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江曜牵住姬时语走出花轿。
    “小王爷!”
    喜婆一看新郎官怎就自顾自牵着新娘要入府了,大感不妙。
    飞快跑上前,喜婆又将大红牵巾递到姬时语手边。
    “小王爷,这不合规矩,您得握着牵巾引领王妃入府,可不兴握着手啊,不吉利。”
    喜婆话音刚落,头顶阴寒的注视便投射过来,是江曜冷冷死寂的眼瞳。
    他那薄唇吐出无情的话语。
    “在楚王府,我便是规矩。”
    喜婆无话可说,又怕小命不保,一时真觉得伺候不起这尊煞神。
    慌乱之下,她投向新娘,好话赖说。
    “王妃,您劝劝王爷,成婚本便是讨个好彩头不是?”
    喜婆是受舒氏寻来的,她办不好差事左右为难极了,“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自是有道理的。咱们讲究入府前不牵,由这红绸牵引,此后一辈子结伴,这手啊就不会再放开了。”
    江曜没耐心,一眼威慑过去,“废话少说,别碍着拜堂的时辰。”
    然而下一刻,姬时语柔软温热的手便攀上江曜的手腕。
    她轻抚着他拍动两下,声色柔和。
    “就依着规矩来办吧,你去牵那头,带我入府。”
    江曜不愿意,反道:“阿锁,牵着红绸,你恐怕会摔倒。”
    姬时语娇笑出声,“那你会让我摔吗?”
    “不会。”
    江曜回的坚定。
    “那便是了,牵手也好,牵红绸也罢,不管走去哪里,你都在我身边,会一直护着我不是吗?”
    小姑娘的话触动人心,抚平江曜的躁动不安。
    江曜终还是牵起大红绸带,并让姬时语牵起了另一头。
    但江曜放心不下看不见路的姬时语,一步一回头,脚步便走的极慢。
    喜婆见事了,亦是笑喊:“好,新娘子该跨火盆了,王妃小心些啊。”
    “阿锁。”
    江曜不免忧心,姬时语头戴近二十斤的凤冠,喜服又是拖曳繁琐,他喊着让她当心些。
    姬时语好笑地听着江曜染了焦急的话,心道:
    两人成个亲,哥哥怎比她还要紧张呢?
    好在萍亭萍柳一直跟随在姬时语身后,眼见小姑娘莲步轻移,跨过火盆。
    两个丫鬟眼疾手快,迅速抬起火红喜服的尾摆,没让火苗沾上衣裙。
    再又走了几步,江曜携姬时语便步入正院。
    楚王府人丁稀薄,自江子墨被幽闭,楚王妃胡氏被废,王府仅余下老楚王与楚王两人。
    姬时语手中的绸带停下。
    她知晓,是江曜带着她来到正堂。
    便听堂中响起高亢的喊声。
    “一拜天地——”
    姬时语朝屋外弯腰拜礼。
    “二拜高堂——”
    手中的绸带转了个弯,姬时语回身,随江曜齐拜王府的两位长辈。
    “夫妻对拜——”
    绸带动了动,江曜无声的在呼唤她,姬时语也回应了他的动作。
    两人互相对拜,就此礼成。
    “礼成!送入洞房——”
    一只微凉的手爬过绸带,不肖一刹,便抚上姬时语的手背,江曜握住她的手。
    “阿锁,我的夫人……”
    “啊!”
    姬时语还为他突如其来的改口而羞赧,谁料江曜一个弯腰,便将她一把拥入怀中,揽住她的腿弯突然抱她起来。
    “楚王还真是急不可耐。”
    “方才在府门前就瞧出他迫不及待了。”
    “急的啊!”
    周遭宾客倏地欢呼大笑。
    “江曜……”
    “阿锁,抓紧我。”
    姬时语更是羞得不敢抬头,她的一双手,还是在他的话落下后,不由自主地环住了江曜的脖子。
    江曜轻笑道:“夫君送你回房。”
    姬时语恼得将脸蒙在他肩头,紧紧贴着红盖头,脸颊、耳尖全是热气。
    他、他怎么就“夫人、夫君”唤得那般顺口啊?
    “你又不守规矩。”
    姬时语低低怨怪江曜。
    江曜不以为然:“我说过了,王府我说了算。”
    “真是的,楚王和老王爷还在呢。”
    姬时语的手指只是轻轻拍了一下江曜,没多用力,后还是很顺从地拥紧他,音色亲昵道:“哥哥,
    你是真不怕外人说三道四。”
    “旁的事都不及我娶你过门。”
    听着耳边江曜胸腔不平的心跳声,姬时语也被引得心跳如擂鼓。
    砰砰砰的,直跳。
    走了一会儿,江曜入了一道屋门,将她抱去床边,安稳的放下。
    可还没等两人温存几句话,屋外顿时传入哄闹与嬉笑声。
    “楚王,你这便就是不厚道了啊,哪儿有这么一股脑将新娘子抱入洞房的,我们都还未闹洞房呢!”
