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已经够了。”
    季尾草笑吟吟地瞧着她,“季月欢,你还记得那些东西都是什么吗?”
    季月欢皱眉思索了一下,“好像都是一些礼物,要么是生日礼物,要么是满月礼物,或者其他有着特别意义的礼物。”
    比如那支步摇,比如平安锁,比如七宝佛珠。
    “是。”
    季尾草赞许地点点头,“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你只有触碰这些东西,才能看到相关的过去?”
    迎着季月欢茫然的眼神,季尾草笑着说:
    “因为,那些本就是属于你的啊,只是你不在,我帮你代为接收,现在你回来了,我需要把这些东西,连同这些东西背后的记忆,一并还给你。”
    季月欢却越听越觉得糊涂,她隐约感觉自己仿佛卷进了什么巨大的阴谋里面。
    “什么意思?什么叫帮我接收,你凭什么代替我接收?”
    顿了顿,她脑子里忽然闪烁起一些零星的碎片。
    那个长得像天桥下算命老道士的和尚,走进她娘亲的产房,看着襁褓里怎么也不哭的女婴,感叹:
    【空有躯壳而无魂,还好贫僧来得及时,若不尽快安置,恐将气绝。】
    娘亲抱着满月的她,跟爹爹埋怨:
    【还有那游方道人说的话也一直压在我心头,咱们闺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生日的时候,原主站在那个不怎么好看的蛋糕面前闭上眼许愿:
    【上天保佑,希望季月欢未来,可以快乐幸福!】
    南星说曾有一个道士给原主批命:
    【小姐命格奇特,运非本运,命非本命,若得圆满,需在每年穷日向月老虔诚请愿,寻一大气运之人助小姐改命,否则余生孤苦,生亦苦,死亦苦,苦尽不见甘来,万般艰辛白费。】
    言灵走的那天,季夫人眼眶含泪地望着她:
    【你打小命就不好,我们想了很多办法给你改命。】
    季予风送她地图的时候说:
    【这世界除了我妹妹,上哪儿还能找出第二个看不懂地图的人?】
    种种曾经她没怎么在意的细节在此刻一同袭来,连同分明坐拥一切,却非要进宫自讨苦吃的原主,仿佛都串联成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你……不,你们,你们都知道我会来?是你们把我召唤来的?!”
    说到最后,季月欢的声线没来由尖锐起来,仿佛有一股压抑许久的愤怒在此时蔓延开来。
    虽然她现在在古代也拥有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可她仍旧没有忘记,她在现代距离成功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候,猝死在黎明破晓前!
    凭什么?
    这么珍贵的穿书机会大可以给别人好了啊!她根本不需要!
    像是感受到季月欢的愤怒,季尾草也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正色道:
    “说召唤,并不合适,季月欢,你原本的寿命,其实就只到那一天。只是有人因为亏欠,提前为你搭建了一个世界,想要为你续命,想要弥补你缺失的一切。”
    “还记得吗,言灵告诉过你我的命。”
    说实话不太记得。
    “什么什么虚妄,替灾,命悬一线?原话记不住了。”
    季尾草噗嗤一笑。
    季月欢黑线,“喂,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怎么会呢?”
    季尾草忍着笑,大概是怕季月欢等下跳起来打她,她将话题拉了回来。
    “此生富贵皆虚妄,为报恩情替灾殃。是说季家小姐这个身份根本不属于我,我的存在,只是为了替你扫平一切障碍,你晕车,漂泊的乱世不适合你,你命里有三道死劫,第一劫需要我帮你扛。”
    季月欢的大脑难以在短时间内处理如此巨大的信息量,只是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微微怔神。
    “你是说……观星台?”
    “算是吧,”季尾草叹了一口气,“其实在那之前我们谁都不知道你的劫难是什么,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本来我计划着帮你拿下祁曜君,等他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你直接过来接手就好,也省得你吃宫斗的苦,结果没想到进来第三天我就嘎了。”
    季月欢:“……”
    她忽然想起当时南星说原主豪气冲天地拍着胸脯要拿下祁曜君,原来不是原主过于自信,是打定主意后替她拿下啊……
    “第二道死劫是你所知的剧情节点,这道劫难,由危竹帮你化解。”
    她说到这儿,季月欢才恍惚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
    她中了毒。
    “我现在是……第三道劫难?”
