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男替身 第40节

    很执拗嘛。
    陈言,好比一台忠实的机械,平日里保持高速运转,唯独与乔鸢相关的所有皆属逆鳞。一旦听到明野的名字,就会反应很大。
    当下的眼神,即便换成乔莉莉同学伸手去摸,一定也会被割伤。
    然后追随者必定赎罪般脱掉衣服,把自己的胸膛也划得鲜血淋漓,以此换取对方的原谅,甚至一个正眼、一点讥讽的笑意也在所不惜。
    以他的了解,陈言绝对干得出来。
    换一个角度说,那便是陈言疏冷表皮下隐藏的本性。
    他尽可能不与外界建立密切的交集,阻止他人进入自己的世界。
    而对那些已然走进来的人,倘若有心,一个字就可以叫他流血,一句话,便足以令大家赞不绝口、同辈们抬头仰望的人顷刻间崩溃。
    如这堆筷子一样。
    大约无意间碰到什么,啪嗒,高塔/崩塌,看似坚固的筷子们骤然分崩离析。
    故事好似变得越来越离奇有趣起来。表哥双手交错撑在桌上,笑眯眯提议:“那接着追。”
    “我代替明野两次,效果适得其反。”
    表哥:“那不追。”
    “我做不到。”
    “换策略,不做替身,加倍努力地追。”
    “……她讨厌我。”
    “继续做替身,但挑拨离间,委婉低调地追。”
    “没用。她不喜欢我。”
    “好,决定了,陈言,立刻把我收费很贵的心理医生介绍给你。”
    “我没病。我只是……”
    对方别开眼睛,以极低的音量轻语:“想和她见面、跟她说话。杀了明野。”
    从车祸开始,从那晚求婚开始。陈言很确定,明野根本不记得乔鸢的喜好,更不关心她的真实想法。他只是在演戏。
    演得很真实,很投入,然而除了没完没了的游戏和一个丝毫不称职、缺乏责任感且玩物丧志的男朋友。明野给不了乔鸢任何东西。
    他只会伤害她,利用她,把自我膨胀的虚荣心架设在对方的软肋之上,任由个人利益凌驾在那一段感情以上。
    ——其实他不仅嫉妒明野,更厌恶明野,憎恨明野。
    事到如今,陈言终于可以坦然地直视这一点,乃至表达出来。然而。
    “你可以乱来,拜托不要告诉我,不然我会变成同谋。我妈会哭晕过去。”
    倾听者就差举双手投降。
    陈言没有说话,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
    倘若一切像一把游戏一场梦那么简单,他有一万种方案处理掉明野,迅速结束当下的局面。
    可惜现实没有那么简单。
    在找到更切实的证据以前,他无法凭店里几段监控就断言明野出轨,以此要挟明野分手。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皱眉沉思。
    空气好似凝固了。
    表哥挥了挥手,再挥一挥手。
    表弟始终无动于衷。
    “……”
    所以到底要怎样?谈什么放下不放下,分明就痴迷到不行嘛。
    11月的最后一天夜晚,烤鱼店中,面对陈言,饶是性
    格最散漫脑筋最灵活的表哥也想感慨。
    鲁迅说,失恋的人最难对付(?)果然没错。
    小孩子好麻烦。
    真想撬开你们的脑子把酒精泡进去啊。陈言、明野、乔鸢。
    一个有自毁倾向的讨好型暗恋者;一个表里不一、不懂得适可而止的三分钟热度选手。
    以及。
    一个怎么看都不太简单的中心人物。每一回行动、每一次决策都出乎意料。
    以至于剧情要如何继续发展呢?
    使人不免好奇起来。
    第28章
    托某人的福,晚饭吃到十点半。
    陈言今夜外宿。
    表哥家住金悦小区6栋,1电梯出来左转第一间即是。180平的套房,玄关摆上一整排招财狸猫、招财蓝猫、招财三花猫、招财布偶猫等石膏摆件。
    陈言换好拖鞋,走到客房外,握住门把手往下一按。
    ——没动静。
    再拧一次,依旧不开。
    “你门坏了。”
    他侧头说。
    表哥:“密码门。”
    想起来了。陈言输入密码:“很少有人把每一间房都做成密码门。”
    表哥正摘围巾、脱大衣往空荡荡的茶几上丢,顺便把自己也塞超贵超柔软的沙发里。
    闻言慢慢打着哈欠,生着一双形状狭长的、蛇一样的眼睛,却像猫一样微笑:“你提醒我了,明天就换成瞳纹扫描锁。”
    陈言:“……”
    到底家里藏着多值钱的东西才要动用这种级别的安全防卫啊?差不多每位发觉他怪癖的人类都要询问。
    虽然表弟不问,表哥:“毕竟里面睡着我冰清玉洁的表弟。”
    陈言:。
    并非第一次来,陈言打开柜子,轻车熟路地铺好被子,拿一件长袖和休闲裤去洗澡。
    ——他洗冷水澡。
    重大发现,原来失恋不仅使人公开发表惊人的极端言论、承认产生犯罪冲动,还能让人晕饮料,忘记往左拧出热水or年轻人就是身体好,火气大,冻不死。
    两选一的抉择,表哥认为都挺有道理。
    他抱猫倚在墙边,瞥着陈言湿淋淋又没表情的头发和脸,语气松散:“备用牙刷和牙膏放镜子后面,吹风机往下数第二个抽屉。”
    “你爱吹不吹,半夜失眠潜回宿舍暗杀明野也无所谓,总之,别用我家的刀,别吵我睡觉。”
    “财神跟他说再见。”
    “咪!”
    名为财神的长毛猫发出娇气的叫声。
    “再见。”
    主人与猫离开,周围便顿时空寂下来。
    陈言侧躺在床上,凝视着黑暗,没有睡意。
    脑中始终回旋那天听见的谈话。
    “呦,好消息啊,终于和好了!”
    “不管怎么说,你以后也该对人家好一点。”
    “收到,无良老师说得都对!”
    “……你就贫吧。”
    “照这情形下去,你俩不会真结婚吧?到时候记得喊我吃酒,好歹是军师,高低算半个媒人吧?儿子,有红包不,金额怎么说?”
    “那什么、我要坐主桌,收费提供代酒服务,啤的五十一杯,洋的两百,白的五百!”
    “姓吴的你可真是狮子小开口,我就不一样了,爸爸要一千!”
    “那我两千!!”
    “哇,是不是兄弟,你们能要点脸吗??”
    笑闹,怪叫,316宿舍内喜气洋洋。
    那一秒明野的声线何其幸福。
    好比十个热气球。
    一百个甜腻的奶油泡芙。
    为什么。
    陈言稍稍抬起手臂,借着微光,凝视那只几度令他欣喜却又割伤的蝴蝶挂件。
    它悬停于他的眼中,玻璃折射出炫目的波动的线、投映至天花板上。他想不明白。
    乔鸢,你,为什么毫无反应……?
    我改变主意了,不打算搬出去;为什么要跟室友说这些?明野,凭什么放任我成为你和朋友间的谈资;我觉得受到了冒犯;我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