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脚刚走到房门口,后脚手机就响了,是那个跟她打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闺蜜林伊,隔着手机听筒,唐斯都能感觉到林伊的炸毛!
    “姑奶奶,你到了没啊?!飞机还有一个小时就起飞了!”
    唐斯这趟出行谁都没告诉,为避免行迹暴露被她爹妈抓回去,她把行礼放在林伊家,两人约好在机场碰头交货。
    这会儿慢条斯理地旋开门柄,悠悠地来了句——
    “不还有一个小时嘛~”
    “你——”
    “放心,我都算好了,从这过去顶多半个钟头,不说了,我打车。”
    “你连车还没打?!!姑奶奶!你快着点吧!!”
    电话挂断,唐斯一只脚都迈出门去,倏地又收回来——
    “这个是?”
    椅子上放了个小纸袋,唐斯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个东西,大概率是那个女人的。
    既然是她落下的,那自己看看也没什么吧?
    手指挑开袋子,里面除了一个未拆封的包装盒,还有一张票据,上面虽然没有署名,但却有电话跟地址。
    这要是被‘有心人’捡到还了得?
    唐斯扭头想走,嘴里嘀咕——就算被坏人捡到,骚扰到你家,也是你自己粗心大意!
    关我屁事?
    可还没走出去两步,唐斯又转身回来,拎起袋子往怀里一揣。
    算了,你不仁我不能不义!
    此时,京北正值隆冬,唐斯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帽子扣在脑袋上,外边一圈毛把她的脸藏得严严实实,勉强露出两只眼睛看路,圆滚滚的杏仁眼..左瞧瞧右瞄瞄,在晨光熹微的天际下,仿佛昨夜遗漏的两颗亮星。
    ...
    ...
    京北国际机场
    雾蒙蒙的天气终于放晴,盛宁端着一杯咖啡来到头等舱自己的座位,拉开遮光板,宽阔的机场平地一览无余。
    这趟航班是飞往安岛的,一个华人遍地的邻国小岛。
    盛宁边看风景边喝咖啡,哪怕是松弛状态,人坐在椅子上,后背也还是挺直不弯。
    衣扣系到最上面一颗,长发垂直的披在肩上,黑色大衣外套褶皱不起,以及随身携带的电脑包,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来办公的,但实际上她只是来参加婚礼。
    她不喜欢有仪式感的出行,平平淡淡的来,简简单单的走,最好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像她的穿着,通身黑灰色调,既在掌控之中又永远不会出格。
    掏出手机看见好友兼合伙人的况厘给她发了条消息——
    「京北之旅如何?可有美妙的夜晚?」
    这消息早都发了,只不过盛宁现在才收到,机场附近的信号时好时坏。
    「没有」
    小圈一直在后面加载中断,信号又失灵了。
    盛宁将手机锁屏,随即皱了皱眉,脑子里闪过那个叫唐斯的女孩,怎么会有人这么大胆子?敢在酒吧对一个陌生人骚扰?是了,盛宁把唐斯的行为定义成骚扰,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女孩子的份上又是喝醉酒的状态,就昨天那个情况自己绝对会打电话报警。
    这会儿撩开袖子,手背两道抓烂的指甲印刺眼的紧,盛宁眉头皱的更深,好心好意把她领回酒店,转头就跟自己撒酒疯,要不是自己躲得快,被抓烂的就是自己的脸。
    她倒是舒服睡到自然醒,自己却在椅子上凑合了一宿,到现在还腰酸背痛。
    盛宁不是个会斤斤计较的人,她做不到把一个醉酒的女孩丢在酒吧,这是她为人处世的原则,但心情也的确算不上多好,毕竟一句谢谢没落到还被抓烂了手,换谁心里都堵。
    不过...那人恐怕也好不到哪去?昨天晚上自己收拾她的时候,手上也没省劲儿。
    反正自己不好过,她也别想好到哪去。
    喝了口咖啡,盛宁扯下袖子遮住手背上的指甲印,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神情并不友好——
    呵。
    别再让我遇见你。
    第2章 玩这么花?斯文败类!
    机场人不多,不年不节的点谁没事干往国外飞,当然,除了夕阳红老年团。
    唐斯到的时候,旁边老年队正哄作一团跟导游换现金,那激动劲儿不亚于超市抢购免费鸡蛋。
    “你说你妈真的不知道你去安岛的事儿?”林伊把行李箱递给唐斯。
    “不知道吧。”
    “那她的秘书为什么会给你订去安岛的机票?而且订的还是头等舱?”
