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顾池:“……”
    他竟无言以对。
    不过,祈善还有一些隐情没说。
    祈善和秦礼共同辅佐的前任主公一开始的确有雄霸之主的气势,整顿贪腐,不论亲疏,消减百姓沉重税收,减少不必要的杂税,替百姓声张正义,渴求贤才能人……
    事实上,即便没有祈善的“馊主意”,秦礼也有出仕的意思——人家不过是在观望,生怕这位未出五服的亲戚只是表面功夫,便设立了一个考察期——结果,还真表面功夫。
    这位主公在势力稳定之后就浪了。
    一直苦苦压抑的本性开始暴露,开始安于享乐,喜怒无常,最烦祈善几个的谏言。
    有人因此被一通暴打,险些重伤不治。
    最让祈善无法接受的是——这位被小人吹捧得飘飘然,又听信不知哪来的邪门歪道,用紫河车入药做“永葆青春长生不老丹”。
    自那之后,越发变本加厉。
    单纯的紫河车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求。
    他想看到更加明显的药用效果!
    于是,生剖妇人取婴入药。
    阻拦此事的秦礼险些被一剑斩杀。
    虽然后来捡回一条命,但也被撸光了所有权利,禁足在家,秦礼感觉事情即将失控。
    准备徐徐图谋,扶植另一位适龄的继任者。不能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又乱了。
    同样是阻拦,秦礼好歹是自家未出五服的亲戚,又是多年白月光,多少留了点儿手,但对祈善就没那么客气了。秦礼阻拦一次被禁足,祈善阻拦一次被杖责十数杖。
    行刑的人下手还挺狠。
    若非祈善是个文心文士,这一顿下来小命准保没了。前任主公还是我行我素,其他劝阻的心腹下场更惨,不是被杖毙被一剑穿心就是被剖心开腹,又命人搜罗怀孕妇人。
    也是这一次,让祈善彻底起了杀心。
    祈善并不能控制自己的文士之道,也不能想让主公何时暴毙就何时嗝屁,但或许是急切心情影响了文士之道,不待秦礼布局,前任主公就跟以前的主公一样没了。
    一夜之间没了主心骨,有资格竞争继任者的儿子们、叔侄们……各个不安分起来,举兵的举兵,逼宫的逼宫,偷袭的偷袭……
    再加上前任主公放飞自我之后得罪的那些士族高门,好家伙,顿时乱成一锅粥。
    秦礼人在家中坐,国破家亡天上来。
    是的,就这么亡国了。
    隔壁国家安插的探子第一时间将前任主公暴毙的消息传递出去,趁着一伙人乱成一锅粥内斗的时候,举兵攻打,作战迅捷如闪电!
    一个多月就神奇地拿下全境。
    所以说——
    灭国,多少跟祈善还是有些关系的。
    倘若不是祈善心急,或许局面不会如此。
    但,祈善不这么认为。
    内斗的隐患一直都存在,只是被表象覆盖了看不出来,以那位前任主公的暴戾,他的位置被人推翻也是迟早的。
    走到那一步,邻国依旧会趁虚而入。
    顾池多少也猜出点什么,并未点破。
    康时注意力都在浓雾上头。
    心下暗暗警惕。
    盟主吴贤,未来会是个劲敌。
    一个秦礼便有如此能耐,其他底牌呢?
    三人各有心思。
    这时,意料之外的变故发生。
    浓雾之下,皆为秦礼领域!
    因此,他也是最先发现这点的。
    战局并未朝着他预料中的方向发展。
    “又是公西仇!”
    吴贤盟主在一侧听到这话,侧过头来。
    “公西仇?”
    秦礼:“我的文士之道对他无效,怎会?”
    公西仇表示没什么不可能的。
    蛇又不是靠眼睛走路。
    第251章 我的猪啊
    公西仇也算是当世最顶尖的武胆武者之一了,起雾的瞬间他便意识到问题出在了何处。
    同时——
    他的表情也变得非常微妙。
    是的,微妙。
    倘若不是他确信联盟军没有己方卧底,真要怀疑施展文士之道的那位文心文士(二五仔)是自己人。要知道他正愁纠缠他的蝼蚁太烦人,再加上先前斗将的确损耗厉害,持久战对他不利——这场大雾一起,公西仇感觉自己又行了!当即再下一人头!
    “你们先玩着,老子去别处耍耍!”
