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他出了门,听到动静的冯如松立马起身,目带期翼的看向耿耀,耿耀冲他摇了摇头。
    如风少年眼中亮光化为暗淡,随后奔跑出了院子,似是再不敢见房内人一眼。
    暧昧情义还未挑明就没了可能,李萱倚着门框,等那背影消失不见,趴在门上哭出声来。
    耿耀回到房中时,彦遥脸上红晕还未全退,他扯下遮脸帕子,转头问:“出了何事?”
    垂落的松散床幔被耿耀掀起,他站在床前脱外衣,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彦遥听了未曾说什么,李萱自己的选择,他们只能尽量帮着。
    回武平县她能安稳,在宫里前途未知,之前的八皇子变为现在的永庆帝,不知道是否有算计。
    或许是他们想多了,李萱不用公主名号就是一个宫女,应当算计不了什么。
    耿耀脱鞋上了床,察觉到被下触感,不由的笑了。
    他伸手摸了摸,道:“这么乖?”
    彦遥羞的不行,闭口不言,等着他继续刚才做了一半的事。
    耿耀却收回手,枕着手臂闭上眼。
    彦遥推他:“睡得着?”
    耿耀实诚道:“睡不着,不过有些累。”
    “哦。”彦遥侧身躺着,用发丝扫着耿耀侧脸,懂事道:“你明日还要赶路,那我不闹你了。”
    话落,彦遥惊呼一声,耿耀掐着他的腰,把他放到了。
    “乖,自己动。”
    彦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声音发颤道:“我,我不会。”
    月已高,夜已深,只有一盏烛灯的房间声音暧昧羞人,墙上的影子似在风中,颠的破碎。
    许久许久后,彦遥在耿耀怀里哭着说他欺负人。
    翌日,耿耀带着小五郭壮策马离去。
    猎狗撕咬路边冻死骨,积雪压塌茅草屋,山上树皮被人扒了个干净......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耿耀越走越沉重,他来时是秋风萧瑟,面黄肌瘦的百姓双目无神。
    此刻归去是深冬,大雪覆盖群山,那些瘦弱的百姓被砸死在房中,被饿死在路边,被观音土搅的五脏难安,嚎叫着倒下。
    无人救灾,无人拨粮,耿耀停了一日,去府城粮仓逛了一圈,里面的米面已生了虫,街上的铺子里,这等米面要八十文一斤。
    火是好用的东西,耿耀只有小五和郭壮,三人放了两把火,把快要饿死的人引到粮仓前。
    大门敞开,生了虫的空壳米如金山银山,被人哄抢了个干净。
    天下百姓千千万,饥饿百姓千千万。
    人一日三餐,这粮仓又能让百姓吃几顿饱饭。
    耿耀知道这是饮鸩止渴,知道此法无用,大景从根上就坏了。
    推翻这扎了两百年的根,重新种下稚嫩幼苗。
    历史是个轮回,可总要有人去推着这个轮回往前,总要给现如今的百姓一条活路。
    出了城,扔了蒙面巾,耿耀算了算日子,耿武那边定是已经在路上。
    耿耀让郭壮往回赶,去寻耿武,让他们就近住在城内,等到年后开春了再去武平县。
    百姓可怜,但对于有吃有喝的人来说,他们又是凶猛野兽。
    无论耿武拳脚功夫如何,无论彦遥身边带了多少人,都抵不过不断涌上前的百姓。
    耿耀和小五疾驰赶往武平县,一路上所见触目惊心,两人再未曾多停留。
    耿耀回到武平县当日,镇北王军营中,一和尚披风戴雪,脚穿布鞋立在外,请求求见镇北王。
    三日后,镇北王手捧玉玺竖反旗
    新登基的永庆帝杀兄弑父,天理不容,他奉先帝遗命讨伐逆贼
    又三日,安王跟着竖了反旗
    借助于一箱欠条,耿耀迅速收拢宣武军队,他以往战绩足够震服手下,刺头没几个,反而是官场上利益冲突的有几个。
    雪下了一场又一场,耿耀练兵的强度高,总是有抱怨者,耿耀直接挑选耿家军。
    对外言,耿家军只要强中强。
    一时间无需催促,各军皆一股冲劲,都想进那强者之地。
    耿耀忙的脚不沾地,但总归是让手下军队进入正轨。
    选出的耿家军依旧是高强度练兵,其他则是循序渐进。
    武平县之前遭过苦难,哪怕过了这几年,所住之人还是不多。
    街上零零散散的挂着大红灯笼,已是又快到新年。
    总兵府的牌匾已拿下,换成了将军府。
    耿耀把马递给门房,边走边和高田勇道:“今年只有我们俩过年了。”
    高田勇笑道:“今年大哥想怎么过年?”
