堂浸淫了数十年的老臣。
    他们步步紧逼,堵得新帝险些说不出话来。
    几番较量下来,竟是新帝输了半分。
    他当即盛怒,“两位大臣既是如此有见地,想来对朕这个天子也是诸多不满。不如朕的位置便让出来,给尔等来坐?”
    那两位被圣上点名的朝臣自知犯了圣怒,这才磕头告罪。
    新帝怫然下朝去。
    朝上生了怒,下朝回了殿里自有贴心的内侍送上茶来劝慰,“陛下息怒,为了几个老匹夫气坏了龙体,不值得。”
    新帝面上哪有生怒之状。
    他端过茶盏徐徐喝了一口,“朕怎么会与他们几个置气,不过是装给他们看的。”
    也是装给谢昀看的。
    今日朝中之事,迟早会传进谢昀耳里。
    他如今是内阁重臣,总领朝务,便是自己这个天子也得仰仗于他,自然现下得好生护着他。
    至于以后嘛!
    新帝想,总得徐徐图之。
    但他未料自己夜里便出了事。
    朝中新进了一美人,生得雪肤桃面,花容月貌,今夜正是她侍寝的日子。
    按照惯例,美人该由内务府以兰汤沐浴净身,再裹着被衾,送进天子寝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