    “常元忠,你真要闹本王的洞房?”
    姬时语听着一阵发笑。
    若说胆大包天,还得是他的四姐夫常元忠,性子直爽。
    “我怕什么?”
    常元忠直接回江曜:“今日大家伙可都在,论起来,楚王还是我们几个的妹夫。”
    江曜呵笑:“所以,你要本王喊你姐夫吗?”
    “哈哈哈。”
    常元忠干笑,不敢应。
    薛淮璋此时插话道:“王爷,你是该唤我们几人一声姐夫的。”
    姬时语诧异,大姐夫薛淮璋这等了得,敢与江曜对呛?
    “王爷在侯府所居多年,侯府与王爷有再造之恩,因此,这声姐夫,于情于理都喊得。”
    “姐夫不姐夫不打紧,我们不是来闹洞房的吗?”
    谭中仁笑说:“王爷,祝贺你新婚,娶得五小姐为妻,恭喜王爷得偿所愿。”
    “罢了,几位姐夫的好意我心领,你们想闹,那便闹吧。”
    姬时语一听江曜竟是松口,秀眉一挑。
    屋外这时又有声音插入,“楚小王爷今日这般好说话,那本殿下也来凑个热闹。”
    “二皇子殿下!”
    常元忠一喊,姬时语便知谁来了。
    江曜脸色不好看,来闹洞房的人太多,便只会搅合他向姬时语讨欢。
    这些人一来,他是连亲也亲不到阿锁。
    偏江承德好似看不出江曜眼中阴沉的怪罪,他转动轮椅,苍白的脸勾起笑容,“我们可要沾沾楚小王爷的喜气啊。”
    喜婆在边,见这一幕只感瑟瑟发抖。
    江曜一眼冷目射来,他吩咐下来。
    “继续吧。”
    喜婆颤颤将喜砣递给江曜,他便执起轻杆,挑起姬时语头上的红盖头。
    朱红的角一挑起,一顶赤金的五龙三凤发冠呈现在众人眼前。
    风冠垂下的两股珍珠珊瑚流苏与碧玉坠角,在姬时语眼尾晃动。
    一双秋波眼,一对远山黛眉,两颊的胭脂淡淡扫开,白瓷似得脸蛋吹弹可破。
    那朵海棠花钿,开在姬时语的额心,为她这姣美的容颜再添一分明媚。
    海棠照花,明艳姝丽。
    姬时语竟未被华贵的五龙三凤发冠压去容华,反而她戴着这顶尊贵凤冠,像相得益彰,无比般配。
    众人看呆了,江曜遽然怔愣住。
    平日姬时语玉白娇俏的脸他看得多,但大婚之日的明艳妆容,更美上三色。
    “哥哥……?”
    姬时语话音挑了弯,她一唤江曜,江曜的呼吸宛如窒息,良久才回神。
    一回过神,江曜便想杀人。
    这样明媚的小姑娘,是他的娘子,他不想让旁人看见她丝毫,连一根头发丝也不愿。
    只想独占。
    江曜挪动身子,挡住众人好奇注视的目光。
    常元忠还在左右摆弄身子,想再眺几眼美人,他嘀咕道:“怎瞧不见了呢?”
    江承德笑了。
    他可是清楚,江曜气性大的不行。
    那日在秋猎连小姑娘的脚腕也不允他多看,可谓是占有之心极强。
    这会儿怕是江曜吃味,不肯让他们多看新娘子那张美人脸。
    江承德说道:“莫要看了,看一眼还不够?”
    薛淮璋顿了顿,问:“二殿下,你可知那顶五龙三凤冠……”
    “嗯,五龙三凤冠为太子妃出嫁佩戴的发冠,但宫中至今不曾有太子妃。”
    几个人俱是察觉此物不凡,江承德便未隐瞒,笑着解释道:“父皇知晓此事,正是恰逢楚小王爷迎娶五小姐,父皇便赐予了此冠。”
    真只是恰逢吗?
    薛淮璋心中一股澎湃江水不断翻涌。
    姬时语被江曜的身影笼罩,她抬眸,入目是一袭红袍的江曜,如同她梦中的那般,俊逸出尘。
    虽说二品官袍亦是正红,但两者大不相同。
    官袍色暗,喜服大红明亮,着有金线绣纹。
    江曜很少穿艳丽的色泽,今日一换红衣,清冷犹带妖冶,最是勾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