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无论什么时候、进行到什么地步, 她永远能得到回应。
    她没再说下去。
    只是搂着他的双臂更用力。
    她的依赖绵软地挤压他。
    明显的,男人那么有片刻的停顿。
    宋叙从不分心, 动作渐渐慢下来,带着浓烈探索的欲/望。
    他要搞明白导致这片刻停顿的原因是什么。
    性和爱是两回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性是身体。
    爱在哪里?
    人类对于爱情的唯心程度超乎寻常。
    心里怎么可能有爱?挖出来不过一颗会随着肌肉惯性节律收缩的肉而已。
    剖开猎物的胸膛, 血淋淋地用手握住, 观察。没有爱的痕迹。血管的拥堵是血液粘稠的结果。爱在哪?
    记不清是谁跟他说过,总有一天, 你也会被人开膛破肚。
    他不介意。
    如果可以,他还想同这个人一同观赏,他的爱是什么形状。是闪亮的钻石,还是芬芳的鲜花?又或者是一排死去的坟墓。
    更可能的,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温白然身体很热,香汗浸在毛孔里隐隐反射月光,细嫩的皮肤因此凝出润泽的莹光,愈发滑腻。
    小腹。胸口。脖颈。
    他一路吻上来。
    让她湿的更加彻底。
    手也探上来,感受她心跳的频率。
    温白然哼一声,“...轻点。”
    他说,让我看看你的心。
    “......怎么看。”
    眼睛。手。嘴。
    还有心。
    虽然两颗在彼此体内的心脏只可能被x光照透,所谓感应,没什么科学依据。
    但今夜注定是个唯心的夜。
    他第一次对这个事情感到好奇。
    又似乎不是。
    她感觉到他的不同寻常,搂着他的手改为拥抱。
    温白然轻轻吻他的嘴。
    “宋叙...”
    她又叫他。
    含混在嘴里,无法突破齿尖。
    他伤口的腥气结成一块不柔软的血痂。
    是她咬的。
    他回敬了她几处紫到发乌的吻痕。
    他从来就不肯吃亏。
    她问他:“怎么了。”
    他很好。
    好得不能再好。
    他用沉默地吮吸回答她。
    她细致的关切和安抚像一剂灌满了肾上腺素的强心针。
    血管里的血液瞬间沸腾,不断鼓噪激越的跳动被胸骨和胸肌锁在里面。
    从唯物的主义出发,这绝对是个无比精妙的设计。
    保护与隐藏。
    所以爱是不是也这样被藏在了某个地方?
    不是心脏。
    身体的任何位置。
    手可以爱。眼睛可以。嘴也是。
    她依赖他的姿态,
    是吗。
    温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觉他动作突然就狂野了起来。
    海底地震的深度越大,越无法察觉。
    宋叙单手将她抱起来,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扯掉她最后一丝防备。他疯了一样吻她。
    暧昧的声响在昏暗的套间里盘旋。回荡。久久不散。……
    /
    夜过了大半。
    寂静从暗处烟一样弥漫。
    无力吊在床沿下的一双手臂纤细,嫩玉般的肤色,葱白的五指修长,指尖差一点擦过地面。
    她浑然不觉。
    温白然侧脸贴着柔软的大床,整个人仿佛散架、重拼似,酸爽得无法言说。
    今天前半程她尚有理智和他拉扯,后半程完全只有被虐的份。
    宋叙今天跟吃错药似的。
    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积攒的一口气全都给她,他到后面都已经不顾她哭不哭、喊不喊了。
    小腹下涨缩的痛麻一时半会儿无法消退。
    她根本不敢动。
    她后悔了。
    她就不该挑衅他。
    温白然懊恼地紧闭双眼,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了。
    浴室里关了灯,男人的剪影轮廓无声在黑暗里靠近。
    以为她睡着了,他覆上来抱住她。
    怀抱还未完全贴合上,“走开。”
    女人声音哑了,哭腔还梗在喉咙里。
    听起来像娇嗔。
    宋叙一顿,接着继续抱她。
    她瘫软地像条鱼,他把人捞进怀里。
    大手轻轻顺她的头发,隐约带笑:“怎么,又不投降了?”