    “讨好我吧。”
    林伊觉得唐斯在瞎说,一个秘书哪有这么大的权利,要没有唐斯她妈的点头,就这么瞎做主张,不怕马屁拍马腿上,工作不保吗?
    “我觉得你对你妈有误解,你应该跟她好好谈谈。”
    “我倒是想谈,是她看我不顺眼,我俩不能见面,一见面准吵翻天。”
    “那你爸...”林伊刚起了个头,立马就收了声,“算了...这事儿你爸知道也没用。”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唐家在京北是个大户,不是因为人丁兴旺,纯粹就是有钱。
    唐斯她外婆唐瑾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下海经商的人,从一个小小的地摊儿,一步步做成有门面的实体店,又从实体店转为批发加工厂,后来女承母业,自然就交到唐斯她妈唐柳颐的手里,凭着上一辈积攒下来的资金,唐柳颐继续做大做强,当初那个批发加工厂,现如今早成了京北数一数二的服装业龙头。
    唐柳颐在公司说一不二,在家也一样,但凡是她拍板的事情,其余人就只有遵从的份。
    至于唐斯她爸方向军,就是个倒插门,早几年还有个工作,后来唐柳颐生意越做越大,就让他辞职在家,公司里给他挂了个闲职,出门在外管他叫方总,但实际上,他就是个家庭煮夫,经济大权没有,话语权更没有。
    唐斯没觉得自己这家庭分工混乱,毕竟也没人规定这世界上只能女主内男主外,就她爸挣的那三瓜两枣,还不够她妈外面应酬一顿饭,说到底谁当家全凭个人本事。
    唐斯对自己的家庭没有不满,她没有当代年轻人的经济压力,是她妈唐柳颐在后面撑腰;家里收拾的紧紧有条,是她爸方向军在其中打理。
    唐斯不满的只是父母的态度,唐柳颐对外对内一个样儿,和家里人说话也跟公司开例会没差,就连过年吃顿团圆饭都得跟她秘书先预约。而方向军靠着唐柳颐活,成天一副低头哈腰的怯懦相儿,你想跟他商量点事儿吧,他开口就是我问问你妈。
    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个分工明确的企业单位。
    唐斯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就是个不起眼的螺丝钉,用到她了,唐柳颐就拿起子旋一下她的螺帽,用不到了..她就摆在那里等着生锈发霉,唐斯能察觉到他们这个家有问题,但这点问题却又不耽误整体运转,久而久之,大家都麻木了,好像问题变成一种默认,如果把已经存在的默认说出口,就会变成挑起争端的惹事分子。
    可人毕竟不是机器,唐斯再觉得自己是颗生锈的钉子,也只是抽象的感觉,她想自己之所以表现的那么叛逆,大概率就是因为这样的生长环境,她的压抑来自无人诉说。
    唐斯想做点什么,就像当初把金融专业偷偷改成了文物修复,她妈唐柳颐想把她培养成下一个家业掌舵人,而她偏偏反其道行之,选了一个跟钱完全不沾边儿的东西,母女俩的间隙大抵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你打算去多久?”林伊适时出声,把唐斯飘远的神思拉了回来。
    唐斯脚尖踢着行李箱轱辘,“三个月吧。”
    “那你外婆...”
    提到老人,林伊跟唐斯不由自主地鼻尖发酸。
    唐瑾上个星期被确诊胰腺癌,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目前保守治疗,好的情况九个月,不好也就六个月,往直白了说就是等死。
    唐斯眼眸低垂,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我得做点什么,要不然我外婆太可怜了。”
    林伊知道唐斯跟老人的感情,这会儿也不再多说什么,张开手臂刚想和好友拥抱一下,忽然顿住,林伊耸起鼻尖在空气中嗅了嗅——
    “你身上什么味?”
    “什么味?酒味吧?”
    “不是....”林伊揪着唐斯的衣服领子,把鼻子埋进这人的颈窝,狐疑地瞥了她一眼“是香水味,还是那种木质香...橙花?你好像不用这种吧?”
    唐斯都服了她这个狗鼻子。
    “喂喂喂——你别用这种语气行不行?搞得好像我去偷情了?”
    “差不多吧。”林伊两手一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两人打小一起长大,有点什么事都逃不过彼此的眼,特别是青春期以后发现对方都是喜欢女生,革命友谊更加坚定了!
    性别相同,三观一致,连性取向都一样,这不是天选友情是什么?!
    唐斯没想瞒林伊,只是这事儿有点尴尬,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大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