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祁言拱了拱手,“眠眠小姐,在下祁言,字临弈,南楚郅都人士,是季无虞的……”
    情人,夫君,未婚夫。
    他没一个敢在季无虞面前唤得出口。
    季无虞憋着笑,轻拍了温眠眠一下,低声说道:
    “是我的意中人。”
    听到这三个字的温眠眠明显愣了愣,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你、你们俩……”
    “反正迟早也是要知道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罢了,不过既然刚好被你逮着……”季无虞拉过温眠眠,假装恶狠狠地威胁道,“不准说出去!”
    方才还被大大方方亮出来,此刻却又和偷情一般藏着掖着。
    祁言只觉着自己这心里吧……
    碰着季无虞的事情便七上八下的。
    温眠眠收敛了讶色,转而问道:“我爹也不能?”
    就祁言方才和她说的这些,若是被温玦知道,指不定要怎么生气呢。
    季无虞又朝温眠眠凑近了几分,故作神秘地说道:
    “你猜他为什么翻墙进来?”
    “翻……翻墙!?”温眠眠大惊,她躲了季无虞,朝祁言上下打量了好一番,和见着什么多稀罕的玩意一般。
    季无虞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忘记我方才同你说的了吗?”
    他是摄政王,也是我的意中人。
    “难怪你不让爹爹撮合你和宋大人,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温眠眠摇摇头,没说话。
    祁言却问道:“撮合她和宋大人?什么意思?”
    季无虞赶紧推着温眠眠出去,“你、你先快走!”
    温眠眠倒不乐意了,到门口时拉过季无虞的手,颇有些不开心,“季姐姐是怕我坏了你的好事吗?”
    好事?
    什么好事?
    季无虞想了想,脸又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眠眠一撇手,“我再也不要来了!”
    总算送走了这位祖宗,季无虞再转过身却见祁言直接坐在自己床上,而他的手中,是温眠眠方才落下的枕头,“这是你绣的枕头?”
    季无虞看了看,歪歪斜斜的一只兔子,一看便是温眠眠的手笔。
    “我绣法也没这般烂。”季无虞哼唧道,“这温眠眠的。”
    祁言赶紧把枕头扔到了一旁,“她来找你怎么还带枕头!?”
    “她来找我一起睡。”季无虞解释道,“我房内就一个枕头,她每次来都自备的。”
    “你俩经常一起睡?”
    这话听来怎的那般奇怪,季无虞翻了个白眼,
    “是啊,她惯爱黏着我,怎么了?”
    祁言依靠在床栏上,顺手拿过季无虞房内那唯一的她的枕头,瞧了一眼。
    哟,怎么还掉头发了?
    “我都没和你睡过呢?”
    什么啊?
    季无虞真想把他轰出去。
    “没睡过?”
    季无虞挑了挑眉,直接走上前,把她的枕头夺过扔回了原来的位置,趁其诧异之时,坐在了他的腿上,和被负了心的女子一般,做作地哀怨道,
    “扬州府衙,栖梧宫内,那日日夜夜,摄政王怎么偏就忘了。”
    祁言吃醋这事像来不挑食,任何个和季无虞走得近了些的人都能把他那坛子给打翻了。
    包括温眠眠。
    他反应过来自知理亏,不敢有动作,但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这离得极近的二人。
    季无虞刚察觉到,祁言便抵了上前,话语里带着赤裸裸的暗示,哑着声道:
    “没在这睡过。”
    这话刚说完,季无虞就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祁言吃痛一声,捂着自己鼻梁骨,刚要埋怨又被季无虞瞪了回去,只得是委委屈屈地往后挪了挪。
    “明日我是一大早就要去户部衙门的。”
    “那是我来的不是时候。”祁言这话有怨气,却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转而问道,“你今日同她,是去……爬山了?”
    说是,也不是的。
    “她陪我去大觉寺了。”
    “你怎的尽和那些贼秃混一块?”
    季无虞打了他一下,“说话怎么一点礼数都不带的。”
    祁言觉着季无虞也挺有意思的。
    她一个出了名的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之人竟然和自己谈礼数?
    “去大觉寺作甚?”
    她去大觉寺是为还上次许下的愿,可若此时提起,祁言估摸着又要好一顿瞎想。
    “没什么大事。”季无虞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不过我今日遇着一事,倒觉得奇怪。”
    “什么?”
