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这车还真就是没法藏也卖不了。
    温白然定了定心神,打算先不提这事儿。
    她转而问:“你今天做什么去了。”
    “深大的实验室有点问题, 早上跟老广连线了一下。办完事就去提车了。”
    正好前面是个红灯。
    车子停下来。
    好像又下雨了,空气是湿的, 路边静止的街景在闪动的雨夜里仿佛会流光。
    暗紫色的车身在拥堵的路口像一枚寂静的宝石。
    车子里的玻璃上结了雾, 薄薄一层,很快被除雾吹散。
    副驾驶的人安静得太过。
    宋叙转眼。
    “......”
    温白然呆滞的表情里透着震惊, 对上他询问的视线,她眼睫闪了闪,眉心蹙起,“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怎么?”
    宋叙左手搭上方向盘,不是很明白,是她刚才问的。
    她问了,他就说。
    不对吗?
    ......她是问了,可没准备得到回答。
    向隼在茶水间里说的那些话未必真的能在温白然心里掀起什么波澜,她只是想转移一下彼此的注意力而已。
    她知道宋叙做事从来不用对谁报告,更不会和人解释,任何人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讯息都要花很大的力气,甚至往往还要付出比得到的更多的代价。
    她以为他会回避。
    只要他回避了她就可以避免一时昏头。
    但莫名她现在就很昏。
    没有反问;没有装傻;没有迂回地跟她打游击。
    宋叙直白而简洁的答案让她莫名有了种想抓他把柄没抓到的挫败感。
    可能是之前抓周凛一抓一个准,她突然就不会应对这种程度的坦诚了。
    她要怎么说下去?
    继续问他有没有和许兰君见面?还是说她只是开个玩笑,她根本没留意他今天在不在公司?
    天呐,她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与恋人正常相处的能力了。
    她连话都不会说了。
    宋叙大致从她逐渐抿紧的唇线里看出了她的难以启齿,他宽和地原谅了她最初的试探,也并没有揭穿她此时的尴尬,老实说,谈恋爱这件事对现阶段的他们来说都很陌生。
    “别紧张,你下班了。我也不在工作里。”
    他去牵她的手,掌心宽大,体温适度。
    温白然冰凉的虎口传来他轻微的摩挲,这温柔的动静确实有抚慰人心的功效。
    “假如你认为换个地方更好沟通,我没有意见。”
    换个地方?
    哪里?
    眼睫抬起来,看向他。
    路口绿灯亮起。
    车身顺畅地滑出停止线。
    小雨铺在车窗上的光影迷离了他的眼光。
    温白然一怔。
    /
    御澜苑和临港湾之间只离了一片公园。
    这里顶楼的跃层房型之前在深江楼市掀起过一波热潮,首先要验资看房,其次订购要排队,最后开售一刻钟内八套顶层便全部售罄。
    温白然感叹这世上有钱人真多的同时得知周凛让人给他留了一套,不用问也知道是因为这里离她太近,无论他过去还是她过来都方便。
    她知他打的注意,自然不同意他搬来。
    万万没想到,宋叙竟也选了这里。
    接近200个平方的开阔大平层,有别墅的奢华体验,又拥有市区的便利与高层瞰江的优点。
    大约是又找人重新装修过,这套房子整体深色简约的风格设计很符合他的精英人设。
    温白然问他这套房子花了多少钱。
    宋叙正脱外套进西厨,他从酒柜里拿了白兰地和冰桶出来,两只颇有分量地水晶杯被他只用无名指和小指夹住,稳得叫人有些害怕等一下他会用这只手怎么对她。
    “不多。在预算内。”他走过来,用眼神询问她,就在这里喝?
    好一个在预算之内。
    他的预算是多少?
    五百万?
    一千万对他来说仿佛也不在话下。
    一亿呢?
