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萧攸澜挪开目光,“谈不上。孤如今心中并没有男女之事。”
    束遇从外边进来,破天荒地在太子房中见到了女人,他满脸的稀奇,围着南雪音打转,“你……你难不成就是豆蔻?”
    南雪音疑惑,“您认得奴婢?”
    束遇笑着说道:“这不是昨晚听太子殿下念叨的么。”
    南雪音低眉浅笑,有几分羞涩模样。
    “听说陛下先在宫中选了百余人,层层筛选,才选中了你们几个。你是如何入选的?”束遇好奇询问。
    不等南雪音开口,他便自己答了,“想来定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摩挲着下巴,走近几步,刻意压低了嗓音:“你……会几种姿势?”
    南雪音一愣,转头去望萧攸澜。
    “束遇。”萧攸澜叫他名字。
    束遇无辜,“这也是为你问的嘛。”
    萧攸澜不冷不热瞟他一眼,束遇乖乖闭上了嘴巴。
    最后,萧攸澜在黄花梨方杌上坐了,南雪音走上前去,为他佩戴发冠。
    低头的时候,南雪音说:“九种。”
    她嗓音极轻,只有彼此听得见。
    萧攸澜不解看她。
    南雪音的耳根却恰到好处地泛起红晕,戴好发冠,垂首退了下去。
    从东宫去上早朝,走到半路,萧攸澜才堪堪回神——
    九种。
    她说的是床上会的姿势。
    束遇说替太子问的,她便悄悄地回答了太子。
    萧攸澜唇线绷了一下,情绪莫名。
    等太子早朝结束,回到东宫,南雪音已摆好了今日的早膳。
    萧攸澜一言不发地进屋,在桌前落座。
    “奴婢还不知殿下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这些是问着厨房做的。殿下先尝尝这道芙蓉莲子粥吧?”
    说着,南雪音素手为他盛粥,袖子滑落,露出一段细腻洁白的手腕,虽是纤瘦,却并不羸弱,反而显出筋骨,颇具力量美感。
    萧攸澜的目光略微一顿,接住了粥碗。
    毕竟皇室出身,自幼又受到极好的礼仪教导,萧攸澜在进食时并不说话。
    南雪音在旁边看着,见他吃得极斯文,且有条理,碗筷、汤勺碰撞都没有什么太大声响,不爱吃的,一口之后就绝对不碰;爱吃的,多吃两口,但最多也只是三口。
    南雪音在心里直皱眉。
    真是循规蹈矩到无趣的男人。
    萧攸澜吃够了,放下筷子。
    “殿下饱了?”南雪音及时递过去一张丝帕。
    萧攸澜接了,擦擦嘴角,嗯了一声。
    “那奴婢先退下了。”南雪音到这会儿还没吃一丁点东西呢。
    “慢着。”萧攸澜却叫住她。
    “殿下还有何吩咐?”
    萧攸澜不咸不淡,道:“孤缺一个磨墨的人。”
    第5章 算不算冒犯殿下?
    于是南雪音又跟着进了书房。
    墨是好墨,光泽如漆,比萧鸣玉那儿的好得多。南雪音端详着,听萧攸澜不咸不淡地问:“不挽袖子?”
    南雪音点点头,“要的。”
    她往砚台中加了两滴清水,左手拿墨锭,右手挽左袖,开始研磨。
    没磨几下,南雪音又听见萧攸澜提醒:“漫出来了。”
    南雪音低头,见满满一砚台的墨汁,有几滴都漏到了书桌上,连忙停手。她过去没磨过墨,把控不好力道。
    萧攸澜声线沉缓,“你力气倒很大。”
    “……”
    毕竟是杀惯了人的手。
    南雪音故伎重施,“奴婢小的时候,经常帮家里做农活。”
    萧攸澜对此不置可否。
    南雪音将墨锭放下,指尖残留着墨痕,她随手搓了搓。
    “识字吗?”
    萧攸澜忽然问。
    南雪音蓦地想起萧鸣玉。
    他用不着南雪音磨墨,有的是通房、侍妾来做。
    那天,南雪音去作禀报,他听完了,却不作什么评价,只是问:“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南雪音其实会,但是当时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摇了摇头。
    萧鸣玉却愉快得很,“那你过来,本王教你。”
    学完了她的名字,萧鸣玉还没松开她的手,说要教她写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实际上,南雪音明白这句诗的意思,但是萧鸣玉始终不知道。
    这会儿,她迟了片刻回神,“会一些。”
    萧攸澜:“哪些?”
