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南京旅游遇见crush合租后 第11节

    暑期实践作业,去瞻园参观,路遇暴雨,躲雨,出太阳。
    先“大雨焯水”,再“大火收汁”。
    有点烦。
    但想了想,狂风暴雨是逃离格式化生活后短暂狂欢,我原谅了这个世界。」
    “喂,楚楚?”
    夏江南悠闲地打了个呵欠。
    在听到下一句话之前,她都是那么地稳重。
    在听到下一句之后,她拄着拐杖也能摔个狗吃屎。
    “好想表白啊好想表白啊好想表白啊!!!”
    “……???”
    第6章 遇难同胞纪念馆无尽夏,向阳生……
    磁场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每个人去往他人的世界都需要有一张通行证,对于楚晞来说,这张通行证指的是“相同的频率”。
    “怎么说呢,”她也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我觉得,他能懂我的想法。”
    就像他写的那样,凌晨两点说去颐和路散步,有人会认为是发疯,有人会觉得很浪漫。人是不同的,所以对任何事情的感受也不同。
    “如果这个问题是问我。”楚晞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我就会因起床气蛐蛐他一顿然后说:走,现在就出发——”
    夏江南听了半天还是无动于衷。瞧瞧吧,这就是典型的不同频的人。
    “总结一下,就是你在短短几天之内,crush上了你的合租室友,并且情难自已无法自拔……”
    “停停停。你用的词太夸张了。”楚晞打断。
    夏江南:“可得了吧。crush这种东西不就是上头的产物,你冷静下来就会觉得这男的也就这样。”
    “不一样嘛。”楚晞小声辩驳,“我在地铁里看见口罩帅哥也会哇噻啊,照这种说法,我一天之内可以crush三四个男的。可是我又很容易下头。但已经过了好久了,我还没产生下头的感觉,足以证明不一样!”
    “好好好。”夏江南给她分析,“心动是人之常情,但是得考虑考虑后果。你看啊,你还不够了解他,很多方面都还不知道呢!咱们班上小情侣高考完都全是分手拜拜的,你这个……还是异地,看着就挺不靠谱的。”
    嗯,有点道理。
    “总之,你先克制住!”
    “表白什么的给我剔除脑后!”
    “再怎么着也得对方主动啊!矜持!矜持!”
    “哦……”楚晞很听劝,她抿了抿唇,把头埋进枕头里,呜咽了几声,“可他对我又没感觉……”
    “什么??”夏江南气到了。
    “这破男人什么眼光啊!不识好歹!”
    感谢闺蜜。
    因为即使有时候在对方眼里,她不太像是个人。这是一种抽象的形容。
    但是呢,她在她眼里,绝对是个永恒的美女乃至仙女。
    -
    雨还是没有停。
    整座城市雾蒙蒙的,透着闷。
    偶尔淋雨是狂风中的自由,天天淋雨就是纯有病了。出门前,楚晞对着自己带的一把小伞皱着眉左看右看,还是觉着不合适。
    这颜色太花了。不行。
    她今天可是特地穿了一身素色。
    可她又没别的伞了。
    “江岁羽——”她探头出去瞧了瞧。客厅,不在;厨房,不在。
    “叫我干什么?”他拉开卧室的门,漫不经心地问。
    “快点快点。”楚晞招呼他,“咱们要出发了!”
    谁跟你“咱们”了?
    他看了两眼楚晞,歪过头去:“我不去。”
    “那不是白占一个名额吗?对那些想约却约不上的人来说多不礼貌啊。为什么不去?”
    江岁羽扬扬眉:“我确定,这是你给我约上的,不是我自愿。”
    “而且,”他静静看着她,沉寂了会儿又说,“而且,去过之后,今天没心情再做别的事了。”
    “啊?为什么?”
    他没过多解释,只嘱咐了句:“多带点纸巾吧。”
    “一直带着呢,擦汗擦灰擦雨水,够用的了。”她认为自己一向很靠谱。
    江岁羽:“……”
    “那你如果不去,伞能不能借我用?”楚晞指了指玄关旁放的那把透明伞,又递出了自己的那把,“你有事要出门的话,用我的。”
    她的是把芭比联名款雨伞。很漂亮的粉红色,像天边的霞蔚,又像是害羞的少女的脸颊——但是很显然,江岁羽并没有这么认为。
    他无言了几秒钟,认命地改口:“我去。”
    ……
    今天的旅程注定是最特别的。
    这点从2号线的语音播报就可窥见一二。
    “云锦路站到了,此站到达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
    最爱插播乱七八糟小广告的南京地铁,却只在这站,不会播报任何多余的话。
    2口出来,对面就是纪念馆。
    还没入场,室外广场的巨型雕塑就已经映入眼帘。11米高,母亲手托着死去的婴儿,大雨中仿佛是在呕血而泣。
    这座雕像,名为《家破人亡》。
    除了雨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嘈杂。一把把伞连成海,海之下,是无尽的沉默。
    楚晞走在江岁羽身旁,刷身份证进去。
    入口设有领花之处。捐款任意金额,可以领一枝白色菊花。花很鲜活。
    从雕塑广场穿过,一座座栩栩如生的雕像无言在雨中或矗立或匍匐或苟延残喘。面上的表情,只有恐惧、愤怒、憎恨、无奈,破碎……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300000.
    遇难者,300000.
    自踏入这个地方开始,楚晞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沉重,唯余沉重。
    入展馆,江岁羽收伞。他也不发一言。
    馆内寥寥几盏灯,进去要先适应黑暗的氛围。
    幸存者照片墙,亮着灯的表示他们仍是在世的见证者。而当老人离世七七四十九天时,展区工作人员会组织灭灯仪式。
    从天而降的炮弹,坍塌火烧的房屋,残败不堪的身躯…
    飞机的轰鸣,刺刀入肉的闷声,婴儿的啼哭,绝望的呐喊…
    刺鼻的火药硝烟,弥漫的血腥味,腐臭的尸体…
    烧杀肆虐,山河破碎。
    不知疲倦的战争,可不可以别将一切都带走?
    悲痛和愤恨如同两根抽紧的细线,将她的心脏密密麻麻地缠住,又拉又扯。血液不能流,呼吸无法通,腿重到必须要有一个搀扶物。
    楚晞不自觉地拉住了江岁羽的腕骨。
    手指抖着收紧,越来越紧。
    他低头垂眼看了她一眼。
    她的目光盯在那些慰安妇的照片上,一眨不眨。
    他并没有将她推开。
    注定不能成功的南京保卫战,只能换来一具又一具堆叠的尸身。被攻破的中华门,陷落前城墙上被拼死写上“誓复国仇”。
    那一片呜咽的黑,最后终于在先辈浴血奋战后迎来光亮。
    然而这一页史书,却是怎样也不能被抚平的永恒褶皱的纸。
    在和平广场看着白鸽献完花,大雨依旧滂沱,滂沱到仿佛是三十万人的眼泪落下而成。即便走出展馆好远了,心情也压抑到好似还在1937年12月。
    楚晞这个话匣子,已经有几个小时一反常态地没有出声了。
    江岁羽不动声色地把伞往那边靠了靠。
    一种试探。
    然而没有回应。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他提了提伞,略往前弯了弯腰,偏头去观察她的状态。
    两双眼睛在同一水平高度上平视着。
    楚晞抬起沾了水的睫,骤然看清了他的脸以及表情,突然呆怔。一行泪不听使唤地又无声落下,砸向地面,溅起一朵小水花。
    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