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直到人都走远,齐岳的眉头还是紧皱不?松,低声道:
    “罗奇这话真是奇怪……罗刹门魔修一贯都是这样,诡异至极,也不?知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宴焱眉眼微压,指尖轻点。
    方才一路走来的异常大?家都瞧在眼里,这会儿罗奇还落下?个不?清不?楚的劝告,也不?知是故意要扰乱军心,还是果真知道些什么?内幕。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自然不?可能因为?罗奇这没头没尾的一句便驻足不?前。
    “罗刹门又要趁着?归墟秘境的空档做些什么事情了?他们不?是经常这么?干吗……”
    黄苏忽然开?口。
    说是‘又’,倒也不?是给罗刹门泼黑水。这罗刹门出身于?水生火热的魔界,门徒个个都不?是善茬,正道未曾主宰六界之前,什么?烹人弑杀的事迹如同吃饭喝水,一度和?邪修一齐臭名远扬。
    直到罗刹门新任门主上位,正道势力又扩大?,这才将这些陋习改去。
    但魔界争斗不?断,私底下?使出来的小伎俩还是恶心至极,这罗刹门前百年便有设计屠杀某个中型宗门以吞并灵矿的前科,
    被教训之后才歇下?了动作,可谓是劣迹斑斑。
    云梧倒是没有接腔,只是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
    “倒也不?能如?此断定,背地里干脏事的门派多了去了。就连那叩心台也不?是全都干净的。”
    云梧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只有靠在他身边的宴焱能尽数听见。
    ‘叩心台’三字传入耳中,宴焱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侧眸轻轻扫了眼云梧。
    叩心台和?蜀山剑宗的关系一贯很好?。
    宴焱本以为?比斗前问心尊者造访自己一事是单方面的背叛,可这会儿听了云梧这话,似乎是早就和?叩心台有了间隙。
    宴焱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但半晌,还是垂下?眼睫,抿唇不?语。
    他和?云梧之间的关系虽然已经缓和?不?少,但确实还没到能够交心透底的程度。况且大?宗门之间的纠葛是非是趟浑水,宴焱也犯不?着?去参合。
    思?即此,宴焱也只好?道:
    “看来此途少不?了凶险,剩下?的路,我们还是更?加小心才是。”
    一行人一路沿着?水流逆向行去,周遭的植被长得愈发密集,逐渐形成遮蔽苍穹的树荫。浓厚的枝桠投不?进光亮,只有遥遥的一处大?树之后,阔开?一处颇为?明亮的地方。
    越过一座不?小的山头,再往里走,忽地便进入了一处阴凉的峡谷。
    地势原因,峡谷处的植被并没有平森那般浓密,反而错综复杂的胡乱生长,阳光也因此投下?一寸,一支流水从中间横亘而过,潺潺不?绝,绵延入峡谷深处。
    “应当是一处新形成的峡谷,我从未在前人绘制的地图上见过。”
    一贯寡言少语的聂兴忽然出声。
    峡谷地势倒是秀美壮丽,只是一踏入内里,便隐隐能觉着?周身泛凉,阴森难行。
    修士的直觉向来准,没走几步路,眼前的水流逐渐拓宽,竟然汇成了一宽阔的河流,泥泞的河岸长满了半丈高的灵植。只是原本整齐生长的植被从赫然被破开?一道豁口,有什么?东西堆叠在河岸口。
    云梧率先走上前,用剑尖挑开?茂盛的灵植,露出底下?的东西。
    尸骸。
    不?是妖兽,而是新鲜的,修士的尸骸。
    交杂堆叠的尸骸显然不?止一具,它们扭曲着?缠在一块。说是尸骸,其实更?像是一块风干的腊肉,蜡黄紧实的皮裹着?下?方的骨,被抽干了所有的液体,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它们仰天而叹,空洞的眼面露恐惧。
    “是这两天刚死的。”
    云梧蹙眉,只是一扫眼,便看穿了尸骸毙命的时间。
    若是这两天毙命的,那毫无疑问是刚刚进来历练的修士。云梧手?下?动作不?停,剑尖一挑,继续翻开?堆叠的尸骸,寻找着?什么?东西。
    不?光是云梧,宴焱齐岳等?人也一并上前来,凝神细看。
    没有。并没有保命灵符。
    归墟秘境凶险,往届也不?是没有修士没能在危险到来之前捏碎保命灵符,但灵符并不?会因为?修士的陨落而消散,反而会成为?辨认陨落修士身份的一项重要依据。
    保命灵符除了修士本人,对于?任何生灵来说都是没有用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有人犯闲去取下?。
    可这几具尸骸,先不?用说随身携带的值钱法器了,连那保命灵符都不?见了踪影。
    云梧斟酌片刻,视线仔细扫过那尸骸毙命的模样,忽地出声道:
    “应该是水属性的妖兽所致。”
    此类妖兽喜阴,这般阴凉的峡谷自然是它们的最爱。依水而生,也嗜水,大?多数的水属性妖兽会利用水源,将猎物拖入水中溺毙而死,却也有小部分的妖兽会喜爱用攫取猎物体内水份的方法将其毙命。
    后者通常会更?加阴险,境界也会更?高,云梧也曾在其他地方对付过这般的妖兽,心下?也有了几分猜测。
    宴焱垂眸,也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横在地上的尸骸,简单道:
    “这只妖兽的境界不?会低于?元婴,能值不?少积分。”
    对视一眼,五人心领神会,继续沿着?河流前进。
    只是没走几步,那聂兴忽地面色一变,捂紧了腰间的行囊,颇有些慌乱道:
    “不?好?,我画好?的符不?见了。”
    此话一出,将众人的注意力齐齐引来,聂兴再一探身上东西,面色又是一白。
    连符纸都没有了!!