    “我什么时候投降了?”
    “忘了?”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
    她求饶时说的那些他现在可以一字不漏地背给她。
    “......”
    “不要说!”温白然别的地方没劲,只能用脑袋顶他下巴,他根本不痛不痒。
    她绝望地睁开眼,幽怨的眼神明摆着在说他只要敢说一个字她就死给他看。
    宋叙眉梢抬起来,笑意不自觉爬上眼尾,他低下去啄她脸颊,“以为你有多硬气。”
    他这略带宠溺的口吻大概不算讥诮。
    算不算都不要紧。
    温白然确实硬不过他。
    她有自知之明。
    怀里的人安静下来,细微的呼吸搔着他心口。痒。
    喉间几不可察地咽了咽。
    “温白然。”
    “......”
    他又叫她一遍。
    温白然不想理他。
    讲道理,比起他叫她全名时的压迫感,她宁愿他继续叫她vivi。
    宋叙是有语言天赋的。
    配上他一把大提琴般质感的嗓音,陌生的西语在他唇间回旋出一种缱绻的腔调。
    类似温柔。
    又不完全是。
    还带着疏离和一些淡漠。
    任何人、她敢保证任何人,只要被他用这样的语气呼唤,都会陷入模棱两可又迷惑的眩晕里。
    明明没有表情,甚至只是冷淡,但就是觉得被撩拨。
    好像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
    幻想之外,这个男人的内里根本没有心和热。
    温白然闭着眼假寐,直到下巴被人掐住,抬起。
    她还是不肯睁开。
    仿佛眼皮有千斤重,她没力气拨开。
    沉默。
    温白然感觉不到他移开视线的动作,下巴习惯了他手上的力度,也不再有被人捏住的不适感。
    良久,久到她真的差点在这个姿势下睡着,她才悄悄将眼皮掀开一点点,黑暗的环境让她有刹那的视物不清,下一秒,她看见宋叙的脸。
    他是最有耐心的猎手,可以为了猎物整夜蛰伏。
    持续瞄准。
    只待时机出现,一击毙命。
    对上他深暗的双眸,温白然猛地一怔。
    “......”
    她下意识后退。
    退无可退。
    面前是他紧密的目光,身后是他坚固的手臂。
    宋叙整个人就是一张捕猎网,一旦被网住就难以挣脱。
    温白然又开始后悔,不该贪恋他的臂弯。
    她有些瑟缩,想要示弱。
    宋叙没给她这个机会。
    “我困了...”
    “你想通了?”
    她一顿。
    这是个问句。
    她能感觉出来宋叙对这个答案的不确定。
    他也有不确定的时候?
    还是对她。
    这可是个难得一见的现象。
    她多少打起了些精神,“想通什么。”
    温白然故意装傻。
    就是要让他看出来。
    宋叙轻易识破她的把戏,还是沉了视线,“在你家楼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温白然看他在暗里微蹙的眉眼,抿了抿唇,坐起来,“既然说到这个,我也有话跟你说。”
    她认真摆出一副要谈谈的架势,他也跟着坐起来。
    两个人背对着窗外,面朝着大衣柜的阴影中,谁也看不清谁的神情。
    “你有没有想过你擅自出现在我家人面前意味着什么?有没有想过我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如果我今天答应你,将来有一天我们分了手,我又要怎么去说?”
    她承认宋叙千里迢迢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感动过。
    非常。
    可那不足以构成爱情。
    温白然皱眉:“你今天想跟我一起,明天呢?后天呢?既然总有天要分开,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已经有一个周凛让我焦头烂额,你想成为第二个?”
    她屈起膝盖,单薄的白色被单夹在她胸腹与大腿之间,仿佛很苦恼,她随意将垂在脸侧的发用五指梳上去,“现在不好吗?你想我我就过来,我们在这里幽会,还和以前一样,为什么不行呢?好吧,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我必须告诉你我为什么选你。”
    他们离得很近,她的小指甚至能感觉到他腕间的脉搏,但他背对的方位彻底陷入黑色里。
    不知是因为提到了周凛,还是因为她太直白,她只看见宋叙左脸下方一小片冷涩的下颌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