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身为官宦之女,亦当如此!”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火光中,身着华服的小女子面容坚毅,那双眼睛在夜色下如同天上的星辰亮的刺目。
    本想借势撤退活命的校尉:“……”
    本想借势要小女郎快跑的宋福:“……”
    本想誓死护卫小娘子的李清田高喊:“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杀了他们这群魑魅魍魉之辈!!”
    宋福深吸口气,束手端正就好像此刻并非身在厮杀之中,神色淡淡看向校尉:“校尉大人,听到了?”
    校尉咬牙,转身:“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格老子的跟那群兔崽子们拼了!”
    “拼了!”
    “报仇!!”
    “……”
    原本颓势的众府兵气势陡然高涨,再度拼杀。
    ……
    四周厮杀不断。
    苏棠要李清田往前去杀敌,李清田不去,言明了就是死也要死在她前面,但绝不会弃她而去。
    宋福也不肯离去。
    小娘子娇弱,都宛若大将不动。
    身为太傅府的管事,自有太傅府的颜面。
    李清田护卫在苏棠身侧。
    宋福站在另一侧。
    大黑则是在苏棠前面,吐着舌头,狗眼圆睁的盯着前方。
    苏棠居中,身形挺拔,手执长刀,目不斜视。
    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握着长刀的手心已经湿透了。
    苏棠知道如果不是他们还有大黑在旁边,这会儿她早已经腿软的坐下了。
    府兵们虽然一度气势大增,可对方的技艺显然比他们更胜一筹,最重要的是他们人多势众。
    如今活着的只有九人。
    甚是只要她往前冲上四五步,就能和歹人刀剑碰刀剑。
    幸而早先做过的梦,幸而手握利器。
    系统的奖励已经兑换过了,不可能再兑换一次。
    或许今夜还真是她的死期。
    幸而这么多人陪着她。
    幸而她没有给原身丢脸,也没有给她自己丢脸。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好像还真不赖~”苏棠喃喃。
    忽的,她身前的大黑往前走了几步,耳朵竖起来看向前面的侧方。
    苏棠神色一凛,手中的长刀又紧握了几分。
    ……
    “哗哗哗”
    像是有水声传来,又好像是金戈阵阵。
    很快声音又变了,又多了马蹄声。
    很快,声音变得清晰。
    是马蹄声。
    高大的马背上,魁梧的身影如同深夜里的鬼魅让人心惊。
    一杆旌旗像是挑破了夜色深沉的迷雾。
    大红大黑的交割,隐约的好似看到了一个“镇”字。
    苏棠正待要仔细看去,马蹄声加速。
    十多骑如同汹涌的潮水扑面袭来。
    苏棠仿佛
    被风儿迎面冲了下。
    好似此刻她是站在钱塘潮边。
    “呼——”
    风吹过。
    潮水涌过。
    即便是堤坝再高也挡不住。
    ……
    大黑躲到了苏棠脚边。
    李清田怔怔。
    宋福微滞。
    仅存的八名府兵浑身僵硬,好似是在做梦。
    和他们拼斗的黑衣人尽数倒在了地上,无一活口。
    明明刚才他们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怎么一眨眼,死的就是敌人?
    马蹄声停下,马儿低低的喷气声响在他们身后。
    苏棠默默吸了口气,回头。
    身后十六骑兵,肃然整队,其中一杆大旗在风中呼啸。
    黑底红字“镇”。
    红的让人恍惚。
    苏棠定了定神,行礼:“苏氏苏棠谢过。”
    马背上十六人手中刀剑入鞘,微微垂首。
    为首之人道:“着甲在身不便行礼,还请女郎恕罪。”
    “此后护卫就由我们接下了!”
    他们只着薄甲,身影背光,面带面具,看不到模样,但即便身形不动,也让人不由噤声。
    苏棠额角狠狠的抖了下。
    他们护卫吗?
    总觉得有点儿像是鬼神莫近。
    一直没说话的宋福总算是回了神,连忙道:“女郎,这几位是镇国公府的镇国十六骑。”
    镇国公府?
