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誊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么厚的一册,其中艰辛犹未可知。
    穆霜吟一时陷入两难。
    若是定安王像太子一样,直接给她寻来原版孤本,此时她只需要诚心言谢,再告知自己已寻到即可。
    可偏偏他花了功夫誊抄,不收下就糟蹋了别人一番心血。
    知晓其中艰辛,穆霜吟做不出这种事情。
    也罢,先收下,待归还时再备份厚礼酬谢。
    多谢定安王,那我就收下这份好意了,待看完再送还。
    定安王本想说不用还,这就是给你的,但想到若是这么说了,穆霜吟一定不会收下。
    于是他点头:好,郡主可以慢慢看,我不着急。
    皇兄?秦靳齐忽然惊喜喊道。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也看到了两道身披大氅御马而来的挺拔身影。
    行至公主府门前,秦靳玄翻身下马,紧随其后的燕火眼疾手快接过太子手上的缰绳。
    众人赶忙行礼问安。
    免礼。
    秦靳玄视线从穆霜吟脸上掠过,落到她手中的书册上时顿了顿,而后淡淡移开目光。
    秦靳齐眼馋地看着燕火牵着的枣红色马儿:皇兄,我等下要骑你的马回宫。
    都怪父皇对他要求太高了。
    他的课业不达到父皇的要求,就不能拥有自己的马。
    几位兄长都有好马,特别是长兄,有旋风这个专门打马球的伊犁马了,还有威风凛凛的赤兔马。
    就他都没有。
    嗯。太子喊了声燕火。
    燕火当即应是,转向秦靳齐,恭声道:四殿下,请上马,属下送您回宫。
    秦靳齐迫不及待上了马。
    孤去跟姑母道声喜,阿吟在此等一下,猎鹰被四弟骑走了,待会儿劳烦阿吟送孤一程。
    定安王提醒,殿下,二殿下三殿下还在府上,他们乘了马车。
    秦靳玄凉凉看他一眼,太挤了。
    穆霜吟的马车是皇上赐下的没错,但毕竟是女儿家的马车,追求的是精致,大小是其次,穆霜吟坐得舒服最重要。
    几位殿下毕竟是成年男子,能容下三四人的马车,怎么也比穆霜吟的马车大吧。
    太子殿下是不是说反了?
    秦靳玄走了两步,见定安王没有跟上,转身道:定安王不陪孤进去?
    严恩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礼数,连忙道:臣失礼了,殿下请。
    冰凝郡主也要跟着走,太子却主动开口让她在此陪穆霜吟说话。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冰凝郡主松了口气。
    穆霜吟恰好瞧见,不由得觉得好笑:凝姐姐上战场都不怕,就这么怕太子殿下啊。
    冰凝郡主点点头,怕。
    见她不以为然,冰凝郡主补充道:你不怕,是因为你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而她算了,还是不想了。
    方才门房一见太子来了,立刻跑进去禀告长公主和驸马。
    长公主与驸马此时正在严恩阳的院子里招待两位侄子。
    他们也是刚刚才得知二皇子三皇子居然在严恩阳的院子里下了一整天的棋。
    听到门卫传话,几人都赶紧往外走。
    太子与定安王走至中途,几人就碰上面了。
    道过喜,太子几兄弟便要告辞。
    长公主知道大侄子刚忙完就快马加鞭赶过来,定累了,也没挽留。
    亲自将人送出去,见太子上了穆霜吟的马车,长公主若有所思。
    青盖马车拐过弯,长公主回头瞧见小儿子一副失落的模样,无奈摇头叹息。
    好女百家求。
    自家儿子品性容貌都不比旁人差。
    寻常人,自家儿子还有胜算。
    若是太子,除非穆霜吟于太子无意,否则小儿子注定要失望了。
    距公主府七八丈远的槐树下,粗壮枝干掩了两道身形。
    世子,咱们还不回去吗?