    “我昨夜还在给黄苏画符呢,怎么?会……”
    这么?说着?,聂兴忽地话语一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昨夜他们的确是宿在了水流旁边,若是真的是水属性的妖兽作怪,莫非是这一路都……
    不?光是聂兴,齐岳也忽地一扯臂弯上挂靠的银镯,细细一探,也冲着?宴焱等?人缓缓摇了摇头。
    “我也有东西不?见了,不?过丢的不?是要紧的东西,只是一些路上采的草药。”
    一圈下?来,除了云梧宴焱二人,其余三人都多多少少丢了点东西,但物品种类不?一,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共性来。
    宴焱略微一挑眉。
    虽说找不?出丢失物品的共性。但毫无疑问,他们一行人应当早就被这妖兽盯上了。
    其余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看来是逃不?掉了,既如?此,不?如?将计就计,设法引得这妖兽出动。”
    为?了避免妖兽懂人言,云梧只得私下?传音。
    “正有此意。眼下?敌在暗我在明,这种妖兽一般是天黑行动,不?如?我们先行按兵不?动,沿着?这水路继续向前,待到晚上再寻一处离水近的地方安营扎寨,诱引这妖兽出手?。”
    宴焱建议道。
    “宴兄说的是,水属妖兽生性狡猾,喜欢夜袭,白日一般难以窥探它的踪迹,我们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继续沿着?原计划向前吧。”
    齐岳轻轻点头,赞同道。
    统一计划之后,一队人也不?再迟疑,马不?停蹄的继续向着?河流的上游行去。
    越是往上走,河流越是湍急。
    一处虬结盘杂的苍天古树之后,赫然断开?一处高崖,数丈高的瀑流从顶端倾泻而下?,溅起?道道晶莹水花。
    待到雪涛溅落,便能隐约从间隙中窥探到一重堆叠的东西,几人警觉,往里头走进了些,方才看清那东西是什么?。
    竟然又是一重又重的尸骸!
    此处的尸骸数目比先前河岸的要多上不?少,一眼望去,赫然是触目惊心。
    密密麻麻的尸骸堆积如?山,不?下?百人。
    死状出奇的一致,都是被抽干了身体中的水分,硬生生变成了肉干的模样,蜡黄的肌理看不?出生前的面孔,只是一张张重复堆叠、仰天呈惊恐状的面庞犹如?复制黏贴,排列整齐。
    再仔细看几眼,便能察觉出端倪。
    这些尸骸身上的灵符也齐齐不?见了,法器全无,有的人身上突兀的少了只耳环,有的人则是没了腰封,有的人没了束发的头冠,干枯的发便随意的披散,狰狞不?已。
    “……这妖兽也是什么?都不?挑。什么?都要。”
    宴焱轻嗤一声,还有闲情调侃。
    激涌的水流阻挡了大?部分的腥气,这会儿人走近了,那恶心的尸臭味便扑面而来,钻进人的鼻腔,逼得人直想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黄苏是音修,不?同于?其他四?人,没怎么?见过这般恶心的景象。本来在初入峡谷时他便有点儿憋不?住了,此时又骤然见到了如?此瘆人的景象,嘴一捂,没忍住,便转过头去,弯下?腰,疯狂的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