    “是。”
    “这次也能化解吗?”
    季尾草含笑,“能。”
    “谁来化解?”
    “布局之人。”
    第560章 不一样的人生
    季月欢刚想问布局之人是谁,季尾草就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图,在她问出口之前,转移话题道:
    “后面两句是,命缘命理相互缠,命悬一线终如愿。我猜你和祁曜君一定都以为命悬一线指的是观星台?”
    季月欢的注意力果然一下子被拉到这儿,她茫然地看过来,“难道不是?”
    季尾草轻笑:
    “不是哦,是现在。观星台怎么会是如愿呢?现在才是如愿。季月欢,你的心结已经放下了吧,只有你放下了,那才是如愿,如的是你的愿,而不是我的愿,或者说,只有你如愿了,才能算我如愿。”
    季月欢听着这云里雾里的话,眉心没有片刻松缓。
    “我听不懂,我都不认识你,所以你为什么要帮我做这些?”
    “因为,我欠你的。”
    季尾草缓缓叹了一口气,朝她看过来。
    “你帮过我,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句谢谢,又好像欠你一句抱歉。因为你悲苦的一生,有一半是因为我。”
    季月欢听到这儿,连瞳孔都缩了起来。
    她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季尾草。
    “你说什么?!”
    季尾草毫不意外季月欢的激动和愤怒,甚至于这一次她都不敢对她说你别急。
    她只是用一双充满歉意的眼睛,望着季月欢:
    “你应该记得,你四岁那年,在一个什么都没发生的午后,只是喝着粥,整个人便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季月欢当然记得。
    那是她童年最深噩梦的开始。
    因为那次小老头背着她走遍了所有的医院,连县医院都拍着小老头的肩膀跟他说,让他准备后事,是小老头不信邪,带着她去找到陆元丰,最后在陆元丰死马当活马医的情况下,给她开了两副中药,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也正因为陆元丰的救命之恩,季月欢在之后成为了他的学徒,开启了她反复被折磨的三年。
    季尾草深吸一口气。
    “抱歉,那根本不是你得了什么怪病,那一天该死的人是我,只是那时你还没有改名,咱们名字一样,又刚好同年同月同日生,无常抓错人了。”
    有那么一瞬间,季月欢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儿在跟她开玩笑。
    可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的神色很是认真。
    而在她接下来的叙述中,季月欢才知道,哪里是对方在跟她开玩笑,是命运跟她开了天大的玩笑。
    季尾草和季月欢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季月欢曾经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她被母亲厌憎,随口用路边的狗尾巴草来起名,羞辱她,也羞辱季和。
    但季尾草叫这个名字,还真就是因为野鸡尾这种植物。
    季尾草的母亲是正儿八经的杏林世家,祖上都是中医,她妈妈对各种药材了如指掌。
    她的爸爸是学建筑的,和妈妈是青梅竹马,两个人感情一直都非常好,一毕业就结了婚,谈不上富裕,但也算温馨幸福。
    两人婚后没多久就有了季尾草,可惜季尾草的妈妈在十年浩劫时落了病根,导致季尾草天生体弱多病。
    野鸡尾,这个曾经一度被季月欢厌恶的名字,却成为季妈妈对女儿最好的祝愿。
    鸡尾草生长在林下沟边或溪边石上,不仅生命力顽强,从根茎叶还都带有药用价值,全草可解毒,毒蛇见了都要绕道。
    而鸡尾草又名孔雀尾,而孔雀又是吉祥美好的象征。
    总之,这个名字或许不好听,但却寄托了季妈妈最质朴的愿望——希望季尾草可以像鸡尾草一样,顽强地活下去。
    可惜季尾草从有记忆起就在吃药,鼻子里嗅到的不是医院的消毒水,就是妈妈店铺里的中药香。
    她是爸爸妈妈的宝贝,两个人每次看她乖乖吃药的时候都很心疼,爸爸会给他讲很多有趣的故事逗她开心,妈妈会在她每次吃完药后给她做各种各样的甜品。
    四岁那年,她病情恶化,医院下达病危通知,她妈妈悲痛欲绝,当场昏厥过去,爸爸一个人照顾妻女,家庭的重担几乎将那个男人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