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重生] 《菡萏记》作者:山中君【完结】
    简介:
    姜菡萏回到少年时代,只有一个愿望——苟住,别死。
    她想找到那位中兴之君,提前结束乱世。
    结果中兴之君没找到,却找到一个狼人少年。
    十五岁之前,阿夜一直以为自己是狼。
    他从小在狼窝里长大,视人类为最大的仇敌,一日为人所伤,躲在山洞中等死。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个莺啼般好听的声音:“你这人,还真会找地方藏啊。”
    ……原来,他是人吗?
    许多年后,阿夜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玄甲修罗,他的对手在临死前嘲讽他:“你不过是姜菡萏的一条狗!”
    “错了。”阿夜冷冷地纠正完才拧断人家的脖子,“我是姜菡萏亲手养的一条狗。”
    亲手,非常重要。
    并且是,唯一一条。
    但是后来,她不想要他了。
    她要履行姜家嫡女的使命,嫁给风家的皇帝,嫁给那个未来的中兴之君。
    阿夜疯了。
    他背叛了他的主人,囚禁了他的小姐,亵渎了他的神明——天下大乱如何?万民倒悬如何?世间坠入地狱又如何?
    与他何干?
    当他身在地狱时,向他伸出手的,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他抓住了。所以,永远不会放开。
    当玄甲修罗阿夜叛出姜家并将姜家嫡女姜菡萏据为己有时,所有人都在为姜菡萏叹息。
    昔为贵主,今为禁脔。
    境况之惨,可想而知。
    然而每一夜,暴戾残忍的修罗卸下玄甲走进房中,帐中传出的哀求声从来不是姜菡萏的。
    “你不能丢下我……不能再丢下我……”
    “你答应过我的,再也不会丢下我……”
    “求你……”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轻松
    主角:姜菡萏
    一句话简介:被忠犬强取豪夺了
    立意:探索自我
    第1章
    姜菡萏是被琵琶声吵醒的。
    醒来只闻见空气里浮动着温暖甜馥的香气,是她最喜欢的玫瑰香。
    没有吹在身在如同刀割的寒风,没有湿透衣裳的积雪,没有在黑暗中发绿的兽眼,没有惨叫,没有叛军的狂笑,没有沿着刀锋滴落的鲜血,更没有在地面上积出厚厚一层、脚踩在上面永远打滑的血河。
    眼前是晃动的丝帐,被褥温暖柔软,她像是躺在云上,又像是沉进了梦里。
    “小姐醒了?”侍女上来服侍,面带笑容,动作温柔,扶她起身。
    姜菡萏怔怔地看着她。
    是阿福。
    四个贴身大丫环里,阿福最年长,生着一张细腻洁白的鹅蛋脸,眉目如画,像一朵开在春天里的辛夷花,一直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她,她走到哪里都离不开。
    可是阿福……阿福已经死了……死在叛军刀下……
    姜菡萏猛地一把抓住阿福的手,这双手温热柔软,带着熟悉的香味:“阿福?你真的是阿福?你还活着?!……阿喜呢?阿禄阿寿呢?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小姐睡糊涂了吧?”阿福含笑道,“是小姐说围猎走个过场便好,所以只带了我和阿喜。午睡前小姐说这香丸的香气到底不如鲜花,所以让阿喜回去折花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正说话间,门上珠帘晃动,阿喜捧着一束玫瑰进来。院中积雪未化,那束玫瑰红得像一团火,一股明媚清甜的香气如烟霞般扩散,充满整间宫室。
    “咱们家的月下徊身价是不是又涨了?”阿喜笑吟吟地给花插瓶,“一路上好几个人想悄悄问我买一朵,赵贵人最大方,都开到一百两一朵了。”
    阿福便问:“你卖了没有?”
    “家主吩咐过的,月下徊专为小姐种的,我哪里敢卖?再说了,咱们小姐身份尊贵,小姐使的东西,是谁有点钱就能使上的吗?”
    阿福笑道:“算你还有点脑子。”
    花插进一只美人耸肩瓶中,姜菡萏怔怔看了良久,取过一朵,深深嗅了一口。
    很久很久了,她很久没有闻过这样的香味了。
    她在这久违的香气里回了魂。
    现在不是永兴五年,而是永兴元年。
    她十五岁。
    身边所有人都在,天地晴朗,万物安然。
    “今日的花开得真好,要不要给小姐簪上一朵?和小姐今日这衣裳也相配。”
    阿喜低声跟阿福商量。
    姜菡萏今日穿的是一身掐金洒花大红裙,上袄绣着宝蓝麒麟,肤色净白细腻,像是浸过水的羊脂玉,越明艳的颜色配着越出彩。
    她在衣裳上不讲究,侍女挑什么便穿什么。但首饰就不行了,金银宝石都死沉,她一概不肯戴,今天是大日子,才勉为其难戴了一支八宝簪,还是金包银的。
    时下尚奢华,旁的贵女头上都快堆出七宝楼台了。看着自家小姐一头乌鸦鸦的好头发,阿福也很惋惜,只能叹道:“你也糊涂了,你什么时候见小姐簪过花?”