    苏棠神色恍惚。
    第52章 来过
    镇国公府,大乾第一名门。
    第一任镇国公一力镇压开国数十年,留下两首诗词至今传颂。
    第三任镇国公平定海内外,曾在蛮族胥山赐封。
    据闻彼时并非是镇国公第一次往胥山,镇国公第一次往胥山时,身边只有十六人。后来便被皇帝赐封“镇国十六骑”。
    而后世世代代,镇国十六骑都是镇国公府的兵马。
    如今镇国公府久不出世,也唯有镇国十六骑仍手执镇字旗。
    至于威力如何,苏棠已经亲眼见识过了。
    那天天黑,她没看清,待天亮了她才看到镇国十六骑的马身上都没有半点儿血。
    至于为何镇国十六骑会来救她,后来宋福也道出了原委,她祖母是镇国公府出来的女儿,虽说不是正根儿,可也是姓冯的。
    听闻这个消息,苏棠在车内沉默许久。
    待再一次车队停下来歇息,苏棠去见了十六骑中的首领,也就是那夜里和她说了一句话的大人。
    “苏棠年幼在外,少不更事,几经辛苦,夜逢相助,喜不自胜,故冒昧相请登门道谢,不知可否上禀府内。”
    为首之人抬手,身后有人奉上一个鸽子笼,还有一铜环。
    “不知女郎可否亲笔。”为首之人道。
    苏棠:“……”
    ……
    鸽子飞向天际。
    往京都的方向展翅而翔。
    直到鸽子看不到身影,苏棠问宋福:“我所为可有不妥?”
    宋福道:“女郎按自己心意做就是,奴只是护送女郎回京。”
    其他的不管,但一定会禀告。
    “李狼是何人举荐与宋管事一同前来?”苏棠问。
    宋福道:“此事老大人自有定夺。”
    “可我也想知道。”苏棠道。
    “我等都只是听从老大人之命。”宋福。
    苏棠明白了。
    祖父选的,可见太傅府已经被渗成筛子了。
    也难怪来之前朝廷的邸报上丁点儿都没有“太傅府”的字样。
    *
    平安镇。
    书堂院。
    方夫子瞧着陆静渊,问:“怎么突然问起来镇国公?”
    陆静渊目光直视:“事关太傅,不得不问。”
    方夫子颔首:“不管太傅和陆兄之死有没有关系,你也是该问一问。”
    “太傅虽是寒门出身,然年轻时貌美,一路连中三元,被陛下钦点为状元,少不得榜下捉婿,可偏偏没人得逞,为何?镇国公府的小女郎看中了。”
    “那女郎自小养在镇国公府,本是安南侯之女,只因母亲出身妾室,不为主母所喜,就送来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府待她与自家的儿女一般,得知太傅与她两情相悦,便向陛下求了旨意,你或不知,凡镇国公府的子女婚嫁都是正室,若夫家纳妾,镇国公府的女儿自可回转,仍是镇国公府的姑奶奶。”
    “不过这世上哪儿有敢对镇国公府儿女不逊之辈?太傅与夫人相亲相爱,膝下唯有一子,正是苏苕轶,只是太傅夫人毕竟并非正经的镇国公府女儿,很少回转,成亲时安南侯给的嫁妆还不如镇国公府和郑家给的多,苏苕轶幼时倒是去过一次安南侯镇守的榕城,只是回来之后只字未提,后来连镇国公府也很少去了。”
    “太傅夫人过世的早,我还记得那时候苏苕轶哭的很惨,镇国公府安南侯府都派人前来吊唁,只是而后苏苕轶再也没有去过镇国公府还有安南侯府。这当中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朝中皇位更迭,朝政政务,镇国公府向来不予理会,置身事外,按照镇国公的说法就是身为武勋,护得国土安康就是,至于朝政自有文采卓绝者行事。”
    “以开国镇国公和文帝后的性子,最看不惯的就是贪官污吏,可如今的镇国公府如何就不知了,不过历来的镇国公都是兵营沙场上而来,想来不会与你为阻,不然太傅又怎么会多年不曾登门。”
    陆静渊神色微动:“先生是说太傅和镇国公府相悖?”
    “至少不亲近。”方夫子道,“小娘子走了数日,眼看着就要到京都了,可京里还没消息,以武人的性子,镇国公府必然是看不上。”
    陆静渊垂首应诺。
    方夫子见状,道:“你与其现在担心你家小娘子,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若是那位太傅,或幕后之人有心作梗,你怕是没法子参加州试。”
    陆静渊扬唇,笑容如春华拂面:“有夫子在,弟子不怕,实在不济就挑明了,求陛下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