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验尸报告是祝晴负责。”曾咏珊说,“估计还在催。”
    “我记得程医生好像提过,解剖已经完成,但报告还要等,在政府化验所排队等着检测呢。”
    “等到什么时候?”
    梁奇凯看一眼手表:“按照标准程序,最快明天中午。”
    ……
    祝晴在法医办公室门口,叩了叩门。
    办公室里传来程医生的声音,她旋转门把手进去。
    程星朗正在慢条斯理地往显微镜上贴标签。
    “程医生,报告。”
    这不是这两天祝晴第一次来法医办公室催促。
    办公室一角,折叠床早已经收起,程星朗的白大褂还搭在椅背上。
    办公桌上,游敏敏案件的验尸报告早已摊开。程医生料到madam要来催,连钢笔都提前搁在报告旁边。
    “水温异常。”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数据栏,“浴桶水温明显偏低,凶手肯定加了冰块。”
    “呼吸道泡沫分布均匀,硅藻检验阳性,确认溺亡。”
    “胃里检测出药物和大量酒精,都是死前不久服下的。”
    祝晴:“也就是说,凶手利用药物和酒精加速她的昏迷,制造溺亡现场?”
    程医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报告翻至下一页。
    “她嘴角的伤口里有棉质纤维,和身上浴袍材质一样。”
    “最奇怪的是,死者脚踝的尼龙绳捆绑留下的痕迹很深,是反手双环结。但是——”程医生指向两张对比照片,“手腕的痕迹就浅了很多。”
    “剩下的就是你们的工作了。”他合上报告。
    办公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祝晴垂着头,一缕碎发从耳后滑落也浑然不觉,仍然专注地记录每一个细节。
    程医生靠在办公桌边,耐心等待。
    这位madam,就像是学生时代的优等生,连标点符号都要写得一丝不苟。
    直到最后一个句点落下,她才抬起头。
    “这份报告我能带走吧?”祝晴收起笔记簿,手已经捞走桌上的尸检报告。
    “你等——”程医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她利落转身。
    madam来去匆匆,只留下干脆的一句道别,语调的尾音却莫名轻快。
    “先走了。”
    “咔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合上。
    ……
    祝晴回刑事调查组时,办公室空荡荡的,工位上还没有人,文职珍姐朝着会议室努了努嘴。
    推门进去,同事们正围在白板前分析线索。
    祝晴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但当她将尸检报告放在桌上时,莫振邦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都不用给法医科开催办单,madam祝的面子不小。”豪仔的手指在报告封面上弹了弹。
    莫sir接过报告,翻开报告,右下角印着凌晨三点的签发时间。
    显然,昨晚程医生为了这起案子加班。
    梁奇凯从案卷中抬起头,目光落在祝晴身上。
    曾经警校里那个冷冰冰的师妹,慢慢地,好像变了个人。她学会迂回,居然能从程医生手里提前撬出这份尸检报告。他本该为她的成长而欣慰,但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总会浮现那道在操场上独自加训的身影……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倔强又孤独。
    或许是他多心,这位师妹对谁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但唯独对他,除了冷淡,还有几分回避。
    梁奇凯收回思绪,将另一份档案推过去:“这是游敏敏的心理咨询记录。”
    莫振邦已经快速浏览完尸检报告,抬手将文件传给其他警员。
    “死者胃部药物的检测结果——就是普通的抗抑郁药,和浴桶边找到的药瓶一致。”
    “酒精浓度不对劲,血液里酒精的含量太高了,至少还有两百毫升未吸收的红酒。”
    徐家乐:“借酒吞药?”
    “这可不是小酌的量,也许有人在灌她。”
    曾咏珊神色一变:“是凶手!”
    “至于死亡时间。”莫振邦在白板上记录程医生验尸报告里的信息,“胃部内容物和尸温有矛盾,但是我们那台古董仪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结果,估计得送到化验所总部。”
    曾咏珊继续翻阅自己手中的资料:“电台接到的那通电话,是从死者家里打出来的。”
    “根据法医报告,凶手往浴桶加冰块是为了干扰死亡时间的判断。”祝晴在白板写下关键点,“现在需要确定的是,那通‘鬼来电’是生前打的,还是死后打的。”
    “技术部同事分析了电台提供的原始录音,通过声纹比对结果——可以肯定的是,这通电话是实时通话,并不是提前录制好的录音带。”
    “既然并不是鬼来电,那么打电话的时候,游敏敏根本就还活着。”
    如果按照这样的推测,可以将死者的死亡时间往后延。
    也就是说,至少在节目开播时,游敏敏还活着。
    “难道是胁迫?”
