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但是等到人走了才后知后觉,不是,助理来的时候怎么不说?
    *
    酒店浴室里,皮带锁扣解开的时候发出咔哒的动静,冷水自上而下地往下浇。
    欲望是种很恶心的东西。
    薄家就是因为这种东西衍生出二房三房四房的,仿佛像是回归到了原始动物一样,薄承彦会生理性地反胃。
    薄家现在的子孙辈,往上数,没有几个人出身是干净的,没有经过明媒正娶,茶楼妓院、高档会所……一个又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找上门来,要讨名分。
    原配怎么办?
    不怎么办,恶心着。
    母亲因为这种事情郁郁寡欢,她的爱情覆灭,她的婚生子还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的孩子争家产,在老宅里独处也整日不得安宁。
    她死了。
    承受不住而自杀了,但青年时期的薄承彦认为这是谋杀,他从大西洋的另一头回来处理这些事。
    那个老朽的父亲还觉得这根本没有必要。
    薄承彦查出来了频繁来母亲身边挑衅的人,查出来那份难以购买的化学毒药是谁特意提供了。
    将人送了牢里。
    葬礼举办了,浩浩荡荡。
    但他的父亲就在那一天,仍然在一个酒店里乱搞。
    那个女性甚至还很年轻。
    至此,薄承彦认为自己完全丧失了对女人的欲望,这并不是来自于外来的偏见,而是原生家庭导致的。
    他甚至询问了那个女人要什么。
    同样是名分。
    薄承彦同意了。
    他想要他的父亲,以一个很不体面的方式死去。
    最好漫长一些。
    ……
    回望过去,几乎全是阴沉的黑,情绪沉在湖面底部,难以见到日光。
    浴室的冷水开得很大,燥热的血却始终没有凉下来。
    薄承彦其实也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让他去大凉山,仿佛有什么操控的一样,他捡回来一个人。
    开始道貌岸然地养着。
    他喜欢他。
    他一直都知道。
    可为什么不早两年阻拦这种情绪。
    冷水将肌肤一点一点浸湿,浸冷,成为一块寒冰。
    薄承彦心想林瑟说得没有错。
    他是个变态。
    对那种单纯的依恋和茫然的情愫有瘾。
    他希望独占这种喜欢又不必对此负责。
    一辈子。
    可是沉沦的往往不是一方,当上位者一点点被牵动情绪,那无形的枷锁就套上了。
    年龄成为他的禁忌。
    主动就是错。
    灵魂的镣铐已经戴上,尽头是无知无觉的少年,在扯着玩儿。
    *
    祈景后面还在断断续续的发烧,过敏症状下去了,急诊大夫过来一看,啧了一声。
    “这怎么回事啊?成年人挂一瓶水都快好了,这怎么还发烧呢?”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林瑟简单和医生说了下情况,“我是开诊所的,这孩子之前上学焦虑的话,会发烧的,基本上都是晚上,时间长度是三到四小时。”
    “凌晨会好些。”
    大夫震惊了,不过问了句,“你是他家人么?知道这么准确?”
    “不是,这是守夜的人告诉我的,我只是个家庭医生……”
    大夫一听就笑了,“守夜的人,真会说,除了父母还有谁这么照顾?”
    林瑟愣了好一会,似乎才后知后觉一些事实。
    第25章
    家人实在是个很特殊的身份, 按照人类社会发展来看,父母一开始并不是父母的,也只是族群中的单独的个体, 而后经过生理本能和社会俗约的推动建立起了稳定的关系。
    繁衍生息, 构建家庭。
    在这个小型网络中,成员的身份就是“家人”。
    林瑟听到急诊大夫说了“父母”这个词之后,其实是愣了两三秒的, 因为从生物学的意义上来讲,薄承彦和祈景没有半分关系。
    但是, 从目前情况来看……
    他似乎承担了祈景家庭中缺少的“家人”角色。
    或者说,一人抵二,父母都有。
    “这情绪发烧有原因么?之前查过没有?”
    急诊大夫又耐心地问了下。
    林瑟还没来得及回答, 突然余光扫到了一抹挺拔的人影,紧接着手里就被扔了一包东西。
    有电解质饮料、没馅的面包、几个热的饭团……怎么还有个棒棒糖?
