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秦靳玄想起自己几次握过的细腕,眉心蹙了蹙:福安拿到丹昭宫的东西都没吃吗,怎么一点不长肉?
    他不提这事穆霜吟一时半会儿还想不起来。
    他骤然提起,藏在绣鞋里的脚趾开始抓地。
    再看他依旧面不改色,穆霜吟心情很复杂。
    既然他先开了口,问不问都要尴尬一回,那不问岂不是亏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秦靳玄脑海中闪过奶娘那封信,说得却是:母后吩咐严嬷嬷的时候,我正好听到了。
    这倒是与穆霜吟的猜测对上了。
    这种事,你不是应该当做不知道吗?
    秦靳玄说不是,阿吟,我心悦你,自然要对你的事上心,否则我又凭什么指望你喜欢我?
    穆霜吟杏眸不觉睁大。
    她一向温婉端庄,极少这样失态,秦靳玄心都软了。
    他又想摸她的脸,手抬起,最后还是克制地收回。
    天色已晚,你进屋睡吧,我去阿齐屋里。
    -
    西厢房。
    小贵子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置了一张榻,门被人从外边推开时,他当即醒过来。
    太、太子殿下?小贵子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即刻要掀被下地。
    睡你的。秦靳玄撂下这句话,直接进了里间。
    秦靳齐睡得正香。
    他睡相不好。
    一会儿手脚伸直,摊成一个大字,一会儿腿夹着枕头,滚完这边滚那边,一会儿手握成拳开始乱打乱挥。
    太子殿下皱着眉在他榻边站了半晌,那眼神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难以想象一个人睡相能差成这样。
    睡梦中的秦靳齐似乎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睁开眼睛。
    咦,怎么大哥都到我梦里来了,讨厌。
    嘟囔完他眼睛已经重新闭上,抱着枕头又转向另一边。
    秦靳玄:
    半夜,秦靳齐起夜,忽然发现床边有道人影,贴着墙坐得笔直。
    小贵子,你大半夜坐这里干什么,要不是我胆子大,得被你吓死。
    秦靳齐眼睛都没全睁开,他两只脚凭感觉找到底下的靴子,刚套上,外间的小贵子在此时进来。
    四殿下,奴才在,您有什么吩咐?
    你?秦靳齐又去看坐在床边的人,这次看清人了:大哥?
    秦靳玄仍旧闭着眼睛:嗯。
    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久。
    &那你怎么坐在这里睡,多难受啊,床那么大,你怎么不上床?&
    秦靳玄终于睁眼,一双桃花眼面无表情看着他:你的睡相你自己不知道?
    四皇子挠挠头:我自己一个人睡的时候,睡相是有些不太好,这不是一个人睡,随意一点嘛,有人跟我一起睡就不一样了。
    有些?
    秦靳齐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大哥在,我肯定安分得不能再安分,我去一下恭房,大哥先上榻睡吧。
    秦靳玄闭上眼睛,不用,我怕明早醒来跟你二哥一样下巴脱臼了。
    秦靳齐心虚,他下意识为自己辩解:那会儿是年纪还小,二哥自己睡相也不好,抢被子误伤而已,现在不会了。
    是年纪还小,也就是今年的事情。
    翌日,秦靳丰秦靳玉两兄弟早早到了。
    韶华公主的祈福忌以沐手开始,做完法事,亲眷捧经燃于长明灯内一日就结束了。
    忙过一日,几兄弟策马回宫,隔天再过来。
    三日过得很快。
    年纪越大,皇后的心越发豁达。
    这三日她能任由自己沉浸在悲痛中缅怀亡女,三日过后她也能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避免回宫时辰太晚,按照安排,通常在第三日午时就能忙完所有事情。
    第三日忙完后,皇后说歇晌后再启程回宫,穆霜吟没有怀疑。
    然而等她一觉醒来,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不见了。
    偌大的院子中,只剩下秦靳玄一个人。
    皇后给她留了封信,信上说他们先行一步,让她跟太子一起回宫。
    怎么连她的人都带走了?
    皇后娘娘的意图未免太明显了一点。
    再看面前心情好像十分不错的太子殿下,穆霜吟问:娘娘的安排,殿下事先知道吗?
