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他不再畏惧那些痛到睡都睡不着的?深夜,与如何也醒不来的?清晨,他像是?躲在阴沟巢穴里的?毒蜘蛛,开始一点一点编织起令人丧命的杀戮巨网。
    他摩拳擦掌地?等待着那头猛兽一步步踏进他的?陷阱,一点点钻进他的?圈套。
    无法克制地?在那野蛮的?唇舌、粗鲁的?手指、霸道的?掌控,与铺天?盖地?的?讨伐与征服之中?,感到血脉偾张,浑身亢奋。
    难以自拔地?在那滚烫的?强吻、凶悍的?动作、狠戾的?压制,与势不可挡的?占有与惩罚之中?,感到颅内沸腾,大汗淋漓。
    不论他在心里如何一遍又一遍地?自我提醒,提醒那些?一发不可收拾的?放纵与迷乱,都是?阎弗生用一块价值连城的?金表换去的?。
    也依然无法阻挡他在那些?缠绵的?音符、浪漫的?旋律、笨拙的?脚步,与黑白键的?起伏之间,心旌摇曳,悸动不已。
    然后在那些?反抗不得的?不甘与羞耻中?,在那些?无法抑制的?清泪里,一点点暴露本性,一步步失去防守;在日?出日?落的?光辉遍洒金山之时,在探寻到隐藏在嚣张与狂妄之后的?那几分纯真?之时,不能自己?地?彻底沉沦。
    直到猛然回首才惊觉,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中?毒至深,无药可医。
    那场小心翼翼千防万防的?核子反应堆事故,终究是?爆炸在了他的?头顶之上。甚至那雾霾天?里的?尘埃粒子,也早就侵入到了他的?血液与骨骼之中?。
    以至到最后,连他的?恨里,都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欲望与快感。
    阎弗生就那样一点一点地?,化成了他身体?里的?疼痛,精神上的?潮湿,化成了槌骨沥髓也清不掉的?蛊。
    可是?那些?出现在通讯列表中?的?嘘寒问暖,浮现在脑海中?的?殷切关怀,那些?不能忘怀的?恩,必须谨记的?义,逃不开甩不去的?责任,无法摆脱的?愧疚与悲痛,像团越缠越紧的?麻绳,绕在身边将他死死地?束缚。
    前一秒疯狂与放纵的?余韵还未散去,后一秒背叛与堕落的?谴责瞬间袭来,禁忌的?果实像柄双刃的?尖刀,割裂着他的?躯体?又侵蚀着他的?灵魂。
    那些?言不由衷的?嘲讽与冷语,像一层欲盖弥彰的?遮羞布,掩盖着他的?不甘和扭曲,掩盖着他不愿从不被世人所容忍的?迷梦中?醒来,却又不得不醒来的?虚伪与窝囊。
    更?掩盖着他想要从自己?编织的?巨网,自己?打造的?战场上,临阵脱逃全身而退的?卑鄙与怯懦。
    这注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死局,从陷阱开始构造的?那一天?,从邪念蠢蠢欲动的?那一刻,甚至从透过陈旧的?电子屏幕,被吸引与冲击的?那一眼起,就注定了前路漫漫无生门?。
    敬云安在他本就漆黑一片的?人生道路上,亲手刨下了深不见底的?坑,以为能化作猎食的?陷阱,却终究作茧自缚地?一脚踏空,彻底堕入了无尽的?深渊炼狱。
    他歇斯底里地?嚎叫,他撕心裂肺地?哭喊,可救世主的?光芒照不进无间的?炼狱,曾经违心撒下的?每一个谎言,都变幻成了落井下石的?小人,站在悬崖的?边缘,笑踢着脚边的?沙土,直到一点一点将那坑填了平。
    在这场百十年?的?苦修里,谁是?道谁是?魔,谁在拉谁下水,谁又邀谁下地?狱,到头来不过都是?挣扎在七情六欲里的?一粒浮尘,书写者笔下的?一滴墨,没有赢家。
    当天?际开始泛白,酸涩的?苦水再也无法从干涸的?眼睛里淌出,面容憔悴的?男人缓缓走出了家门?。
    一夜枯萎的?发丝在锋利的?剪刀之下根根坠落,像漂泊的?灵魂终于熨帖了大地?。
    然后他走出理发店的?大门?,向着繁华的?道路尽头蹒跚而去,在拐角那家不知名的?花店,买下了最后一束坎望角玫瑰。
    挂在灰墙上的?花语卡片,在冷风里孤独地?飘摇,像是?在呢喃着那曲荒凉的?歌谣。
    坎望角玫瑰,坎望角玫瑰,残缺的?救赎,破碎的?爱,如若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便到坎海街头的?拐角,那里有一艘会飞的?小船,它会在望月之前,带你到达最终的?归宿。
    于是?他转过坎海街头的?拐角,换上了最精致的?西装,来到鲜花沁香的?桌前,打开了那瓶心爱的?美酒。
    白色的?颗粒像细密的?水晶,苦杏仁的?气味氤氲着醇酿的?幽香。
    最后的?晚餐,摆着他爱吃的?鱼生,敬云安感觉自己?,即将要抵达传说中?的?爱之城。
    第92章 日记
    “咚咚咚……”
    轻重得宜, 频率有序的三下礼节性敲门,打断了盛宴的浪漫气氛。
    桌前的人眼眸一颤,猛地从呆滞中回过了神。