    走吧。
    -
    马车里。
    太子上车就同穆霜吟讨了方才定安王所赠的誊抄本在翻看。
    穆霜吟其实也很好奇。
    周明帝重武官也惜文官,是以宫中每年既会有演武比赛,也会有论文大赏。
    不管是演武还是论文,皆是周明帝亲自坐镇,选出魁首,再行赏赐。
    定安王自小习得一手好书法,近几年在宫里论文大赏时更是一骑绝尘,周明帝赞不绝口。
    这样一个人的誊抄本,对喜爱书卷的穆霜吟来说,还挺有吸引力。
    第14章 太挤了,还是殿下自己看吧
    秦靳玄虽然视线落在书页上,注意力却一直在她身上。
    加上对她太过了解,这会儿不用抬头,就察觉了她的意图。
    他抬起头,将卷起的书拿在手上晃了晃:这么想看?
    穆霜吟如实点头,有点想,殿下也看过原版,您觉得定安王这版如何?
    太子唔了声,到底没有睁眼说瞎话,还不错。
    连太子都肯定了,穆霜吟更为好奇,殿下可否给我瞧瞧?
    秦靳玄看了她半晌,忽然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可是孤还未看完,你想看就坐过来,同孤一起看。
    穆霜吟看向太子所指的位置。
    女儿家的马车,单侧坐两个女子绰绰有余,但若是与男子同坐,就有些狭窄了。
    恐不可不免要有摩擦。
    穆霜吟狐疑地看着太子,这么明显的问题,他就没想到吗?
    她已经刻意不去想他之前那些会让人误会的举动了,秦靳玄还每次见面都要做出让人多想的言行。
    明明他瞧着对那册子也不是很感兴趣,倒像是故意为之。
    一时间,穆霜吟也有些郁闷。
    早知道,她刚刚就不等他了。
    不了,太挤了,还是殿下自己看吧,我带回去可以慢慢看。
    秦靳玄微讶,似是没想到她会拿他方才的话来堵他。
    瞧见她微微抿起的唇,他轻轻叹了声:生气了?
    穆霜吟性子温婉却不喜藏事,这几日已经是她能忍耐的极限。
    与其庸人自扰还不如摊开问个明白。
    正待开口,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刚刚送秦靳齐回宫的燕火,不知怎么出现在此处。
    殿下,人已经在里边等着。
    秦靳玄应了声。
    穆霜吟将车窗掀了条缝,瞧见马车停在一家酒楼前,不禁困惑地看向对面的秦靳玄。
    殿下,不是要回宫吗?
    秦靳玄:方才往公主府去的时候,孤瞧见了岑家的马车,便让燕火去问了问,原来今日岑夫人也带了女儿去公主府赴宴,孤就让人将岑夫人母女请到此处。
    岑夫人?
    舅母?
    所以,殿下是想带我来见舅母?
    秦靳玄颔首。
    见她尚未见到人,已经面露紧张,心中便有些心疼。
    穆家对她无义,岑家人她虽自小没见过,每年生辰岑家也都会替她记着。
    他知道于她而言,岑家才算真正的家人。
    此时难免情怯。
    孤从庞水那得知,你已经决定去看望岑老?
    是。
    你一直念着岑家人,却一个不曾见过,真去了,你只会比现在更难受更紧张,不如趁此机会先与岑夫人熟悉熟悉。
    秦靳玄放缓声音,告诉她。
    岑t家很少参加这些宴会,这一次是给姑母面子,也是听说你回去,岑老想让岑夫人瞧瞧你,这些都是岑夫人亲口告诉孤的。
    阿吟,我会在隔壁等你,你不用紧张,他们也都念着你。
    穆霜吟眼眶微热:谢谢殿下。
    嗯,那我们下车?
    好。
    -
    方才在车上,穆霜吟就在身边,秦靳玄没将严恩阳誊抄的簪迹录看进去。
    这会儿她不在身边,太子殿下闲来无事,还真仔细欣赏起来。
    平心而论,誊抄得真不错。
    对这位表弟在书迹上的造诣,秦靳玄向来认同且欣赏。
    那么穆霜吟呢。
    她会不会也同他一样?
    答案毋庸置疑。
    毕竟,她犹爱书卷,对书法也颇有研究。
    这样想来,她与严恩阳倒也算志同道合。
    只这么一想,临摹得再好,太子殿下都看不进去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殿下,酉时过半了。
    那就是过去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