    南雪音卖了个关子,并不回答,展开手掌,“殿下,笔。”
    萧攸澜挑了支紫毫笔给她。
    南雪音接过来,蘸了墨,在纸上慢慢写下三个字。
    “萧攸澜。”
    写完了,她扬起明亮笑靥,仿佛小孩儿做了什么好事特意邀功,“奴婢会写的,正是殿下名讳。”
    萧攸澜愣了一下。
    “奴婢在民间也好,入了宫也罢,总是听他们说起太子殿下,说殿下端方正直,说殿下文武双全。奴婢心生仰慕,便偷偷学了殿下的名字。”
    顿了顿,南雪音才想起什么似的,小声问:“如此,算不算冒犯殿下?”
    萧攸澜:……
    萧攸澜:“写完了才问,不觉得太迟了吗?”
    南雪音紧张得脸红。
    萧攸澜难得愉悦,语调中竟也含了不易察觉的笑意:“下不为例。”
    这日之后,南雪音每日都去伺候太子,磨墨并不经常,毕竟太子手上过的许多公文内容机密,他对南雪音还心存疑虑,因此不会总是允她在旁。
    但是起床穿衣、一日三餐,雷打不动,都是南雪音伺候。
    她打量着他每天哪些吃得多,哪些吃得少,推断出来,太子喜好清淡饮食,讨厌一切河湖海中的鱼虾鲜类,相比起来更喜欢鸡鸭鹅、牛羊猪。
    但是他大概是主张不挑不拣,雨露均沾,所以样样都多少吃点儿。
    底下人看不出来,以为他都喜欢,厨房也不知道,所以每日都这样含糊过去了。
    如今有了南雪音,她不仅伺候进食,还会提前嘱咐做什么菜,因此每日膳食,便更合太子的心意,他每日饭菜都多吃了两口。
    翠嬷嬷隔三岔五地来问进展如何,听南雪音说只是伺候穿衣和用膳,有些不大满意,“这些都是底下人的差事,你抢过来做什么?陛下派你来,是要你在床上伺候殿下,可不是在饭桌上!再说,这都几日了,你的癸水也早该好了!”
    南雪音淡然,“癸水是好了,但是伺候殿下没有那么快。”
    含桃在边上讥笑出声,“只怕是殿下压根就不想宠幸你吧?殿下只把你当成个伺候用膳的下等宫女罢了!”
    南雪音挑眉,“我是下等宫女,那你呢?连殿下用膳都伺候不上,你又是什么宫女?”
    含桃脸色一僵,狠狠剜她,扭头冲翠嬷嬷道:“嬷嬷,豆蔻没比我强到哪里去!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好好表现!”
    翠嬷嬷却道:“你还是老实待着吧!上回丢的脸还不够大吗!”
    含桃噎了半晌,到底是没说得上话来。
    天色渐暗,晚膳时候快到了。
    南雪音正要动身,翠嬷嬷却拦住了她。
    “好几日了,你一丁点进展都没有,如此下去,肯定不行。”
    翠嬷嬷板着脸,“今晚,便让玲琅去试一试。”
    南雪音歪头,玲琅已梳妆打扮妥了。
    “走吧。”翠嬷嬷一声招呼,二人前后渐行渐远。
    含桃从隔壁探出身来,一脸的戏谑,“哟,你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吧?”
    “什么?”
    “还能有什么,玲琅是翠嬷嬷的远房侄女啊!”
    南雪音这下明白过来了。
    “今晚,宫中太后娘娘特意叫人送来了催情酒,翠嬷嬷故意瞒着你,就是想让她侄女承宠,如此一来,将来她得到的好处可就多得很了。”
    含桃哼了声,“这个玲琅,长得也不如你我,偏偏运气好!今晚她只怕是就要侍寝了,说不准明日起来,她就成了良娣。你,还有我,都得伺候她。”
    -
    今日萧攸澜事务繁忙,在饭桌前坐了,手上还拿着没看完的文章。
    玲琅进去了行礼,“殿下。”
    她心里边原本有些忐忑,担心自己会像是含桃那样被赶出去。
    但是萧攸澜眼皮都没掀一下,也没说话。
    玲琅松了口气,暗自窃喜,看来太子殿下并不是专宠豆蔻一人呀,含桃被赶出去,只是她自己没有本事罢了。
    她嘴角带笑,走上前去。
    桌上摆着太后赐的酒水,一只青绿釉的葫芦形执壶,姑姑说了,这里边的酒水催情功效极强,饮上一两杯,便难能自控了。
    玲琅斟满了一杯,双手捧着递过去,“殿下,先尝尝这酒水吧?”
    萧攸澜没动。
    “这可是太后娘娘赏赐的呢,她老人家一片心意,总不好辜负了。”玲琅软着语调,声音与豆蔻倒十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