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季无虞朝他解释了一遍,起初说起还算平静,谈到自己把她手腕抓红的那段,倒显得有几分心虚。
    这当然被祁言捕捉到了,轻笑一声,说道:“原来她就是因为这个要我来管教你啊?”
    季无虞白了他一眼,说道:“是她自己先惹的人,难道还怪我平白无故收拾了她?”
    说得倒是理直气壮。
    祁言笑意愈浓,说道:“她过几天就回扬州省亲去了,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我不在意她打算把我怎么样,我只是不理解。”季无虞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平白无故的也不知是哪里惹了她。”
    祁言微微一愣,眼神又忽然暗了下来,他一瞬间不想去压制住自己对季无虞的感情,开始想要明着暗示,便在她耳畔低语一句,“大概是因为我对你太特殊照顾了吧。”
    这话惹得季无虞有些发痒,从耳朵一路到心底。
    但她明面上仍旧是不为所动,只说道:“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不应该是你的问题吗?”
    说的对,但祁言只恨这人是块千年榆木。
    “算了。”祁言无奈一笑,说道,“你不用过多理会,她自小被宠惯了,娇气得很。”
    “看得出来。”季无虞应承似地笑了笑,说道,“那珠串一看就价值不菲,说扯坏就扯坏了。”
    “江南这一块肥肉,唐家盘踞多年,富得流油,自然不差这点钱。”
    “不过你对她……还挺纵容。”
    最后一个词季无虞斟酌了小一会,说是宽容又觉得程度低了,说是放纵又觉得也没那般过分,便折了个中来说。
    “我和她是故交,很小就认识了。”
    季无虞听到“故交”二字,就已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身为叛臣之后,刚被接进宫中,得受多少白眼。
    心总归是没忍住软了下来,嘴上面还是不饶人地说道:“知道啦是青梅竹马,怪我命不好,生不在郅都权贵家没能撞见小时候的你。”
    这话一股子酸味,祁言却忍不住想笑。
    “这又不是你生在哪的原因。”
    “怎么?”
    “眉妩,你怕不是忘了我年长你好几岁呢。”祁言眼角都含着笑意,说道,“你呱呱坠地时我刚进宫,你临池学书时我已经在和辜振越在边境射大雁了。”
    怎么说祁言这人就是不会安慰人呢?
    听完这话,季无虞心里头更不是滋味。
    永远相差着八岁,永远赶不上他的过去。
    “怎么了?”见季无虞发愣,祁言没忍住开口问道。
    “没事。”季无虞强压下自己心底翻腾着的乱七八糟的情绪,费好些气力说出这话来。
    一瞧着便是生气了。
    祁言意识到的下一秒就开口问道:“那你要听我小时候的事吗?”
    “不要。”季无虞干脆俐落地拒绝道。
    祁言知道她在生气,凑过去逼着她与自己对视,语调微微上挑,低声诱着问道:
    “真的不要?”
    季无虞本就好奇,被这一闹,索性遂了自己的意愿,说道:“那你说吧。”
    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
    祁言勾唇一笑,问道:“你想听什么?”
    似乎想到之前那天晚上季无虞犹犹豫豫的模样,又补充说道:“什么都可以。”
    季无虞没在意那般多,只觉着这人麻烦极了,明明是自己开口要说,还让她来问。
    不过既然是他开自个开的口,季无虞便捡了自己最在意地问:
    “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祁言没忍住暗笑两声,把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好好的,再答道:
    “我和她相识应该是在唐云澜的宫里。”
    见季无虞面露疑惑,便补充道:“就是现在的裕太妃,你当时没进殿里应该没见着,总之在那之后就经常碰到,一来二去的就玩的挺好的。”
    “她小时候也这么,呃……”季无虞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任性吗?”
