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钟离寂顺势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他身子随之前倾,对她说:“你要喝酒,我陪你喝。”
    “我不要和你喝!你放开我!”
    薛遥知的抗拒让钟离寂越发不悦,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强行就着她的手,喝下杯中的酒。
    薛遥知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她刚想让钟离寂吐出来,便见他将她带进了怀里,然后朝着她压下,准确的吻住了她的唇。
    他试图撬开薛遥知的牙关,将未曾咽下的那口酒渡进她唇齿间,但薛遥知不想和他亲,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喝下毒酒,死死地闭着嘴不放开。
    几许泛着酒香的湿润沿着薛遥知的唇角划到她的下巴,薛遥知实在忍无可忍,抬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她没打得太重,但足以让钟离寂感受到她的抗拒,他不敢太强迫她,稍稍一松力道,薛遥知就从他腿上跳了下去。
    钟离寂咽下那口泛着涩的酒,冷着脸看着她,就看她匆忙的问:“你喝了?”
    “嗯。”
    难喝死了,那么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药。
    薛遥知面色骤变,她下意识的往外冲,要去找水让他催吐,但她昨晚摔了一跤,膝盖的伤也未曾处理,一有大的动作便往前栽去。
    钟离寂稳稳的接住她,见她眉宇间的冷意散去,看起来没那么生气了,他的语气也软了下来,还调侃:“又不是没这么喝过,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我看看你的腿,是不是摔了?”
    他说着就要撩她的裙摆,薛遥知拍开他的手,着急的说道:“你快、快吐出来,那酒里有毒,你瞎喝什么啊!”
    钟离寂听见她说的话,面色骤然沉了下来。
    薛遥知还以为他毒发了,匆忙的抓住他的手腕去探他的脉象,见脉象平稳,并无毒发迹象,才松了口气。
    是她关心则乱了,钟离寂身体强悍,那断肠散毒她这个普通人还差不多,那点剂量对钟离寂造不成什么影响。
    她正要说话,下巴被人抬起,迫使她看向他,或许是因为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闪烁的光芒太盛,连带着他的眼尾都泛红。
    “薛遥知,你是打算为容朝殉情吗?”他愤怒又伤心的看着她,说道:“容朝死了那么多年了,你现在这么折腾自己有什么用?”
    薛遥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只能说:“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搞什么殉情。”
    “那这毒酒你怎么解释?”
    薛遥知伸出手一掀,那壶酒便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酒液四溅,她说:“行了吧。”
    接着她整个人都被钟离寂紧紧的抱住,他的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几乎语无伦次:“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一时冲动……还好我来得及时,知了,不要这么伤害自己……永远不要再伤害自己。”
    后怕自心中腾升而起,钟离寂的情绪有些崩溃。
    薛遥知等他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之后才说道:“你放开我。”
    钟离寂依言放开她,只是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她,半分都不肯挪开。
    薛遥知有些疲惫的说:“你回军营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为什么?”
    “我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薛遥知一字一句的说:“因为我们已经结束了。”
    钟离寂愣了一下:“你为了容朝要与我决裂?”
    “钟离寂!”薛遥知冷声呵斥:“但凡你将我当日的话放在心上,今日你都不会说出这样愚蠢的话!”
    当日……薛遥知说了什么?
    薛遥知说的每一句话钟离寂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哪句话和他说过,她要结束他们的这段关系了?
    可无论是哪句话,钟离寂说:“我不同意!知了,为什么?我们不是一直都生活得很开心吗?你是生气了吗?气我让你去云水州?你不想去就不要去了,哪里都不要去,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待在一起。”
    薛遥知叹了口气,她觉得头疼:“你到现在都还觉得我是在闹脾气,以为又和从前一样,你哄一哄,我们之间就无事发生了吗?钟离寂,若你还这样想,只能说明我说过的话你从来都没有放在过心上,我们不合适。”
    “当真不是因为容朝吗?”钟离寂并不认为那些大事是他与薛遥知之间的问题,他只认定一件事:“你去了一趟沐青州,便说要与我结束。”
    “钟离寂!你此时提起容朝不仅仅是看低了我,也是看低了你自己!”薛遥知险些被他气笑,她疾言厉色:“当日的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你现在就滚!”
