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宁松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路上看见新出炉的南瓜糕,给你和小荷带了点。”
    他边说边解开纸包,甜香顿时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宁松好歹也跑商了这些年,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风水吉时,他知道壁州城有一个求签极准的道观。
    “明日我带你去清风观。”
    宁竹接过一块还温热的糕点,点头应了。
    ——
    翌日一早宁松就来了。
    那家道观的青阳子大师卜卦灵验,信众不计其数,寻常香客纵使备下厚礼、苦候旬月,想见他一面也难于登天。
    宁松也是托了相熟的商队引荐,又奉上重金香火,大师才勉强答应破例一见。
    “五更天时就要去,有些早了,不若我替你去求吧。”宁松也是不想她刚睡下后还要再起来。
    这道长的规矩着实古怪,求个签而已,还偏要在夜深人静时。
    如此一来宁竹倒是生出些好奇,想看看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她说道:“我和你去吧,宁荷就留在客栈。”
    闻言,宁荷不甘心地举起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兄长和阿姐联手镇压下去。
    小姑娘委屈地扁了扁嘴。
    时间定下来,白日的时间也不能浪费。
    宁竹执笔列着采买单子,既然要择吉日搬迁,那些祭祀灶神、土地神的香烛供品自然要备齐,顺便再把家里缺的东西都补上。
    两匹马儿昨日被牵回宅子时,她才想起来草料的事,这几日住在客栈都是店里的伙计帮忙喂的。
    宁竹顺手把草料加进了采购单子里。
    钥匙交给了仍在将功补过的封炎,让他领着平安,在宅子里等着人送货上门。
    祝衡关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的,今早遇到时,看他面色严峻的,宁竹猜测大概是温家那边出了什么事,便也没有多问。
    搬家的事只能晚点再告诉他了。
    听说宁竹要采买搬迁用品,宁松自然是要陪同的。
    找到妹妹的喜悦让他恨不得将这一年多缺失的疼爱都补上,只要是他在,宁荷几乎没机会下地走路,不是被兄长抱着就是背着。
    宁竹看得欲言又止。
    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
    倒是宁荷,小家伙太会看人神情了,让宁松抱着她逛了一会儿就闹着要自己走。
    她牵着宁竹的手,还不忘对着她甜甜一笑。
    宁竹也忍不住心软。
    算了,还是个五岁的宝宝,前头过得辛苦,如今有兄长疼爱也没什么不好,这种小事无伤大雅。
    宁松这个傻哥哥全然没察觉姐妹俩的眉眼官司,只顾着抢着付钱。
    遇到给宁荷买的物件,宁竹便由着他,其余的一概自己结账,态度坚决得不容反驳。
    “我们是朋友,以后打交道的时日不少,我总不好无缘无故花朋友的银子吧。”
    宁竹知道宁松是想报答自己这段时日来对宁荷的照顾,可是她当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宁松一直这般小心翼翼弄得她也有些不自在。
    宁松怔了怔,随即会意,笑着答应了下来。
    三人继续前行,用大半天时间,几乎逛遍壁州城最繁华的街巷,两条腿都快走细了。
    宁竹不仅买了两匹马儿的口粮、搬家宴会用到的碗筷、还买了新宅祭祀会用到的香蜡纸烛和黄酒......
    大件物品都嘱咐店家直接送往新宅,小件则由宁松提着。
    他两手挂满包裹,就像是货物里头长出个人,又像是个会自己移动的货架,惹得宁荷咯咯直笑。
    三人满载而归,回到宅院时,封炎正抱臂板着脸站在宅院门口,平安蹲在他脚边。
    一人一狗两道目光紧紧地盯着送货的伙计,险些要把人盯出一个窟窿,有个年轻伙计被盯得心慌,搬运陶碗时不小心失手了。
    眼见陶碗就要落地摔碎。
    宁荷都闭上眼捂住了耳朵。
    电光火石间,众人只看见一道黑影闪过,封炎已稳稳接住下坠的碗盏,面无表情地塞回伙计手中。
    “放灶房。”
    那伙计淹了咽唾沫,忙不迭应下,慌忙走向灶房,像是背后有鬼追似的。
    宁松看着封炎的身法,忍不住赞叹:“好快的速度,好漂亮的身法。”
    宁荷靠着吐着舌头跑过来的平安,突然从兄长背后探出头,奶声奶气道:“没有阿姐厉害。”
    说完骄傲地扬起小脸,仿佛夸的是她自己一般。
    宁松略有些惊讶地望向宁竹,笑着说:“改日和你切磋切磋?”