    祁言当然知道她想说的是没礼貌,带着几分打趣,说道:“她小时候还是很乖的。”
    季无虞不信,“是单单在你面前乖吧。”
    “我年长她几岁,总归是会敬着些,但她从小和辜振越就不对付,光在我面前掐架就好几回了。”
    “说起这个,我和辜振越认识也有她的原因,他当时和世子来郅都,刚到校场候两人就起了争执。”大概是这事太过好笑,祁言说起来都忍俊不禁,“辜振越以前那会脾气比现在爆多了,力气更是和头牛一样,被惹急了直接顶她一下,当时就把人给撞飞了,唐遥妄赖地上死活不让他扶,最后还是我照顾着一起去看伤的。”
    季无虞想到当时和辜振越第一次见面时,他哄着自己教射箭的时候的模样,想来还真是天差地别。
    “我倒觉得辜将军性格挺好的,还以为自小就是个讨女孩喜欢的人呢。”
    “他在郅都名头还好,可能是大家也就知道他是辜家二子,江南嘛……”祁言没忍住“啧”了声,“当时全江南的女儿家,估计也就昼欢受得了。”
    “昼欢?”
    “对,陶昼欢,辜振越的夫人。”
    “这名字……之前好像听他说过。”季无虞说完后知后觉,大骇道,“等一下!夫人?他成亲了?”
    祁言一挑眉。
    果然还是那性子啊。
    “成了,说着挑个好日子,但一直没做酒。”
    “为何?”
    祁言顿住,“后来北辰来犯,昼欢身死兖州,想办也办不成了。”
    季无虞的笑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一瞬间,她忽然想起,辜振越名字的由来。
    他生于虎骁军大破百越之日,故而得名“振越,可戎安侯府请来的相面师偏说要取单字“舟”,老夫人最是信这个,戎安侯爷实在拗不过才将“振越”二字唤做字。
    她从前还感慨,出生便把字定好,这辜将军也是头一遭了。
    可如今回看……
    辜舟,孤舟,一叶扁舟。
    怎么听怎么晦气。
    季无虞已然明白,这或许便是祁言很少去忆往昔的缘由,也许上一秒还是带着乐子的笑,下一秒就是沾着血的手。
    想到这,季无虞的心立马也跟着沉了下来,似乎为了缓和气氛,她提起了之前和辜振越在武场的事情。
    这事辜振越早已和他说过,可这两人说起同一件事却偏偏是不同的味。
    “辜将军真挺耐心的。”
    可他当时说你蠢来着。
    祁言轻笑两声,顺势问道:
    “你箭练得怎么样?”
    季无虞一滞,“许久未练了,都有些手生呢。”
    “刚好麓苑那又新送来批猎物,辜振越刚好想去瞧瞧,”祁言挑眉,“刚好我教你?”
    季无虞看他那样,只觉“刚好”二字,实在不真。
    正要应下时,祁言却先一步想起来,“你是不是怕马来着?”
    “也不是怕,就是……”季无虞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每每听到马鸣声都会心脏狂跳,甚至入夜梦魇袭来,混沌之中,也能感受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惧怕。
    季无虞不愿提起,话锋一转道:“不过听你说还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知温先生会不会放人。”
    祁言挑眉,“他还要关你禁闭。”
    季无虞提起就忍不住抱怨,啐道:
    “简直是魔鬼!”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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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天高云淡,麓苑只有稀稀落落几个守着的人,祁言在马厩前挑着马,季无虞着一身骑装朝他奔了来。
    窄袖短衣,皮革带子腰上环,侧边用来固定的别扣上提拉着两株小穗子随着她奔跑的步伐也一蹦一跳,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样式,但在祁言回过身走过去,瞧见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笑意上心头。
    “我来晚啦!”
    季无虞咧嘴一笑,尔后又絮絮叨叨开始抨击温玦道,“我可和温先生纠缠了许久才换来的今天一天休哦!”
    “那可要玩得尽兴!”祁言含笑说道。
    “那是自然……诶?”季无虞环顾四周,有些疑惑地问道,“辜将军呢?他不是也要来吗?”
    祁言面色微微一僵。
    …………
    “啧。”
    辜振越听祁言说完便没忍住埋汰了一声,“你和季无虞瞎扯说要和我俩一块去?”
    “嗯?怎么的呢?”祁言一脸理直气壮地说道,“她近来心情不好,宣泄一下也是好的。”
    “可是,一开始说的不是就咱俩吗?”
    “怎么?”祁言挑了挑眉,问道,“你不乐意?”
    辜振越被这一句给气笑了,“你和季无虞去,干啥还拉着我!”
    “那你别去。”
    一脸满不在乎。
    “好,可以,祁临弈!”
    此话一出,辜振越真觉着自己快梗塞了,带着怒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