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嗅嗅自己,又在空中闻了闻,最后询问香味的来源:“你每天都喷香水吗?”
    闻岸潮低头看手机,光打在他脸上。不知道他又在和什么人联系,徐洋?顾瑶,还是……
    闻岸潮摇摇头,说的却是:“你少喝点。”
    游辞说:“我身上就没有香味。”
    “你有,”闻岸潮抬眸想了想,眼睛又垂下去,“像香皂。”
    该死,游辞心想,我从没用过香皂洗澡。他道:“让我少喝点,还给我来这么大一杯。”
    闻岸潮笑一声,放下手机:“酒一喝,你就敞开了。”
    游辞:“……什么意思?”
    “喝了酒才让我觉得自己认识你。”说着,闻岸潮回忆道,“小时候?”他对着游辞笑一笑。
    我应该忘记的。游辞对着这个笑发呆。但我现在想起来了,怎么办?
    他最终还是揉着太阳穴,说:“我看到你的信了,在旧家放着。”
    “你最近回家了?”
    游辞避而不答这点,反倒说:“你写了几封?我家只有一封。”
    闻岸潮答:“忘了。”
    “忘了——?”游辞盯着他的胳膊看,看着他脱掉外套,快速把目光移开。就像过去看到女生脱掉外套一样。一种非常不由自己的联想令他感到难堪。
    “回去吧。”闻岸潮说。
    回去的路上,闻岸潮的外套搭在肩膀上。他只穿着一条黑色短t。
    外面要凉快很多,游辞酒劲儿过了,脸还是红色的。他有点想问闻岸潮冷不冷,开口,却说:“你闻上去像条狗。”
    妈的,明明是想说他身上有香味。
    闻岸潮:“我还以为你酒醒了。”
    游辞打着喷嚏问:“你怎么……阿嚏!怎么那么能喝酒?”
    他下意识抱着自己,揉搓着胳膊,心想,我比他多穿两层衣服,怎么冷的是我?可能如盛子昂说的那样,闻岸潮脸皮厚,不怕冷。
    正想着,脸皮厚的人就把外套丢在他怀里——香味扑鼻,却不讨厌。游辞只是愣在原地。
    闻岸潮回答他:“烟和酒,我都很擅长。”
    并询问他,“我能抽根烟吗?”
    “抽吧。”游辞笨手笨脚地穿上他的外套,打着哆嗦问,“你不喜欢?”
    闻岸潮正在路边点烟,火光擦亮他的脸,“嗯?”
    游辞暖和一些了,不如说,暖和过了头。他在闻岸潮的外套里缩着身体,整个脸都红透了。
    “你擅长,但是不喜欢。”游辞没有看他,低着头,前后晃着胳膊。
    袖子有些长,他出神地想。
    风有些大,闻岸潮几次点烟都失败。于是游辞靠过去,挡住一边风。烟燃起来了,闻岸潮抬眼看着他。
    游辞很快拉开距离,听他模糊不清地回答:“有吗?”
    游辞说:“你来接我那天,跟我说你不抽烟。”
    闻岸潮笑笑,边抽边与他拉开距离:“沾了酒气就想碰烟。”
    笑里居然带着一丝厌恶——游辞很确信不是错觉。
    “给我来一根。”他尝试着说。
    闻岸潮在烟雾缭绕间扫他一眼,“你没抽过烟?”
    清澈的、寒冷的夜风里,游辞踩在金黄的落叶上。一切都令他清醒,他说:“总要学会的,给我试试。”
    他伸手去夺,闻岸潮后退一步:“十几岁不学,现在——?”
    游辞说:“现在也不晚。”话音未落,他又去抓,带点赌气的意味。
    闻岸潮看出他的执拗,躲了几次,最终还是烟递到他面前:“不好玩儿,真要试试?”
    游辞低头看着那个被咬过的烟嘴——我还醉着。一定是这样。明天就原谅自己吧!
    他点点头,凑近,嘴唇颤抖着……结果,还没咬上去,他就呛得眉头一皱,不自觉地咳嗽起来。
    闻岸潮收回去,笑着看他一眼。重新将烟叼回嘴里。
    就是这一瞬间,游辞看着他,又懵懵地忘记呛着的感受。
    闻岸潮问:“怎么样?”
    “……不知道。”游辞懊恼地回答,追上去说,“我再试试。”
    闻岸潮却转了半圈,不肯再给他试——大家长!该死的家长。
    他问游辞:“送你回去?”
    “怎么送?”游辞笑起来,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雀跃,“你不是走过来的?”