    宁竹揉了揉宁荷的小脸蛋,爽快应下。
    待收拾妥当回到客栈,已是快到宵禁。
    五更天要去道观求签,宁松索性在客栈开了间上房。
    宁竹路过祝衡关的房间时,还特意留意了一下,烛火是熄灭的,人还没有回来。
    她叹了口气,这人是真的闲不住,伤还没好就忙个不停。
    搬家的事,只能找个时机再告诉他了。
    ......
    五更天,宵禁解除的鼓声敲响后,宁松就轻轻叩响了姐妹俩的房门。
    宁竹在第一声更鼓响起时就醒了,早已穿戴整齐。
    外面天色还是黑压压的,宁荷在被窝里睡得无知无觉,亏得昨晚临睡前还信誓旦旦跟平安说自己一定能起得来。
    宁竹拉了拉被子,把她睡得露出来的小肚皮盖住,也没有叫醒她。
    她随着宁松一道出了门,径直朝着道观而去。
    清风观的位置颇为奇特。
    多数道观都是建在远离尘嚣的名川大山之中,这座道观却偏偏坐落于闹市。
    写着“清风观”三个大字的匾额被夹在两边店铺的招牌幌子中间,观前有两座脚踏祥云的石狮子。
    四周与清静更是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这个时辰,勤快的商贩已经卸下铺板,买早点的摊贩也吆喝起来,住在这周遭的百姓们都已经习惯,无人觉得奇怪。
    宁松上前,没有直接叩门,而是抬手拉响了檐下悬挂的一串铜铃。
    铜铃轻轻摇晃起来,清脆的叮咚声顺着晨风传入观内。
    不多时,一位身着青色道袍、头挽道髻的小道士打开了侧门。
    宁松拱手道:“小道长,在下是平顺牙行的宁松,携舍妹特来求见青阳道长,烦请通传。”
    小道士还了一礼:“师父正在见客,施主先随我至客堂用茶吧。”
    宁松和宁竹对视一眼,两人跨过门槛,随着小道士往里走。
    外头的喧闹被陡然隔绝,两侧古柏环绕,殿前的三清像前,长明灯摇曳着,香炉内青烟袅袅升起。
    小道士引着他们穿过雕花回廊,推开一扇半掩的梨木门,屋内陈设简朴,檀香萦绕。
    他请人入座,动作娴熟地沏好茶。
    “二位施主请用茶。”
    宁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唇齿间都是清冽幽香。
    这味道莫名熟悉,让她想起边关那家简陋茶摊上的野山茶。
    突然,厅内悬挂的一串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道士立马起身,对着二人说道:“两位施主稍等片刻。”
    宁松将茶盏放回几上:“有劳道长,我二人在此等候。”
    他们在室内静坐半晌。
    小道童还未返回,先是一位披着深色斗篷,身形高大的男子从内室走出。
    路过宁竹两人所在的屋子时,他低下头,用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宁竹余光一瞥,只能看见线条分明的下颌。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那道身影,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的熟悉感。
    正欲细看,那人已经消失在回廊拐角处。
    “两位,请随我进来吧。”小道童的声音打断了宁竹的思绪。
    宁松站起身,看向她:“走吧。”
    “好。”宁竹收回目光,将方才的疑惑暂时压下。
    两人跟随小道童向内室走去。
    第69章 算卦/搬家宴
    步入内室, 清幽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眼望见的是墙上悬挂的阴阳八卦图,中间的黑白两色相衔,仿佛在无形的流转。
    案几前, 一位身着玄色道袍的老者盘坐在蒲团上, 拂尘轻轻搭在臂弯。
    桌上摊开的是一张纸页泛黄的二十八星宿图, 用龟甲镇纸压着, 旁边一本看不清名字的古籍, 上头写满了晦涩难懂的符文。
    “劳施主久候。”青阳道长的声音低沉舒缓, 不疾不徐。
    “是我兄妹二人打扰了道长清修。”宁松拱手行礼, “在下新搬了一处宅院,欲择吉日搬迁,特来请教。”
    青阳道长拂尘轻摆,他示意两人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缘何搬家?新居在何方?”
    “回道长,我兄妹二人刚来壁州,在昌永巷寻了一处落脚的小院。”宁松的声音恭敬有礼。
    青阳道长微微颔首, 说道:“且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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