    “他今年高三了,大考前会焦虑,有低烧的症状。”
    “也不能磕碰,但凡伤口发炎了, 他也会有体温升高的迹象。”
    薄承彦的嗓音是微沉的, 但又具有穿透性, 在嘈杂的急诊里倒是显得很有安定感。
    急诊大夫了然地点了点头, “行,这我知道了, 今年的高三生啊……那不奇怪。”
    不过就在这时,大夫低头看了下那小孩,又蹙眉看了下薄承彦,最后仿佛接受什么事实一样,恍然大悟:
    “爸爸真年轻啊……”
    面前的人看着就气度不凡的, 这表……江诗丹顿的吧?
    有钱人就是会保养。
    医生见人不回话还以为对方觉得他客套,倒是正儿八经地同人解释:“真的,我原来就见过像姐妹的母女,那是真像同岁的。你还是我头一次见这么年轻的父亲呢,你是这个。”
    比了个大拇指。
    “……”
    “谢谢。”
    大夫也就说了这么两句闲话,而后又去观察椅子上的祈景,“输完这瓶就回家吧,既然有情绪方面的因素,带孩子出去玩玩就行。”
    人这才走了。
    一秒,两秒。
    林瑟实在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哈哈哈……你保养得挺好……”
    但薄承彦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弯腰去昏睡的祈景,手指细致地掀开人的额发,拭了拭温。
    好了很多了。
    林瑟突然觉得自己笑得很二,不嘻嘻了。
    “其实还好,他温度有在降。”
    “嗯。”
    祈景似乎是睡得难受,迷迷糊糊地动了下脸,急诊的床不够用,症状较轻的都被安排在椅子这里,输液没什么问题,就是会很难休息好。
    林瑟已经拿衣服给人垫了个枕头,但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很难脖子不酸。
    “要不把人叫醒?”
    这个提议还尚未得到回应,薄承彦就伸手过去撑住了祈景的后颈,微微往上托着,好让人不那么难受。
    “……”
    少年蹙起来的眉毛微微舒展了点,脸侧了侧,好似埋在人的小臂上。
    一直过了三十分钟。
    护士过来的时候本来声音还很大的,但见到这副景象也自动不说话了。
    “什么名字?”
    “祈景。”
    护士对了下吊瓶上的名字又看了下人,很轻地道:“哎呦,困成这样子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祈景这会才意识清醒了一会,浑浑噩噩地看着护士的动作,直到感到自己的静脉血管像是往外拽了下,疼了点。
    不由自主地抽了下手。
    林瑟替他按住了。
    “两点了,你快回去吧。”有人在说话。
    “你去哪里了?怎么换了件衣服?”
    祈景眼睛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衣服在往上提,脑袋不由自主地歪,没劲。
    直到腋下被穿过来了手,熟悉的气息靠拢,几乎不用反应,手就伸了过去。
    抱起来了。
    耳边似乎还在说什么。
    不太清楚。
    “你没去看病啊?就洗冷水澡?那行么?”
    “没事,今晚麻烦你了,好好休息。”
    这是另外一道声音,祈景能感觉到肩膀传出来的震动感,很好听。
    林瑟在后面跟着,臂弯拿着外套什么的,认真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我本来就是你收留的。朋友说这种干什么?”
    车早就在外面停着了。
    林瑟想了想,同人说:“我自己打车吧,你让司机先送我就费时间了,让小景好好睡一觉。”
    薄承彦在这件事上没有拒绝,只是道:“那注意安全,到家发信息。”
    青年挥了挥手,很放心地转身走了,倒是一改来的时候的那副戒备样子。
    毕竟从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没有人能比薄承彦更会照顾祈景的了。
    世俗伦理往往只会说这件事是错的。
    但不会给你提供更好的办法。
    祈景只是个需要爱滋养的普通孩子。
    如果别人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拔除掉那点养分,谁来给他浇水呢?
    林瑟完全没有关注到祈景睡得不舒服,也做不到保持一个姿势站三十分钟。
    青年脚步一停,抬眸看了下天上的月亮。
    *
    祈景后面就没什么意识了,隐约感觉回了家,口腔被捏开喂了点流质食物。
    他不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