    知道。
    他承认得倒坦然。
    穆霜吟咬住唇瓣,轻瞪他一眼。
    别咬自己,实在不行,我让你咬?
    穆霜吟听得耳朵尖都烫了。
    殿下想得美。这话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秦靳玄低低闷笑两声,问她:想骑马吗?
    她跟着他来到云泉寺后门,猎鹰就在那里。
    赤兔马毛发光滑柔顺,生得极为赏心悦目,穆霜吟心有些痒:我能摸摸它吗?
    秦靳玄点头:可以。
    穆霜吟小心翼翼伸手,猎鹰却主动将头挪过去,轻蹭她的手心。
    她惊喜:它好像t很喜欢我。
    秦靳玄勾了勾唇:嗯。
    马儿都有灵性,他习惯随身携带她的东西,或多或少沾了她身上的气息,猎鹰估计是以此识人。
    过了瘾之后,穆霜吟朝四周看了看,只有一匹马,怎么骑?
    秦靳玄翻身上马,坐在马上朝她伸手。
    第63章 殿下真厉害
    燕火护送皇后回宫。
    离城门还有几里路时,雷鸣炸响,闪电劈开天穹。
    秦靳齐将头探出车窗一瞧,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这会儿已是乌云密布。
    母后,变天了,好像要下雨了。
    此话一落,立即就有噼里啪啦的声响砸在车盖上。
    皇后也掀起了自己这一侧的车帘。
    豆大的雨珠砸进官道上的泥地,很快遍地泥泞,这雨当真来势汹汹。
    山峦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模糊了轮廓,枯枝在风雨中摇曳,嘎嘎作响。
    钦天监说的这场大雨,迟了三日,还是来了。
    皇后蓦地想起身后的一双儿女,暗道不好,燕火。
    燕火调转马头来到车前:娘娘有何吩咐?
    太子和郡主还在后头,他们没有马车,你先带上雨具去接应,再着人备辆马车走在你后头。
    是。
    雨实在太大,猎鹰倒是还能跑,秦靳玄却担心穆霜吟身体受不住。
    他当机立断,两人一马就近寻了处山洞栖身。
    似乎曾有人在此处歇脚,山洞中央里有木柴燃烧留下的灰烬、一些尚未用完的干柴火,右侧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还铺着些茅草。
    秦靳玄弯身抽出一根茅草捻了捻,确定是干的,他解下自己的墨色大氅,里朝外铺在石块上。
    大氅外头是狐狸毛,里头除了防寒保暖的毛发,还多了层防水的绢布,外头湿了个透,里边却是干燥的。
    凑合着还能垫垫,毕竟这时候也不能强求再多。
    铺好后,他直起身看着她:阿吟,你先在这里坐一下。
    不用,我身上的衣裳都是干的,不会冷,殿下衣裳都湿了,您还是赶紧披上大氅吧。
    秦靳玄二话不说将她拉过来,往她肩膀处轻轻一压,让她坐在上边。
    见她鬓角沾了些雨水,他自然而然抬手给她擦拭。
    大氅外头已经湿了,披在身上也不御寒,给你垫着坐,尚能有些用处。
    那殿下怎么办?
    他发都湿了,领口处到胸膛这块也有一大片水渍。
    而她不仅里头的衣裳没湿,就连外头的狐裘也没有沾到半点雨水。
    方才雷声刚响,他就毫不犹豫解开自己的大氅,坚持要她躲进去。
    她被护得严实,一点都没遭罪,反倒是他受了她拖累,否则他早就下山了吧。
    穆霜吟视线落在洞外,疾风骤雨已经形成了一道迅疾的雨幕,雷声轰轰作响,全无消停的意思。
    雨越来越大,看这势头,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我自有办法。
    秦靳玄将那堆干柴拿了过来,从腰间解下一柄软刀,又去猎鹰的脖子上拿了把短刀。
    他半蹲着身,拿起一根木头慢慢削成薄片,再堆成一个小山丘,而后两把刀相互摩擦几下,小山丘的边缘冒出火星子。
    眼见火星子慢慢成小小的火舌,秦靳玄挑了些细小的干树枝放下去,火舌变成了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