    季无虞起身从桌案的小屉子里取出包裹着铜草花的帕子,打开给祁言。
    “这是……”
    季无虞缓缓说道:“这是铜草花,常长于矿山附近,而我今天在大觉寺西侧门拾得了这一株。”
    “京畿地区有铜矿的,只有一处,便是郅都城外东十里,赤泽山。”
    “不错,但奇怪的是,”季无虞点了点头,神情复杂,“今日关家夫妇二人前来拜谒,大觉寺内没有其他香客,而我问过寺内僧人,他二人来去走的皆是正门。”
    “会不会是前几日留下的?”
    “不会,我问过了,近日适逢银杏落叶时节,大觉寺内日日都会有人打扫。”
    “那便是非他二人的。”祁言拾起那一抹紫,“这铜草花上头还有泥垢,该是有人鞋底沾染上了不小心留下的。”
    季无虞目露认同之意,接着说道:“我今日上山便已然觉着好奇了,她储文秀傲是傲了点,但也并不是个多飞扬跋扈的性子,却因着自己要拜佛便蛮横地遣散香客,而且据寺中僧侣透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是觉着,礼佛是假,”祁言拾起帕子将铜草花包得严严实实的,“与这人暗约是真?”
    “确是不错。”季无虞轻笑,“所以我下了山便让楼影去查了今日有谁去了能长铜草花的地方,结果还未知。”
    “不必等答覆了。”祁言道,“我知着是谁。”
    “何人?”
    祁言带着几分探究扫了季无虞一眼,“你的上级,户部尚书寇德斯。”
    “竟是他?”季无虞大惊,“为何?既是矿山该归工部管辖,他一个户部尚书怎么会在那?”
    可很快季无虞便想出来了。
    南楚朝廷不夺民之利,境内矿脉准许百姓私采经营。而赤泽山,境内是唯一直隶于官府的矿山,有铸币之权,寇德斯会在那,似乎也不是什么多稀罕的事。
    “啊……今日可是休沐诶。”季无虞有些不合时宜地赞叹了一句,“寇大人,真挺爱岗敬业的。”
    “季姑娘。”祁言不由觉得好笑,“我也是你的上级。”
    季无虞大咧咧地说道:“我分内之事可是都做完了。”
    你别想挑我错。
    祁言憋着笑,假装严肃道:“所以别的一概不管是吧。”
    季无虞:?
    “俸禄就那么点,你还想要我干多少活?”
    “怎么?”祁言挑眉,“你嫌我银子给少了?”
    “那要不你涨点?”
    祁言气瘪了,恶狠狠地说道:“把你调来户部还真是调对了!”
    “承让。”季无虞乐呵呵地说完,又认真问道,“所以他为何会在大觉寺?”
    “具体是为何我自是不知,只是……若照你方才说的,他与储相一派只怕是有所勾连了。”
    “那这便怪了。”季无虞似在思量什么,“朝中皆传,这户部是唐遥旭别在郅都的钱袋子,这寇德斯该是唐家一派之人。”
    “唐家已倒,寇德斯说不定是投靠了储佑嵩。”
    “那如果……”季无虞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早便将其纳入麾下了呢?”
    祁言一顿。
    “那位已经被罢黜了的监察御史许大人刚一回郅都时,我便已有疑惑,唐、储二家势如水火,扬州遭殃他储佑嵩不咧开个大嘴笑就算好的了,而他竟然……还在阻止此事?后来调查扬州贪腐案,便更有意思了,工部、御史台,五品及以上官员都折了大半,而他户部,”季无虞刻意加重了语气,“寇德斯,可是毫发无损啊。”
    “寇德斯……”祁言眸色不清不明:“你觉着,他是一个如何的人?”
    “寇德斯吗?”季无虞细细思虑了片刻,“我原先只知着他这人贪财,同唐家也算是登对,后来被调来户部,几番相处下来,只觉着这人与传闻中的,实在不太一样,他呀,应该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祁言似乎毫不在意季无虞这里话内容对自己的威胁有多大,还能夸上她几句:
    “我看你不仅适合呆户部,刑部似乎也是好去处。”
    季无虞白了他一眼。
    “刑部自裴沛培倒台过后,几乎只能捡着芝麻粒豆大小的事情造,而像扬州这种大案子……应该是交给大理寺吧。”季无虞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案是晁祯之主审,而为何他要保下寇德斯?如若寇德斯真是投身唐家为虚,安命储派为实,那晁祯之和储佑嵩……又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