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唐斯有点冒火,检查那你叫我一个劲儿张大什么?
    盛宁抬手等了半天,见这人又恢复先前嘴巴紧闭的状态,只得再度出声提醒——
    “唐小姐——”
    “我知道我知道,张嘴嘛...”
    唐斯的舌尖舔过豁了的门牙,短短的牙根缺口粗粝不平,消毒水的苦涩味道在口腔里流窜——
    “会不会很疼?”
    “分人,我就不疼。”
    废话!
    唐斯觉得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疼就是疼,不疼就是不疼,什么叫分人啊?
    盛宁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毕竟对于害怕看牙医的人来说,即便只是做个简单清洁,也会感到痛苦。
    与其说生理恐惧,不如说心理恐惧。
    治疗继续。
    唐斯听着那牙器械在自己嘴里窜动的声音就头皮发麻,脑子像是过电似的那么打颤,短短二十分钟,被她叫了五次停。
    她的确不会控制吞咽,每次都是被水呛了呕出来。
    眼泪巴巴的湿了一骨碌,唐斯现在觉得自己特别脆弱,无论心理还是生理,迫切的想要人安慰一下,如果换了别人,或许多少会说一两句软话,毕竟一个漂亮姑娘在自己面前掉金豆子,谁于心能忍?
    可惜这人是盛宁,倒不是盛宁没有同情心,主要是她太专业了,不会控制吞咽,把水从嘴里呕出来导致流眼泪,难道不是正常生理现象吗?她不能理解唐斯作为一个成年人,为什么要一脸委屈?
    唐斯这边气刚喘匀,就又听见盛宁说——
    “可以继续了吗?”
    “你...”
    “还有问题?”
    “没有!”
    没人性!
    你行!你够阴!
    ...
    等牙补完,唐斯眼睛肿的像个核桃,流泪流的。
    盛宁一边摘了手套丢进垃圾桶,一边跟她提醒注意事项——
    “避免坚硬跟寒冷刺激性食物,尽量选择软食或半流食,避免补牙材料脱落,回去不要立即刷牙,建议二十四小时之后再刷,尽量选择温水。”
    “七天后你再来,还剩三次吧。”
    “还要三次?!”唐斯傻了。
    “你这个情况,三次不算多。”
    是不算多,但以她们的情况,就这么没休止的见面,难道合适吗?
    唐斯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这样,自己刚刚在她动手的时候就该拍屁股走人!
    盛宁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说了句——
    “你有蛀牙,平常注意口腔卫生——”
    话还没说完,先前那个眼泪巴巴的人,猛地从牙椅上站起来,直冲到盛宁面前,瞪圆的眼睛活像只红眼兔——
    “你的意思是我不爱刷牙?”
    盛宁也愣了一下,她没懂这姑娘突然炸毛是个什么情况,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蛀牙形成有很多因素,也许你觉得你刷的很仔细,但实际上还是有遗漏。”
    “我谢谢你!”
    “不用客气,应该的。”
    盛宁的行为跟一般医生没区别,既不拖泥带水,也不多费口舌,完全出于职业角度的例行公事。
    可唐斯却打心眼里认定盛宁的态度不好,至于原因...除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一夜\情,应该也没别的了。
    这会儿人都走出了操作室,突然一个转身,又回马枪杀过来。
    唐斯直挺挺的站在门前,一副杀打不怕的模样——
    “我想跟你谈谈..那晚...”
    盛宁撩开袖子,低头看了眼腕表——
    “二十分钟。”
    “什么?”
    “等我二十分钟。”
    第4章 我上去方便吗?
    唐斯从来没这么听话过,真退出门去,站在操作间外面的过道上等了二十分钟,直到看见牙椅上的病患起身,她立马推门进去。
    盛宁摘下口罩,脸型极好,五官比例分配匀称,跟她修长的身高比例相得益彰,见门外面的人冲进来..也不着急,而是走到洗手台前,摁下洗手液,先洗手。
    唐斯先前一直觉得这人有可能是个混血儿,毕竟琥珀色的眼珠总有些异域风情,但此刻再一细看,完全推翻混血观念,头发黑直,嘴唇薄浅,卷起袖管的手臂几乎没有汗毛,而且她很瘦...腕表系到最后一颗钉扣都锁不紧,冲水的时候老往下脱。
    这哪里是老外?妥妥的老中!
