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何优落座时,先拉开了谢谦然身边的椅子。
    付蓉笑呵呵叫停了,起身,拉开自己身旁的椅子,道:“不带这样儿的吧?人还是我帮你叫出来的,至少给我点面子吧?”
    何优瞪了付蓉一眼:“你别乱说话。”
    而后迟疑片刻,把椅子推回去,坐到付蓉那边去了。
    三个人都落座之后,有两个人一直在尬聊,谢谦然就是那个不看气氛,只管埋头吃饭的。
    吃到一半,何优忽然道:“谢谦然呢,咱们班上你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付蓉眼神也笑眯眯地投过来。
    谢谦然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知道自己今天出来这一趟的重点来了。
    “没有。”她说,然后朝付蓉看了一眼。
    意思是,请。
    付蓉了然地一挑眉,对何优道:“这事儿可不能到处乱传啊,我们谢大学霸性取向比较小众,看不上男的。”
    何优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惊喜,轻咳了两声:“咳……是吗?这也没什么。”
    “是没什么。”付蓉摊了摊手,“她现在还和自己喜欢的女生住在一起呢。”
    这就属于春秋笔法了。
    谢谦然淡淡看了付蓉一眼:不要过度发挥。
    付蓉回以一个装傻充愣的笑。
    何优的眼神随着付蓉的话黯淡了下来:“啊……是吗?你们这么早就同居吗?家里人都知道吗?”
    这就问得太详细了,显然付蓉也没来得及编,愣住了。
    谢谦然淡淡扫了她一眼,如实说道:“不是同居,是借住,她和我住一起,是因为不知道我喜欢她。”
    付蓉急了,这怎么能说呢,这说了不是告诉何优你还有机会吗?这个谢谦然,怎么坑人呢!
    但谢谦然下一句就说道:“我还请教了付蓉,怎样才能追求到她。付蓉说最要紧的就是隐藏住我喜欢她这件事。不过我没藏好,前天,被她发现了。”
    付蓉一瞬间起死回生:谢谦然,说得好!
    何优有些迟疑:“那……你们现在?”
    谢谦然道:“她拒绝了我。”
    付蓉表情又变得纠结。
    谢谦然没看她,接着道:“她拒绝我的理由,是我还太小,没有看过更大的世界,和更好的人。”
    何优试探道:“那你现在准备去看吗?你放弃她了吗?”
    谢谦然低头,看向杯中被风吹起波澜的茶水。
    没有丝毫犹豫,她摇头:“没有。不可能。她就是最好的那个,我知道。”
    何优眼中的光彻底暗了。她强颜欢笑道:“啊……这样,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等。”
    “等……可是,如果被她发现你还喜欢她,她一定不会和你住在一起了吧?”
    “我可以忍。”谢谦然目光平静而坚定。
    她一向很擅长忍耐。
    学习和喜欢沈沂水,在她看来有一点是相似的。那就是延迟满足。
    “三年,五年,十年。到她接受我的那一天为止。”谢谦然喝了一口茶水,放下水杯。
    对面的何优不再说话,而付蓉脸上的笑早已憋不住。
    她在桌面上偷偷给谢谦然竖了个大拇指。
    谢谦然没有回应她。
    接下来的日子,时间的流速仿佛突然间变得很快。
    这大概是因为谢谦然真的开始把每一天都当做同一天来过。
    上学的日子,她早上六点起床,吃过早饭,坐沈沂水的车去学校。
    一节早自习,四节正课,课间零零碎碎加起来四十分钟,她都利用起来,背单词或古诗词。
    午饭时间,她跑步去食堂吃饭,比所有人到的早,也就不用排队。
    午休只睡半小时,还有近一小时的时间,她用来做试卷。
    下午一样是四节课,复刻早上。
    一般在晚自习前,她就把语文和英语需要记忆的内容都记完了。
    晚自习她用来写作业,一般两节课就能把作业全部写完,再抽约半小时时间,来完成其他科目所必须的。接下来的时间全部用来整理、复习错题集。
    休息日,她基本也不出去玩。
    早晨七点到十一点,学习。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做饭、给沈沂水送饭。
    下午一点到五点,学习。五点到七点,做饭、送饭。
    七点到十一点,学习。睡觉。
    她像一个苦行僧,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业上。
    一切都仿佛被她抛在脑后,忘在学业的后面。
    沈沂水也是如此。
