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一袭红衣的女人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脚腕的金铃随着她的脚步发出很是悦耳的清脆声响。
    “乌秋。”薛遥知的眸子骤然亮了起来,她站起身迎了上去:“你从蛮荒之地回来啦?”
    乌秋点头,想起这事她脸色就不太好看。她身份特殊,这些年去了蛮荒之地便不好再回来了,钟离寂也不让她回。
    而蛮荒之地遥远,消息闭塞,她得知开战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找薛遥知商议,匆忙赶来魔都时,战事已成定局。
    薛遥知问乌秋:“你相信《魔史》上说的,魔界是不祥之地吗?”
    “我当然不信啊。”乌秋不假思索的说道:“若是当真不祥,又怎会有灵脉诞生?如今的蛮荒之地已经有了绿洲,只是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完全重建灵脉,想必到那时,必然能净化这片土地。”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薛遥知闭了闭眼,这也是她问钟离寂要蛮荒之地的理由,但是:“时间太久了,他们不会去等这虚无缥缈的灵脉。乌秋,如今魔族大军势如破竹,已经阻止不了了。我若贸然插手,情况会更严重,我不能陷钟离寂于不义。”
    乌秋愣了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打算去军营。”薛遥知轻声说道:“战事已起,他们需要更多医者。”
    乌秋还以为她是听错了:“你支持魔君?!”
    两个月前她还在衡城的时候联系钟离寂,和他说起了灵脉的事情,她相信灵脉若能重建,必然能让魔界焕然一新,但钟离寂说,大势如此,希望她能理解。
    被压了那么久的举战之声,一旦爆发,引起的后果不堪设想。
    薛遥知沉默了许久之后,想说她能明白,但钟离寂似乎是疲于应对她,已经切断了和她的联系。
    那时候薛遥知就知道,她是没有办法阻止战争的,她没有那么伟大。
    也没必要再让钟离寂为难。
    无论是大陆还是魔界都是她的家,她这两个月借着疫症麻痹自我,但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她会与钟离寂并肩作战。
    薛遥知没有去说支不支持的话,她温和的说:“乌秋,你回蛮荒之地吧,继续督促他们重建灵脉。”
    “我跑了这么远的路,不是为了听到你说你支持魔君开战的。”乌秋一时有些恼怒,她斥责了一声后,又忍不住说:“还有机会的知了,只要埋雪关不破,我们在这之前阻止,这就是一场无伤大雅的小战,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影响。”
    薛遥知揉了揉泛酸的太阳穴,安静的听着乌秋说话,乌秋说得口水都快干了,却见她不为所动。
    乌秋说:“我不会放弃的。”
    她转身离开。
    ……
    薛遥知已经习惯了魔界因为那轮血月而无处不在绯红,所以当她出了界门,离开逢魔谷,乍然看见一片明亮的雪白时,她一时间都有些不习惯了。
    虽是秋季,但寒川州已经早早的飘起了大雪,堆积在路面上,织成了一条柔软雪白的毯子。今日竟也还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秋日里的阳光明媚,夹杂着几丝独属于寒川州的冷冽。
    薛遥知微微眯着眼,过了许久才适应这明亮的白昼。
    她和乌秋仍是以云兽代步,越是靠近埋雪关便越是驻扎着更多的魔族士兵,薛遥知有魔主手令在,一路倒也畅通无阻。
    距离埋雪关最近的城池是琉城,薛遥知到琉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虽然埋雪关近在眼前,但薛遥知还是选择去被魔族占领的城池看一眼。
    远远的她便能看见,那座城池之上插着独属于魔界的血红旌旗,在傍晚金红的夕阳映照下,威严而不可侵犯。
    薛遥知降慢了速度缓步前行,她犹豫了一下,问乌秋:“如今寒川州的统治者是何人?”
    “玄极宗掌门,霍疏。”
    ……燕别序呢。
    说真的,薛遥知这时候竟诡异的希望燕别序能在,他要是在的话,必然能牵制钟离寂,如此一来钟离寂行事必当有更多的考量。
    “霁华仙君呢?”
    丹绯有些惊诧薛遥知竟然不知道:“自霁华仙君的夫人失踪,霁华仙君重伤,寒川州内乱,自此之后霁华仙君便未再出现于人前,仙门都当他已仙逝。”
    薛遥知眉头紧皱。
    难不成燕别序当真还在魔界?
    可是这些年来,她一年里有好几个月的时间都会四处行医,倘若燕别序在的话,她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记得离开时他灵根毁损,身受重伤,倘若还活着,又默默无闻,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了——
    他的确无法再修炼。
    不过薛遥知还是觉得不太可能,那可是燕别序啊!他怎么可能会默默无闻?