    在手中握了好一会儿的竹筷已经变得温热,面?前肥美鱼生的橘红, 在蓝紫色花朵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亮。
    “咚咚咚……”又三下敲门声传来。
    敬云安轻轻将?筷子放到了桌上, 起?身?抚了抚马甲的下摆,然后朝玄关走去。
    门口站着?的陌生男人有着?灰绿色的眼睛, 虽然肤色与轮廓让人感到亲切, 但明显不是纯正的同胞。
    “hi,呃……”
    不知是被开?门人在家中仍然西装革履的模样惊到, 还是被他的面?庞给?惊到,男人愣了一瞬,但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您好, 敬先?生,我叫derek,”男人的中文十分流畅,尽管夹杂了些瑕不掩瑜的口音,“是pherson的心理医生,很?抱歉冒昧前来打扰, 但我们?能……聊聊吗?”
    说?着?, 他看了下他身?上无比正式的戗驳领西装,以为他要出门, “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空。”
    敬云安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我们?有什么可?以聊的。”
    来人对于他十分冷淡甚至堪称冷漠地推拒,并没有感到意外,反倒还轻轻扬起?嘴角, 露出了几分莫名熟稔的笑来。
    从露台上吹来的风,带着?几分寒冷与一缕独特的香气,飘到了门口,derek像是对气味十分的敏感,视线下意识擦过他的肩膀,投向了不远处的桌子。
    整洁的桌面?上没有摆放多?少东西,于是就?显得那各独一份的美酒佳肴鲜花和空空的小玻璃瓶,格外突出。
    derek睫毛几不可?察地微眯了下,“哇哦,看上去很?美味,”然后迅速转向了身?前的人,“原来我搅扰了您用餐,真?是抱歉。”
    “不过我只需要几分钟,几分钟就?好。”
    derek看上去年纪要大敬云安几岁,但笑容却并没有年长者的稳重。
    尽管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敬云安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去听任何多?余的话,只是他再次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derek便摸着?自己的肚子,面?上露出了些尴尬,“至少您发发善心,看在我刚下飞机没多?久,连晚餐都?还没用过的份儿上,让我快点说?完,然后好去填肚子吧。”
    说?着?,他就?稍微往前走了一小步,暗示对方邀请自己进?家门的意思很?明显。
    “我还带着?东西,是务必得交到你手上的。”derek示意了下手中的包裹。
    见状,敬云安踌躇了几秒钟,最终还是闪身?让对方进?了门。
    derek进?门换了鞋子后,直接走到了客厅的沙发前,“我能坐在这里吗?”
    敬云安淡淡地点了下头,然后在他的对面?,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并顺手拿起?酒瓶旁的小空瓶,面?无表情地扔进?了垃圾桶里。
    derek瞥了眼垃圾桶的方向,一闪而过的“nacn”模糊残像却在脑海中变得清明。
    “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敬云安并不在意他的看法,只平静地看着?他,“你要聊什么?”
    明明才刚进?门,语气里就?已经有赶客的意味了。
    “ok,”derek耸了下肩,“那我就?直言直语,长话短说?了。”
    他看着?敬云安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不得不说?,您远比照片中还要……让人感到心动,尽管您看上去有些憔悴。”
    对面?的人并没有因为他的夸赞而生出丝毫的波动。
    “我以为您应该是长发的。”
    “你这不是长话短说?。”
    敬云安仍旧毫无波澜,对于他见过自己照片的事也一点不觉得意外。
    derek扬了下眉,只好切入正题,“pherson,也就?是阎弗生,从我第一次见他到现在已经将?近十三年了,而从他第一次对我敞开?心扉到现在也已经十二年了。十二年,我看着?他一步步爬出绝望的深渊,从一个遍体鳞伤、不堪一击的男孩,长成了拥有坚硬外壳的男人,看着?他如何重新捡起?生的欲望,如何慢慢恢复对这个世?界的信任,甚至……如何笨拙又生涩地学着?去真?正的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