    瞧,这就是他说话的艺术了。
    明明回答了,又像没有。
    说糊弄吧,也不至于。
    但就是不让你知道正确答案。
    这种交流方式着实高深,有时候也很气人。
    温白然唇角勾出一个沉静的笑,渐渐找回了寻常对他的感觉。
    客厅里没有主灯,接近150吋的白色幕布落到地上,在巨幅的落地窗前营造出一片温暖的炉火。地板上铺了柔软的羊绒地毯,火焰的影子在窗户上忽明忽暗,他单腿跪下来,瞬间绷紧的肌肉胀满了西裤。
    依次放下杯子,冰块。
    酒瓶仅仅是被他握在手里就已经够让人觉得沉醉。
    视线落到他袖口弯起的小臂,那些鼓起的脉络让她隐约怀念起之前在套房里的混乱夜晚。
    不动声色咽了咽喉间的干涩,温白然在地毯上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
    倒好酒,他在身边坐下,曲折的膝盖贴在她放在身侧的指尖。递杯子给她的时候,他肩膀有意无意靠过来。温白然蜷曲的发梢落在他白色衬衫,转瞬隐入黑色的马甲。
    他的着装礼仪总是这么一丝不苟。
    “谢谢。”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谢谢。
    但她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说要换个地方。
    他们是从夜里出走的幽灵,只有封闭的、昏暗的、秘密到能让彼此都卸下伪装,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才能变回原来的自己。
    拥有欲/望和真实。
    温白然抿了口冰凉,喉间的烧热感灭不下去。
    宋叙紧密而深沉的视线潮水般如影随形。
    她也不再避讳,侧眸,望进他的深海。
    “要接吻吗。”
    她说。
    他没有说话。
    眼里有火光轻动。
    耳边火柴燃烧的噼啪声像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温白然不禁舔了舔干涩的唇,粉色舌尖上一点湿润的光,诱人像樱桃上的露珠,芬芳的待人采撷。
    宋叙长眸微眯,俯过去。
    她就像个等待哺喂的雏鸟,他一靠近,她就迫不及待地啄他的唇角,探进齿尖,小心碰一下他的舌头。她不知道这个动作会引来什么,又隐约感觉自己等待的就是这个。
    可他没有动作。
    她不安地抬起眼睫,细细刷过他的鼻尖。
    宋叙不想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但自制力仿佛失灵了。
    那一点细密的痒掘地三尺般精准地钻入胸口下的心脏。
    眸子猛然暗沉。
    深江实在是个很潮湿的城市。
    夏天要下雨,秋天要下雨,冬天也在下雨。
    屋子里却仿若真的有那么一片火在烧着。
    干燥把每一寸空气都点燃。
    宋叙是个很会掌握节奏的人,温白然也乐于在这种时候交出自己的节奏。很快就软得直不起腰了。
    可他不许她到这里就投降。
    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脖颈,迫使她抬起头来,渐渐拉开的高度差距让她更加深刻地接受他的灌溉。她喉间艰难吞咽的动静藏在他掌心里。
    他吮得她灵魂都痛了。
    他太了解她的身体。
    比她自己还要清楚她想要什么。
    感觉到她皮肤上升起的温热,他停下来。
    温白然小巧精致的下巴卡在他的虎口,柔白的脸在昏暗的火光里泛着动情的微红,她睁开眼,迷离的眼波媚得像丝,缕缕将他缠紧,眼睫细细颤抖着,疑惑他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宋叙...”
    他胀得厉害,眉头痛苦地皱起来,却扶住她的小腹,说等等。
    等什么呢?
    她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腰在地毯上软成了水,想流到他身上去。
    他们有段时间没做了。
    宋叙给了她一个安抚地吻,深重的呼吸仿佛正竭力克制着什么,“许兰君找过我了。”
    温白然一怔。
    他当然知道在这种时候提起第三个人有多扫兴。
    看着她眼中的潮欲快速褪去,她恢复冷静的速度比她的身体还敏感。
    “然后呢。”
    怀里一空,她用手撑着身体,退回刚才的位置。连指尖也不挨着他了。
    宋叙眼尾闪过一抹讶然,随即失笑,“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温白然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她就知道他在车里没说实话。
    她早该想到的。
    他最会干这种事了。
    实验室;提车;中间还去见了许兰君。
    他省略了最关键的部分,让她以为他很坦诚。
    “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最讨厌欺骗。”她冷声。
    宋叙看见她眼里瞬间生长出来的戒备与警惕,它们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在她原本的柔软之外,长出刺,随时准备重伤他。
    他眸色渐深。
    “我没有骗你。”
    温白然:“只陈述部分事实也是一种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