    丹绯的声音忽然传来:“主上,我们可以入城了。”
    如今琉城已经被魔族占领,门口驻守的也是魔兵,城内百姓大多已经四处逃窜,只有少数仍留在城中,躲藏在家。
    街道上稍显凌乱,却未见烧杀抢掠之态,薛遥知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对乌秋说:“我记得多年前宫变那日,闯入魔宫的士兵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不似今日,琉城还算平静。”
    “君上治军极严,您不必再担心这种情况发生。”
    薛遥知颔首,心情好了一些。
    她与丹绯在一家敲响了一家客栈的大门,许久老板才苍白着脸过来开门,薛遥知要了两间房,付了银两,在琉城住一晚。
    翌日清晨,她们抵达了驻扎在埋雪关外的魔族大营。
    这个时间不算晚,但很远的地方已经传来了厮杀之声,想必是又已经开战了,守营的士兵虽不认识薛遥知,但认识丹绯,看见丹绯跟在薛遥知的身后,便立刻明白了薛遥知的身份。
    “主上!”士兵的声音恭敬。
    薛遥知颔首,沈宁得到消息,很快就来找她,和她一起往伤兵营去,丹绯则是暂时离开,去向钟离寂复命。
    大营设下整整七座伤兵营,这段时间的战事下,受伤的魔种数量恐怖,也是多亏了这些年来魔界多了不少医者,否则只怕伤兵会死伤大半。
    薛遥知很擅治疗外伤,包扎的手法又快又娴熟,一些颇为棘手的伤情,她也能很快处理好,有了她的加入,医者们都松了一口气。
    这一忙便忙到了深夜,薛遥知安置好最后一名伤兵后,与沈宁一同离开。
    薛遥知自然是和钟离寂一个营帐的,和沈宁有一段同路,路上她们聊起了如今的伤情,然后沈宁还问了她几个方子,是关于配置毒药的。
    行医之人多少也会用毒,之前在药局的时候沈宁就经常向薛遥知讨教医术毒术,沈宁在毒术方面的天赋极好,薛遥知也没有藏私。
    回到主帐时主帐里一片漆黑,值守的魔兵看见薛遥知回来,连忙点了灯请薛遥知进去。
    “魔君还没回来吗?”
    士兵点头:“属下不知魔君行踪,但他的确未回主帐。”
    薛遥知颔首,走了进去。
    这主帐的空间极大,各式家具一应俱全,上首的桌案上散乱的堆积着厚厚的战报与公文,薛遥知没有去看。
    忙碌了一整日她已经很累,洗漱完毕后便躺在了那张宽大的榻上,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昏昏欲睡,没能等到钟离寂,便睡着了。
    薛遥知本来以为钟离寂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夜不归宿也正常,但接连好几日,她在伤兵营忙到深夜,回来一看这里都空空荡荡的,她就给气笑了。
    现在倒是知道心虚,早干嘛去了。
    于是当晚薛遥知就提前离开了伤兵营,前往墨羽的营帐中抓人。
    已经很晚,但墨羽的营帐里还是灯火通明。
    墨羽打了个呵欠,靠在一边看向正坐在主位上处理战报的钟离寂,无奈的说:“您还要在我这儿躲多久?您何至于恐主上至此呢?”
    “本君怎么会恐知了。”钟离寂扔了手里的战报,不悦的说道:“我是怕她质问我,我不会与知了争吵的。”
    他们这些年来基本都不会有过很厉害的争吵,平时也就钟离寂抱怨一下薛遥知老四处行医,都不陪他。
    “躲是没有用的,我们应当主动出击。”墨羽劝道:“您在行军打仗上都是如此,怎么此时反而只想一拖再拖呢?”
    钟离寂:“你没夫人,你不懂。”
    “我的确无法理解。”墨羽罕见的有些嫌弃,他说:“主上既然已经来了埋雪关,就说明她与我们是一条心的。况且若无主上,您继任的第五年就该与大陆开战,如今一拖再拖,过去了这么多年,如今这一切都是大势所趋,您不用心虚。”
    钟离寂一直是知道薛遥知的想法的,她热爱和平,不喜杀戮,在他刚执政的那段时间,他们就因为政见不和争吵过,好在之后薛遥知不再过问政事,只要他不做得太明显太过分,薛遥知也不会说什么。
    在他与薛遥知成婚的第五年,大陆上风波不断,的确是开战良机,但一来顾忌着薛遥知,二来魔界的确还能再发展发展,所以钟离寂没有选择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