    她发现这些变化的开端,当然是国庆出游的第二天,谢谦然没有再跟在自己左右。
    然后是有一天夜里她回到家里,发现客厅一片漆黑。
    其实从前她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是这样。毕竟不可能自己出门上班了,家里的灯还开着,浪费一整天的电。
    但自从谢谦然住进来之后,沈沂水每次回家,客厅的灯总是开着的。谢谦然会等到她回家再睡。最晚的一次,等到三点。
    所以沈沂水已经有些习惯家里有一盏灯为自己亮着。
    当这盏灯熄灭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有些失落。
    变化并不止于此。
    沈沂水的律所再组织活动时,她也曾不止一次再邀请过谢谦然,但每一次也都无果。
    起初她以为这只是谢谦然出于被拒绝,所闹的一场小脾气。
    但时间长了,她终于发现,并非如此。
    谢谦然只是把她该做的事放在了第一位,放在了所有事情的前面。
    这是很好的。这是正确的。
    偶尔,单位里会有人问起谢谦然。
    “小谢怎么都不来玩了?每次来送饭也是,送了都不坐坐,直接就走了。”
    沈沂水竟然答不上来。
    老姚倒知道得比她清楚:“她最近月考吧?听我表妹说,小谢现在学得可狠了,次次月考都考年级第一。”
    沈沂水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但要说谢谦然和自己疏远了,其实也并找不到证据。
    因为谢谦然还是每到休息日都来律所送饭。
    甚至期末考前,沈沂水让她断一断,别把时间放在做饭上,她也不听,只说喜欢给律所的大家做饭吃。
    而且有一次,沈沂水看她盯着一张试卷看。
    走近了,谢谦然自己说,这次考试英语失利了,语法搞不懂。
    沈沂水试探着问需不需要自己帮忙,谢谦然又答应了。
    于是每周,她们还会抽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沈沂水教谢谦然学英语。
    沈沂水发觉自己看不懂谢谦然了。
    但时间渐渐过去,一年,两年,她也就逐渐习惯了这种看不懂。
    谢谦然喜欢她,这件事,也在时间里被遗忘了。
    转眼,就到了谢谦然的高三。
    第30章 “你穿新的吧,那双是沈老师的鞋。”
    “同学们,接下来的一年——是你们拼搏、奋斗最好,也是最后的一年,这一年……”
    主席台上,校领导一如既往讲着令人昏昏欲睡的语调。
    主席台下,谢谦然闭目养神。
    直到校领导终于以一句话做结:“让我们在纸张上挥洒梦想,为我们的明天增添一份激励吧!”
    估摸着能够收队回班了,谢谦然才睁开眼睛。
    没有办法学习的每一秒都是在浪费时间,她尽量把所有被浪费的时间都用来休息。
    但队伍却还没收,各班班长开始从前往后发放什么东西。
    谢谦然回过头。
    付蓉就站在她身后几排,探头问她:“怎么了?”
    谢谦然老实道:“没听他在讲什么,我们要干嘛?”
    付蓉还没回答,站在她旁边的何优抢先道:“就是在这张纸上写你未来想要从事的职业,说是会裱起来寄给我们,能挂在家里激励自己。”
    高一文理科分班之后,付蓉、何优与谢谦然一样,都选择了理科,留在了高一一班。
    很奇怪地,三个人莫名其妙就形成一种奇妙的和谐,成为了班里其他同学所熟知的“铁三角”。
    何优解释完,谢谦然便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其他同学都对这个活动挺感兴趣。
    毕竟高中生活太过无趣,校领导的发言尤其如此。
    突然搞一个活动,只要与以往的有些不同,对于这群高中生来说,都是新奇的。
    不过对谢谦然来说,她只想尽快回到班级里学习。
    她的目标很明确,考个理想的成绩,上大学,尽快自立。
    除此目标以外的一切因素都被她主观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
    或许也正因如此,她的社交圈子格外简单,除了付蓉与何优这两个主动凑上来的,再没有别的了。
    纸张发到谢谦然手里,她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
    唯一跳出来的一个词,就被她写了上去:“律师”。
    班长把纸收走,不久队伍被带到操场外,原地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