    “簪。”姜菡萏忽然开口,“给我挑最好看的那朵,不,两朵。”
    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以前她的人生除了丹药还是丹药,锦衣玉食琼楼玉宇的好处,只有在那些吃着清水泡柿皮的逃难岁月里才被反复重温。
    而今,她回来了。
    阿福和阿喜不敢置信地对望一眼,又惊又喜。
    “是!”
    她们一手梳妆打扮的本事,终于可以好好用上了!
    姜菡萏看着镜中的自己。
    肤白胜雪,肌肤嫩到半透明,宝石般殷红的玫瑰簪在乌发间,香气幽幽。
    全天下最好的玫瑰在姜家别院,哥哥用琉璃建成一间花房,数十名花匠精心伺弄,育得佳种,热烈如火,鲜艳如血,名为“月下徊”。
    可是永兴五年九月,叛军杀进京城,月下徊永远地消失在了战火之中。
    而她也以皇后之身,死在她那位丧国之君的丈夫手下。
    冰冷刀锋穿过胸口的刺痛仿佛还在,此时手抚上去还不住微微颤抖。
    但这一回,掌心摸到不再是粘腻的鲜血,而是娇嫩的肌肤和稳定的心跳。
    上天让她重生在这一天,也许,就是给她机会,阻止一切的发生。
    如果没有记错,今天的冬猎出了件非常关键的大事。
    忠心耿耿的南疆都护张贺死于猎场,天下动荡由此而始,百姓苦难就此拉开序幕。
    *
    姜菡萏赶到的时候,围猎正是热闹时候,承德帝亲自伴奏,主弹琵琶,一曲《破阵子》奏得惊雷迸裂,急管繁弦声中,猎犬狂叫,快马奔驰,人们大声呼喝。
    从前冬猎,是由羽林军在山里围出场地,贵胄子弟们进山射猎。
    承德帝登基之后,一嫌进山辛苦,二嫌自己不能亲眼瞧见别人射猎,不够尽兴,遂将冬猎的场地改到了西山别宫。
    别宫占地极大,中间广场围出一圈,筑起围栏,将猎物们赶进栏内,贵胄们再带着猎犬与随从们下场。
    这样的围猎,猎手比猎物还多,实在没有什么危险可言,但围栏旁边居然挤满了人,人人争先恐后。
    姜菡萏走近才发现,今日的围猎与之前不同。
    驱赶猎物的不是猎犬,而是个……人?
    姜菡萏花了点时间才确定,那确实是个人。
    他头发披散,看不清面目,四肢着地,劲瘦结实,隆冬季节,身上只围着一条毛皮,脖颈上拴着一条长长的锁链,看着就份量不轻,但他的动作却快过最好的猎犬,将猎物往贵胄们的马前赶。
    “听说是从狼窝里捡来的,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
    “瞧,只会爬,跟个牲畜一样。”
    “这是南里斗兽场的常胜将军,能咬死老虎,十两银子才能进门看一场,不便宜!”
    “今日不花钱便能见着,可饱了眼福。”
    有一头鹿惊慌之下激
    出兽性,向着马匹上的三皇子风曜冲去。
    风曜虽是行三,但大皇子早逝,二皇子去了外地就藩,太子年纪小,他是承德帝最心爱的皇子,被许多人寄予厚望。
    栏内的围猎过于安全,护卫们也较为松懈,待反应过来拉弓拍马,那头鹿已冲到风曜跟前,枝桠般张开的鹿角直接顶上来。
    场外众人失声惊呼,承德帝直立起身,扔了琵琶:“曜儿!”
    就在这个时候,一团身影比护卫的箭还要快,那个充当猎犬的“人”一口咬住了鹿的脖颈,把那只鹿死死按在地上。护卫们上前也拉不开,负责牵着锁链的中年人用力扯紧锁链,鞭子一下又一下落在他身上,他却死咬着不松口,大口吞咽,鹿血沿着他的脖颈染红了他的半边身体。
    “啊!”
    许多贵妇贵女们瞧见这一幕,直接吓晕过去。
    她们不曾挨过饿,所以不知道,人真正饿到极处会不知道饿,但会非常渴,世上没有什么比这种饥渴更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