    “在那通电话中,游敏敏反复提到自己已经死了……还报出了家里的地址。”
    “会不会是——她通过这个方式求救?”
    “阿头。”珍姐敲了敲会议室的门,探头进来,“死者的哥哥打电话来,说她妹妹好像有个男朋友。”
    “男朋友?”莫sir皱眉,“之前怎么从来没提过?”
    “他说死者很少说起拍拖的事情,好像是在唱片行认识的。”
    “要不要叫他们来一趟?”
    莫振邦:“先别急,查清楚那个男人的身份。”
    ……
    放放小朋友发现,幼稚园可能要比家里好玩一些。
    白天晴仔上班的时候,家里就只有萍姨一个人陪着他,难免冷清。但是幼稚园不一样,教室里很多的小孩,耳畔一直有人在说话,很少有安静的时候。只有在亲身经历过之后,盛放才懂,难怪晴仔说他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现在他在这些幼稚孩子堆里,也时常感觉自己像是进了养鸭场。
    这些幼稚的三岁宝宝们,就像是小鸭子——
    “嘎嘎嘎嘎嘎”。
    好吵。
    不过比起他和萍姨在家大眼瞪小眼,上学还是有点意思的。
    在勉强接受必须上学的现实后,盛放对幼稚园有了新的寄望。
    如果他们能放他自由就好了。
    他想上课的时候,可以上课,不想上课的时候,就溜到户外活动区荡秋千。
    盛放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干了。
    在课间,他用兆麟教自己的闪避术,左躲右闪,试图开溜。
    突然,他的衣角被人从后面揪住,衣领直接卡住脖子,被迫用脚刹车。
    “放放!”小椰丝眼睛亮亮,“你去哪里?”
    三分钟后,他们一起出现在偌大的户外活动区。
    活动区有秋千、滑滑梯,还有幼儿单杠,没有其他小朋友,大家都在老老实实上课。
    盛放荡着秋千,口袋里串好的珠子掉了出来。
    前一天,他和纪老师达成秘密协议。
    只要上课时不躺着,就可以把串好的珠子带回家。他小心翼翼把珠子放进了书包夹层,盘算着要送给晴仔当手链。
    昨晚,趁着萍姨在厨房忙碌,他把书包整理好。
    在幼稚园的生活平凡枯燥,放放给自己想到了好办法。他要像蚂蚁搬家,把家里的玩具们,悄悄搬到幼稚园。
    然而没想到,早上坐在校车里,小手伸进书包,摸了个空。
    萍姨居然把他准备偷渡的玩具全都拿出去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书包里就只剩下一串珠子,盛放才想到,他忘记把礼物送给外甥女。
    放放将珠子放在口袋,准备晚上再送,这会儿珠子掉了,他立马蹲下来捡。
    “你说晴仔会喜欢吗?”盛放问。
    小椰丝用力点点头:“当然会啊!”
    秋千荡得很低,两个宝宝的腿都只有一点点长,根本踩不到地面。
    慢慢地,秋千不晃了,他们谁都没有下去推,只稳稳坐着,用尽自己的浑身力气原地蹦跶,希望秋千能识相一些。
    这真是一个不刺激的游戏。
    盛放回想:“晴仔好像不喜欢闪闪亮的东西。”
    小椰丝震惊:“居然有人不喜欢闪闪亮的东西!”
    两个小朋友天南地北地聊,从最喜欢的食物,聊到最讨厌的味道。
    放放突然想起什么:“兆麟肯定不喜欢你。”
    兆麟说了,他不喜欢所有带椰子味的食物、洗护用品……就连椰子糖都不吃!
    “兆麟是谁?”小椰丝问。
    “警署同事。”盛放有点神秘,还有点神气。
    就好像,那是他自己的同事一样。
    椰丝拧起了小眉头。
    他们不认识,以后也不可能认识,这个叫兆麟的为什么要莫名其妙不喜欢她?椰丝也还小,想不明白这么多的问题,只觉得他没有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