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语气一点点落了下来,到了最后拐了个弯。
    困惑。
    薄承彦似乎是从公司刚回来,衣服没有换,只是把外套脱了,定制的白衬衫很是服帖。
    祈景很多时候都得仰视去看他,尽管他上次刚刚量了,他已经长到一米七七了。
    他比自己高多少啊……
    “不让我进去?”
    祈景愣了下,连忙侧过身子,顺便接过来了西瓜汁。
    很清甜。
    他在原地喝了好几口,留下一大半。
    996飘过来,哼哼唧唧的。
    祈景就把杯子放到书桌上了,也就是薄承彦的身后,男人捏住他的手肘,仿佛是想起来什么,问,“称体重了么?”
    恒温空调开着,房间里很安静。
    祈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薄承彦今天怪怪的,不自觉地歪了下头。
    “你在想什么?”
    手肘还没有放开。
    薄承彦微倚着书桌,肩膀的阴影几乎能挡住祈景的脸,眉眼很直白。
    “告诉我。”
    祈景被往前拉了一下,瞳孔倒映出对方俊秀的脸,愣了下,“刚刚吗?我、我在想……你是不是不高兴?”
    鲜榨的西瓜汁萦绕着淡淡的香气。
    996整个身子栽进了杯子里,正在蛹动着,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
    祈景余光看到人都慌了,连忙倾身过去扶杯子。
    像是投怀送抱。
    薄承彦顺手揽住了人的腰,蹙眉想要回头看,但少年已经说,“没事没事,我怕杯子掉下去。”
    气氛变得微妙的暧昧。
    似乎第一次打人,导致男人十几年的自我控制微微裂开了个口子。
    亲生父母?
    谁说的。
    早死了。
    阴郁的情绪一点点地弥漫了上来。
    薄承彦没有松开人,微微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困惑地问了句,“小景,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再抱过我了?”
    祈景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得很快,他感觉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手腕也被人捏着。
    “也不叫我先生了。”
    心弦在被拨动——
    祈景刚想去抱,结果后颈被捏着起来了,薄承彦蹙眉看着那个行李箱,不解地问:
    “阿姨跟我说你在收拾东西,做什么?”
    语气很平静。
    祈景不自觉地想往外走,但手腕被扣住了,原封不动地留在原地。
    “啊……这个……”
    他该怎么说,虽然录取通知书没有下来,可是996说阮珩不出一周就上线了。
    会、会一夜情的。
    自己也会被赶出去的。
    祈景咬了咬唇,本来有点想说实话,他以后不会再住在这里,但是对上那个阴沉的眸子,仿佛羔羊察觉到了本能危险。
    “上大学,不是要,住宿吗?”
    语气都磕巴了。
    薄承彦算是听到了能接受的答案,气氛一瞬间柔和了起来,他漫不经心地捏了下人的腕骨凸起,“这个啊……没事,你不用住宿。”
    祈景仰头试图解释:“不行吧,我报的志愿有外省的,我不住宿的话……”
    “第一个不是京大么?”
    男人垂眸看过来,平静得很。
    “是。”
    “但我不一定能——”
    “你会考上的。”
    薄承彦温和地松开了手,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那个界限,亲和又可靠。
    “京大……离锦江别苑不是很近吧,我觉得……”
    “我给你买套学区房。”
    祈景愣住了。
    行李的东西被一件件地收了回去,甚至是让人在旁边看着。
    也不算是。
    本质上是少年在旁边称体重,有些藏不住表情,焦虑地看旁边的行李箱。
    “我我自己收拾吧。”
    祈景刚想要动,但脖子就被捏了下,脸被抵回来了。
    “不用。”
    “长高了是么?”
    薄承彦仿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抬手理了下人额头的碎发。
    “升学礼物要什么?”
    *
    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
    祈景生气地去摇996,它把大半杯西瓜汁都喝了,结果后面直接躺在书桌上不省“统”事。
    怎么办啊!