    公西仇一脚踹开纠缠上来武胆武将。
    足下一点,踩着一人头盔飞跃至另一处,即将落地之时被飞驰而来的战马稳稳接住。
    虽说这些大雾不影响武胆武者视力,但影响普通士兵啊,有人靠近就砍,分不清敌我双方,公西仇这厮走位风骚,很快便拉开了距离,还专门往联盟军士兵堆里横冲直撞。
    联盟军的武胆武者能这么干么?
    自然不能。
    人家完全是投鼠忌器!
    倘若不管不顾径直追杀公西仇,路径之上的士兵全部干掉,怕是会引发联盟军内部的矛盾。届时彘王叛军没干掉,自己人先混战到一起了。但这还不是公西仇最骚的操作。
    他来回来回杀了好几圈,胯下墨绿战马滴答滴答挂着联盟军士兵的血,又祭出武胆虎符,化作数百套盔甲给自家精锐。
    甲胄加身,伸手不见五指的战场浮现一道道奇怪的“人影”。他们只需根据“人影”的穿着轮廓,就能判断敌我。
    浓雾对这批士兵的影响小之又小。
    “公西仇,纳命来!”
    一柄长刀阻拦公西仇的路径。
    他一看,竟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停顿的片刻,其他武胆武将再度杀到。
    公西仇冷嘲:“你们这些人真不知好歹,好心放过你们一命,偏要将脖子伸过来。”
    “休要猖狂!”
    再度战到了一起。
    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承受视线受阻、危机丛生的恐惧,联盟军这边很不满。
    连谷仁也颇有微词——只有盟主吴贤帐下兵马可以从容应对这种场面,其他势力在浓雾下弊远大于利,损失不算惨重,但跟吴贤帐下相比就有些大了,哪里还会坐得住?
    吴贤帐下兵马还借着浓雾的掩护,截杀叛军不少人头,功劳跟其他人远远拉开距离。
    再者,公西仇率领的近千精锐显然不受浓雾影响,还借着浓雾之便来回冲杀,导致吴贤之外的几路势力产生不小的损伤。
    几重因素叠加,谁心里能舒服?
    “可倘若此时收手,无异于是纵虎归山!”秦礼神色淡定地陈述事实,眼底波澜不惊。
    一人忍着不满说道:“但不收手,我们不免怀疑盟主有趁机残害盟友的嫌疑……”
    这话算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了。
    一时间,众人沸反盈天。
    秦礼面色沉了沉,看向盟主吴贤。
    吴贤沉吟了一会儿。
    暗中与秦礼眼神交流。
    终于,他冲秦礼罢了罢手。
    “公肃啊,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秦礼微施一礼:“是,主公。”
    包抄截杀彘王叛军中后方的精锐已经在回撤的路上,此时收掉浓雾也不会将己方置于险境,秦礼并未多为难便照做。
    浓雾散去,战场却未真正消停。
    这场混战足足打了两个多时辰才结束。
    两军各自鸣金收兵,抛下数不清的尸体,派人清点,六成彘王叛军的,四成联盟军的。
    属于联盟军的那些尸体,其中九成都是其他大小势力的,仅剩一成是吴贤帐下兵马。
    他们损失最小,同时杀敌最多。
    其他势力心中颇有怨言。
    归根究底还是这场浓雾的锅。
    不过,秦礼却不这么认为。
    他淡淡地道:“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浓雾,类似的迷阵、迷雾阵不计其数,诸君打仗还能禁止敌方用这些手段干扰视线?只要指挥得当,那点影响几乎能抵消……”
    更不可能发生自己人杀自己人的笑话。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自身指挥有问题。
    浓雾一起,他们帐下那些士兵哄哄乱乱,变成了无头苍蝇到处乱跑,不听军令行动。
    这些问题导致的损失也要赖别人?
    众人被秦礼揭短,说得面红耳赤。
    有人羞愧,也有人恼羞成怒。
    当下就要暴起拔刀。
    此人的暴行过于突兀,身边的人阻拦不及,眼看着那把刀要砍重秦礼,却在最后时刻硬生生停下。那人眼中流淌出一丝丝恐惧,双手一松,长刀哐当一声落地,面色铁青。
    吴贤盟主知道秦礼不会出事。
    但,此人当着他的面要杀他的心腹,当他吴昭德是泥人捏的,浑然没脾气是吗?
    当即,吴贤冷呵一声。
    落在那人耳中却如一道平地炸起的惊雷。
    激出了一身的冷汗,汗毛倒竖。
    他忍着额头冒出的薄汗和狂跳的眼角,勉强找回理智,看了看左右众人眼神,后怕地倒退两步道:“吴盟主莫怪,在下也是一时情急,才会、才会做出此番昏头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