    耿耀:“和平日一样。”
    耿耀没空规整将军府,故而院内房内都显得空旷,突听身后马蹄急停声,两人侧身回头看。
    正见冯如松翻身下马。
    耿耀眉头微蹙,转身朝外走。
    “怎么回来了?”
    冯如松道:“大哥,彦少爷等人已经到了霍沧府,彦少爷让我回来问你可抽得出来空闲,若是得空,就去一同过年。”
    耿耀提心问:“路途上可有危险?”
    冯如松:“没有去时安稳,倒是也还好,是跟着彦老爷一同上路的,他带着陆路转水路,水路转陆路,总算是赶到年前到了。”
    耿耀让人去牵马,边走边问:“我岳父也在霍沧府?”
    冯如松回道:“是的,彦老爷也在,将军夫郎留他一同过年,他应了。”
    彦遥知道自己留不住彦老爷,和彦老爷说,他和耿耀几年未见,上次也只聊了几句,现如今耿耀已经知道他们谋划皇位的事,翁婿两人还是商谈一番为好。
    后日就是年三十,耿耀连衣服都未换,直接翻身上马。
    武平县需要可信之人守着,冯如松此次回来也是想和高天勇替换,让他好随着耿耀去霍沧府和家人相见。
    两人到霍沧府城外已经是大年三十,当看到城门外相同小厮,耿耀眼中的情绪收了收,刹那间变的冷淡。
    那小厮瞧见人,忙道:“耿将军,我家大人让小的来迎将军。”
    耿耀嗯了声。
    同样的街角,同样的马车,耿耀只扫了眼,就道:“马车坐不惯,我自骑马去彦宅。”
    小厮在后面喊都喊不住,忙小跑到马车旁。
    于贵的做法一而再,再而三,耿耀犹如吃了苍蝇一般的膈应,来时路上的欣喜去了大半。
    彦宅外,哑婶和秋雨在等着,瞧见耿耀皆露出笑意,随后一个上前,一个往院内跑着通传。
    耿耀对哑婶露出笑意,见哑婶伸手要缰绳,耿耀也就递给了她。
    那烈马乖乖的被哑婶牵着走,耿耀意外道:“哑婶还有这一手?”
    哑婶笑了笑。
    进了院子,未见人先听到了几声二叔的喊声。
    厚哥儿和安哥儿,外加一个金宝,全都冲着耿耀跑来,安哥儿仗着个子矮些,皮的直接抱着耿耀的大腿,问他有没有带吃的。
    蕙娘晚了几步过来,揪着安哥儿的耳朵,问可是屈了他的嘴。
    亲人话语虽是平常,却能让冷硬眉眼变的温柔,耿耀和耿武和彦老爷说了几句,询问这路上可还安好。
    至于彦遥...耿耀未曾理他。
    看到第一眼,耿耀就发现彦遥在往他身后瞥,似是奇怪于贵怎么没来。
    “少爷,于知府携礼求见。”门房小跑到院中,低声道。
    耿耀抱胸而站,意味不明的说了句:“还挺快。”
    彦遥理亏的厉害,但此事又只能这样处理,不顾彦老爷和耿武蕙娘在场,求饶的叫了声耿哥哥。
    耿耀也不是分不清利弊,只是此事实在是坏兴致,道:“让他进来。”
    耿武和蕙娘不知什么情况,耿耀把两人叫到一旁解释了几句,此事难解释明白,只大概说清于贵就是以前的阿贵。
    于贵对彦遥生了不轨之心,自己和彦遥要装不和,总结起来,就是自己误会彦遥和于贵有私情,彦遥又误会自己和李萱有私情。
    耿武+蕙娘:......
    其中弯绕一时不好说,两人了然的点了头。
    蕙娘说自己会少说话,还拉着几个孩子,让他们去后院玩,又说了有客来,在外人面前一定不准说二叔和二婶的事。
    哪怕觉得二叔二婶相处奇怪,不如之前在国都相处的亲近,也不准多问一句。
    金宝和厚哥儿已有十岁,安哥儿也是鬼灵惊的,跟着俩哥哥点头,眼珠子转来转去。
    彦遥知道耿耀不痛快,心里直泛嘀咕呢,就听一旁负手而立的彦老爷道:“这就是你选的,忠心之人?”
    话语带着讥笑,似是终于等到了彦遥栽跟头的这一日。
    彦遥沉默不语,这话他没法接,当年彦老爷劝了他好几场,他就咬死了用于贵,此刻悔之晚矣。
    不过倒不是后悔用于贵,而且忘记了一早捏他把柄。
    彦老爷瞥了他一眼,道:“奴才的忠心是因为他只是个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