    996悠悠转醒,还砸吧砸吧了嘴,还是液体给劲,能直接让他发麻这么久。
    其实就是死机。
    【没事,没事的。】996听了大致情况后,豆豆眼眨巴眨巴了,坐在桌子上宽慰道。
    【剧情总是会出现一点偏差的,我宿主那次……主角都偏到姥姥家了。】
    【也没事儿,都让我解决了。】史莱姆拍了拍自己不存在的胸脯。
    祈景趴在桌子上,小腿互相搭着,闷闷地说:“他怎么感觉不让我走的意思?”
    “我也不一定考上京大。”
    “我不要看着他和别人一夜情,怪怪的。”
    少年没有察觉到语气有点轻微的不乐意,但他也辨别不出来这种情绪是什么,只是觉得正常人的话,都不乐意被插在感情中间吧。
    【那你可以先等着,阮珩的上线日期不是确定的,可能会推移或者提前,金丝雀这个身份已经完成任务了,不会被抹杀了……】
    【欸?】
    996发现原先的人物信息更新了,疾病栏多了两个字。
    ——阈值过高。
    *
    薄承彦始终没有忘记一开始听到的心声,他的“小鸟”很欢快地对那个人说,他上完大学就会走。
    为什么?
    谁教他的?
    薄承彦觉得心里有一堆杂乱的线,翻来覆去发现只能找到一个认识的线头。
    ——江修远。
    翌日下午。
    陈卓想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薄承彦要求帮忙,此时他已经回了京市,略有耳闻那对虚假的认亲夫妇的下场。
    阵仗有些过于大了。
    他自诩自己做不到绝对深情,只是闲适地接电话,“怎么了?你不给你家宝贝办升学宴啊?”
    一日不调侃就会死。
    陈卓有些时候会很嫉妒这个发小,从小到大对方都比他优秀,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还能打哈哈说几句兄弟厉害。
    但后面就变了味道。
    以至于在薄家出事的时候,陈卓其实有种隐秘的幸灾乐祸。
    他这么优秀有什么用?家里错综复杂的关系迟早会拖死他。
    但古怪的是。
    陈卓也不愿意看到薄承彦过于孤立无援,他很享受自己有用,仿佛只有在这个时候可以压他一头。
    “源盛的江修远,我听说跟着你了?我要见他。”电话里的嗓音很沉,没有什么情绪。
    陈卓愣了下,轻微蹙了下眉,回头看了下床上的人。
    他微微挑了下眉,“怎么找他?”
    “我只是找他问几句话,怎么?不肯?”
    “怎么会。”
    陈卓挂了电话后轻啧了一声,穿上西装后,走到了床边。
    弯腰拍了拍江修远的脸。
    青年悠悠转醒,眉毛都蹙了起来。
    “你走大运了,能见到你的天菜了。”
    陈卓语气很是阴阳怪气,连带着表情都变得压抑。
    *
    一家高级餐厅当中。
    江修远浑身都很紧张,他特地化了妆,还用遮瑕盖住了脖子上的红痕,喷了香水。
    “您找我有什么事?”
    陈卓阴沉地坐在旁边,并不言语。
    只是觉得草了。
    “你和祈景在宴会上说了什么?我知道你羞辱了他,但后面源盛的人告诉我他第二次去那里点的人是你。”
    “他手机里有你的联系方式,你为什么加他?”
    “大概这些问题。”
    江修远脸色微微泛白,愣住了。
    “我让他加的,我实在好奇你身边的人,那微信他发的消息凑不够五条。”陈卓直接明牌。
    但薄承彦只是看了人一眼,没什么大反应,还是在等回答。
    对面的青年呼吸微微放轻了点,起身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当时不该口出妄言,我很没品,他年纪还那么小。”
    语气很是认真,几乎参杂着气音。
    薄承彦蹙眉:“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第二次要去点你,小景和你说了什么?”
    江修远听到那个称呼都有些羡慕,好亲昵,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宠爱。
    长大以后,常听到的就是“赔钱货”了。
    他轻微走神了下,而后慌张地道歉,才慢慢地说:“他问我,小鸟都是怎么做的。”
    薄承彦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但我没有教他任何东西,他认为他自己是被包养的,但我不这么觉得。”
    江修远连忙摆手,认真地解释,“我第一次是不识好歹,但是祈景没有生我的气,是他坚持要找我我才又被会所聘了过来,我后面微信一点都没有骚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