    洗完手,盛宁从兜里掏出一块黑白格的方帕擦拭,这年头几乎没人用手帕了,大部分人要么纸巾,要么随便甩一甩,像盛宁这样随身携带手帕的,大概只有民国片里才能看见。
    擦完手,盛宁又把手帕原放回兜里,随即才朝唐斯走去。
    “走吧。”
    唐斯的气焰,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给她这一套慢条斯理的活计...灭下去不少。
    “去哪儿?”
    “你不是要跟我谈谈吗?这里是操作室,不要影响别人。”
    说完,盛宁身子一侧,就走出门去。
    唐斯见状赶紧跟上。
    没几步路就到了,应该是这人的办公室,因为门一推开,唐斯就闻见那股淡淡的木质香,以及办公桌上放着的名牌——
    原来她叫盛宁。
    “谈什么?”盛宁把门关上,背对着办公桌,站姿仍旧笔挺。
    “谈咱俩开房的事。”
    “???”
    唐斯这人有个毛病,你要大方她也大方,你要别别扭扭,她能山路十八弯,总之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我知道我那天晚上喝醉了,但是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伸手勾你的,我一点一点都没有想要跟你上/床的意思,但是...我喝醉了,你懂吧?人喝醉了是没法自控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唐斯直接撒开膀子——
    “咱俩都是成年人,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就揪着过不去吧?你说我三番五次的老是遇见你,你以为我不尴尬啊?但...但那天晚上吃亏的是我啊,我都不计较了,你就也别计较了...”
    前半段盛宁都认同,的确是没法自控,都醉成摊烂泥了...怎么自控?三番五次的老遇见也着实尴尬,但说到最后一句,盛宁表情变了...她有点懵——
    “你等等,什么叫吃亏的是你?”
    “那是你吃亏?”
    盛宁瞧着这人凑过来的眼睛,不由地往后退了退,虽然她们只见过寥寥三面,头两次都没有什么交流,但盛宁对她的各种行为,大致也能猜出点她的性子,尤其是这个表情...脑子准没想好东西。
    “你真不记得了?”
    “我就记得是你把我带走的。”
    一派胡言,盛宁简直没耳朵听,什么叫是自己把她带走的?明明是她拽着自己不撒手跟自己走的!
    为避免这人再继续胡说八道,盛宁跟她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清楚——
    “那天什么都没发生,你喝醉了,我问你家在哪儿,你也不说,最后实在没办法我才把你带去酒店的,你倒头就睡了,我在椅子上坐了一宿。”
    “就...这样?”唐斯半信半疑?
    “那你想怎么样?”
    “不对啊,那我手腕怎么回事?你别以为你今天没穿那身大衣我就不知道,我的手就是被你拿腰带勒的!”
    “是我勒的,那是因为你撒酒疯挠人,我不用点办法不行。”
    “那我腿还疼呢?!你怎么解释?”
    “那是因为你床上床下的到处乱跳,还要往房间外面跑。”
    唐斯知道自己酒品一般,但也没这么离谱吧?
    “你不信?”
    “我能信吗...”
    “那你仔细再回想一下。”
    唐斯吭巴住,脑子冒出了个模糊片段,她穿着鞋往床上跳...
    她没话了,彻底懵了...敢情是误会一场啊。
    盛宁环起胳膊,看着面前的人,她虽然不爱笑也不爱讲话,但是非观念分明,不管接人还是待物都讲究一个就事论事,逗人玩没劲儿。
    “所以说,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件事,而故意对你态度恶劣?”
    “我可没说!”
    唐斯反应够快,可对上盛宁的眼睛却格外心虚。
    她的确那样想了。
    而且第六感告诉她,自己这心思还被盛宁给看穿了。
    唐斯的眼珠子骨碌碌地直打转,莫名其妙冲人嘿嘿一笑。
    “误会..都是误会。”
    “那你还有要问的吗?”
    “没有了...”
    唐斯脸皮臊的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转身就想溜,刚抬脚...手机叮的一声响,低头一看,就剩1%的电量。
    果然,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1%的电量能干嘛?从这走出去都得自动关机。
    短短几步路的工夫,唐斯磨磨蹭蹭半天...脚尖倏地一转,又回过身来——
    “那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在我来这儿之前被人偷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