    “‘老大黑’在那边。”
    是指他的摩托?游辞愣了会儿才想起来,说:“送我回去你要干什么?继续飙车?”
    “去网吧看一眼。”
    “看什么?”
    “这几天有人闹事。”
    “闹什么事?”
    闻岸潮反问:“你明天不上班?”
    宇未岩“上午休息,”游辞自然而然就这么撒谎了,“好玩吗?我要去看看。”
    闻岸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等来到他的黑摩托前,游辞作势要脱外套,闻岸潮问他:“不冷了?”
    “你在前面,”游辞还是不看他,“给你。”
    闻岸潮听了就笑,叼着半根烟跨上去:“你留着,我还嫌热。”
    游辞心里暗暗懊恼自己多此一举,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坐上摩托后排。
    闻岸潮发动引擎,扭头看了眼,含糊不清道:“抓着我点。”
    怎么抓?游辞无从下手,“不用。”
    “不用就摔死了。”
    “那就摔死吧。”
    前面传来他的一声嗤笑,游辞闭上眼睛,好像这样就听不见了,心也不会跳得这么慌了。
    但是。
    闻岸潮干脆拉住他胳膊,放到自己腰上。
    游辞僵硬着,并未挣扎,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伴随低沉的轰鸣声,摩托在夜色中疾驰,穿过寂静的街道。秋风将他们的呼吸声卷在一起,吹过游辞半边泛红的脸。
    第18章 我有一个朋友
    路上,游辞问他:“闹什么事?”
    他从后面抱着闻岸潮,脸顺势枕在对方的背上。很难形容这种感觉,连假装沉默都令他无法呼吸。必须说点什么。
    闻岸潮反问:“你会打架吗?”
    游辞:“这么严重?”
    闻岸潮:“几个醉鬼闹事,凳子和酒瓶砸在一起,前台要报警,被我拦住了。”
    游辞微微收紧抱着他的手:“这么乱,为什么不让报警?”
    “一,报警的话小事也要关店检查,生意就泡汤了。二,网吧这种地方,闹出事了还得靠自己压住,免得以后真成了三不管的地儿。”
    游辞惊讶地抬起头,好半天说不出话。
    闻岸潮误以为他害怕,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别紧张,几个毛孩子闹矛盾而已。”
    真相其实很简单,几位年轻人因为游戏中失手导致矛盾升级,开始在包厢里互相口头挑衅,差点动起手来。
    周围其他顾客纷纷投来不安的目光,影响了网吧的整体氛围。
    他们到达网吧门口时,游辞还担心会不会看到乱七八糟的场面。然而,推门进去后,他愣了一下。
    里面一片安静,气氛正常得有些出乎意料。服务台前站着几个年轻人,面带严肃,像是安保人员。
    闻岸潮扫视一圈,走向一个身材高大的员工:“怎么样?”
    那人低声汇报:“劝走了,没闹出太大动静。只是在前台折腾了一会儿。”
    闻岸潮点头:“这几天费点心,保持低调。”
    游辞在一旁听着,等他离开,才忍不住说:“我还以为你是带我来打架的。”
    “你?”闻岸潮说,“不可能带你做这种事。”
    要是另一个人这么说,游辞多半觉得他看不起自己。但现在,说这话的是闻岸潮,游辞只是低头看他长长的、不合身的袖子。
    视线也滑过去,落在对面闻岸潮空空的手腕上。
    那为什么……
    他最后也没有问。
    游辞想着这些,下意识地把手插进闻岸潮外套的口袋里取暖——这种感觉,似乎是什么小卡片。
    他轻轻一掏,就看到一张色彩鲜艳的会员卡。上面的字母略带挑逗的风格,旁边还印着几个时尚模特似的人影。
    ——twilight夜微澜?像是夜店的名字,似乎带有一些“特定圈内人士”的暗示。
    闻岸潮一直走在前面,察觉游辞没跟上来,就回头看了他一眼,顺便瞟到他手中的卡片。
    游辞仿佛做错事般,慌张道:“我……”
    闻岸潮伸手接过那张卡,声音平淡:“朋友弄到的,硬塞给我一张。”
    这根本不算解释!
    但闻岸潮问他:“你不会跟我妈告状,对吧?”
    “不——你到底为什么老这么说?”游辞这次恼了,“我小时候跟你妈告过状?”
    闻岸潮没说话。
    真的?游辞紧张起来:“什么时候?”
    完全没有印象!
    闻岸潮看着他的眼睛,那时候他还在笑:“这个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