    钟离寂被她重重的推开。
    他似乎也觉得好笑:“就因为那些事……就因为那些事……”
    薛遥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们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只是因为你我意见不合,你就要与我结束?”
    薛遥知觉得她的头更疼了,她感觉她和钟离寂完全失去了对彼此沟通的能力。
    当日薛遥知在盛怒之下说过的话一句一句的浮现在钟离寂的脑海中,他满怀情意来寻她,得到的却是她的一声结束,他气得快要发疯。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你说你对我百般退让,你说我粉饰太平,说我所行所为皆违背你的本心,说我是个恶人。”他近乎崩溃的对她说:“知了,你委屈,难道我就不委屈了吗?”
    “在我们的这段关系里,我又何曾不是在一直退让?倘若不是顾忌你,在我们成婚的第五年就会开战,到今年为止只怕我已让大陆插满魔族旌旗,而不是非要等到魔界的灵力开始枯竭才不得不开战。”
    “若不是因为在意你,我行事何至于如此束手束脚,我有千百种方法顷刻间收复魔界势力,同样也有无数种方法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更多的城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在寒英河和那群蝼蚁纠缠。”
    “你说我粉饰太平,我若是不如此,你当真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这么多年吗?任何一场争吵,都有可能让我们彻底分离,你知道为什么吗知了?因为你永远都不会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在你眼中我是你可以随时抛弃的存在,我不得不谨小慎微,我不想失去你!”
    “知了,我是个恶人,我想为你变好,我忍让了这么多年,就因为这场战事,你就要和我决裂,你才是让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成为笑话。”
    薛遥知听着他的声声斥责,沉默不语,就如同当日的他那样,憋闷在心中的情绪是需要说开的,只有说出来了,才能好,她已经好了,所以她希望钟离寂也能快些痊愈。
    他们都有彼此该做的事情要去做。
    只是钟离寂显然不这样想,他攥住了薛遥知的胳膊,一字一句的说:“薛遥知,你的平静让我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你当真一句话都不肯对我说吗?”
    “你不说的话,我来替你说——”
    “你知道你想要一个怎样的爱人吗?”
    “你希望他对你千依百顺,毫不忤逆,没有任何让你不喜的棱角,想要用各种方式将他修剪成你心目中的完美爱人,你想要的是一具没有思想只知顺从你的傀儡!可是知了,我是人,不是傀儡,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我做不到你想要的顺从!我们就不能各自多包容一些吗?”
    这话骤然点燃了薛遥知心中的怒火,她冷着声音说:“这就是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的认知吗?钟离寂,你说的话我都认真听了,你说你在委曲求全,并且心生不忿,有了怨怼。”
    “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什么要继续下去呢?”
    因为情绪起伏过大,钟离寂的呼吸有些重,他盯着薛遥知,沉声说道:“知了,我只是太生气了,但我不会与你结束的,我可以为了你……”
    “不要说为了我!”薛遥知打断他未曾说出口的话:“以爱之名去说着什么为了谁,到头来若是结局一地鸡毛,便会像你此刻一样,你会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会想着若不是因为我,若不是因为我,像这样无数个后悔的想法,摧毁的不止是你,还有我。”
    钟离寂紧抿着唇,眼尾的红愈发明显,他未曾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怕他再开口会控制不住他崩溃的情绪。
    薛遥知的脸色已经苍白得不成样子,极致的疲惫感笼罩着她,她说:“我们体面的结束可以吗?我不想和你吵。”
    钟离寂低垂着脑袋,不去看薛遥知,但声音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我们不会结束。”
    薛遥知甩开钟离寂的手,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走了没两步,便被他打横抱起,放在了榻上。
    他仍是伸手掀开她的裙摆,将裤管往上拨弄,薛遥知还以为他又要做些什么,抬脚想踹他,被他握住脚踝。
    钟离寂看着她膝盖上的伤,冰冷的手掌覆盖了上去,灵力溢出,治疗着她的伤,他眉眼低垂:“我们不吵了,我给你治伤,你不要动怒。”
    方才激烈的情绪犹如潮水般褪去,心中的愤怒也只剩下了无尽的酸涩,他低着头,目光定在她膝盖上那片摔伤,乌黑的睫羽颤动着,滚烫的泪珠掉落在她纤细的小腿上,一滴又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