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位帅哥爷依旧摇着折扇,只不过没理鹦鹉,而是对着秦砚笑笑:“这位道长,能算姻缘吗。”
    秦砚抬眸,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身着黑色竹纹斜襟衬衫,一把纯白折扇摇的起劲,偏生他一副狐媚子般的长相,狐狸眼尾上挑,唇角带笑,狼尾发端翘起,显然是精心打理过。
    来者是客,秦砚奉上收款码,同时向他伸出手,掌心朝上。
    帅哥爷挑挑眉:“这也是流程之一?”
    说罢,他也伸出左手,覆上秦砚掌心。
    不过分秒,秦砚挪开手,语气淡淡:“镜花水月,红颜易逝,断弦之忧。”
    那位爷也不质疑,立马付了款,算完了他却不走,笑嘻嘻凑到秦砚身旁:“道长,算了这么多累不累?我也略懂一些,不如我帮你算算?”
    秦砚还没开口拒绝,那人却突然一合折扇,伸手快速摘掉他脸上那副墨镜。
    两双眼睛对视,宋子京心头一跳,随即笑了起来:“道长,我这打眼一看您骨骼清奇,适合做我红颜。”
    第2章
    这人有什么毛病?
    秦砚刚说完他红颜易逝,转头他就咒自己去死?
    一把夺过墨镜,秦砚指了指身旁的小丸子摊:“闲的没事干可以去买份水泥尝尝。”
    宋子京被他怼了也不恼,依旧蹲在他身旁弯着眉眼摸鹦鹉,那鹦鹉一向沉迷美色,闭着眼咕咕享受。
    街对面赵杜刚忙完,跑过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他知道他这发小的死性子,刚从皮包里掏出账本和香灰,扭头看到地上蹲着的那人,声调直接拔高两个度:“小宋少爷?你咋在这儿?”
    宋子京招招手,蹲在秦砚身边反倒像他熟人:“来算一卦?我刚被骗了十五。”
    赵杜抹把汗,先把东西递给秦砚:“你知道圈里流传的歇后语是啥吗?秦砚算命----大材小用。”
    两人随口聊几句,宋子京这才起身,拍拍赵杜肩膀:“先走了,再晚点家里夫人又该催,道长回见,下次再骗我,我人傻钱多。”
    最后半句话他是对着秦砚说的,后者一言不发,倒是赵杜赔笑着把人送远,一扭头又来交代账本的事。
    “认识?”秦砚随手翻翻那黄皮卷,在本上折了几页。
    “不是,你别给我说你不认识。宋子京,宋家小少爷,他家才叫那个矿多。上个月咱街区办的那老年运动会就是人家投的。”
    他确实不认识,平时也没收集别人信息的癖好,但运动会他熟,当时秦砚把摊支在广场边上,狠狠赚了一笔,全是来算输赢的。
    秦砚指着本上一页给赵杜看,赵杜熟练地从包里掏出铅笔开始划圈,还不忘继续话题:“这小子长得帅还有能力,可惜和我一个德行---对家产没啥兴趣,不过人家家大业大,不做老板有的是人想做。”
    翻本的手顿住,秦砚皱眉:“他有夫人还找我算姻缘?”
    赵杜又抹抹汗,往他身边阴凉处挤了挤:“啥夫人?那是他后妈,看他一直不顺眼,嫉妒人家手握家产。不过讨厌他还有个原因,你知道是为啥不?”
    秦砚又翻过去一页:“有话就说。”
    “他是这代灵瞳子。”
    秦砚一把合起账本开始收摊,顺便将鹦鹉抓起来递给赵杜:“剩下的我回头再看,帮我把鸟还给张叔。”
    赵杜被这鹦鹉叨过,对它是心有余悸,誓死不从:“你自己去!这鸟和我不对付……你没给那小少爷说你身份吧?不过我猜他也看出来了,说不说都没辙。”
    秦砚转身抓着鸟就走了。
    赵杜看他离开,又是掏出手巾擦了擦汗:“这死脾气。”
    要说启盛街区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无论从哪扇窗看出去,都能看到小巷街景。
    秦砚回了房先拉开窗帘,才从冰箱里拿了瓶水。
    想起赵杜说的那句话,他不自觉走了神。
    这个世界总有许多无法用科学和常理解释的东西,于是人们开始相信鬼神的存在。
    “逝者心结难解,魂魄久久不散,因此四处生事,讨还公道。既然如此,就必有人去解开心结,放飞魂魄,助其走上轮回之路,以保一方太平。”
    “秦砚,你就是那个人,掌管灵烛,提取本心,这是你的本职工作。”
    这是秦砚的师父告诉他的,他自幼被师父拉扯大,自然跟着见了不少世面,唯独在师父去世时,他才得知自己才是第五代掌烛人,师父不过是奉了前人的命来为他做踏板。
    自此,他再没碰过灵烛。
    赵杜这些年没少安慰他,总打着看账本的幌子给他送香灰。别人也许不清楚,但秦砚最了解这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希望他看开些,重新回到圈子里来。
    一口冰水下去,秦砚晃晃脑袋,视线飘到那黄皮账本上。
    他有许久没听到过这些消息,今天猛地听说宋子京是灵瞳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灵瞳子和掌烛人一样,也是代代相传。并不是所有肉体凡胎都能感知到魂魄的存在,而灵瞳子正是凭借一双灵眼得以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原本这些对于秦砚而言没什么影响,毕竟他早就决定当个普通人,只不过他刚才想起,师父生前曾说上一代灵瞳子和掌烛人闹的不算愉快。
    一想到那张妖冶的脸凑近他说什么红颜,秦砚连水都喝不下了。
    昨晚没睡好,今夜必定要补回来。秦砚看完账记下几页,草草吃了些东西就上了床。
    偏偏不如他愿,他又入了梦,这次却没有暧昧呢喃的气氛,背景在旧图书馆,人影坐在他对面,虚幻看不清脸。历经昨夜,秦砚轻车熟路闭紧嘴,发誓这次不会再吭声。
    没想到那人影竟是安安分分,捧着本书啃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搭理秦砚,秦砚警惕了一阵,也放松下来。
    谁知刚安分没多久,那人影突然倾身,将书推到他面前:“成墨,你看看这段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
    一副少年嗓音,秦砚觉得熟悉,不过两秒他又反应过来。
    什么成墨?敢情他做了这么久的梦结果连主角都不是自己吗?
    书上的字如同人影一样虚幻,根本看不清楚。秦砚没想出声,但梦里的那位“成墨”开口,是他的声音:“教你少说多做,平日里你不听先生授课,这会儿才来问我。”
    明明看不清脸,但秦砚直觉对面那人在笑。
    “你说呢?若不是想同你多讲两句,谁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人影又坐回去了,似乎心情很好,还翘起二郎腿。
    这梦做的没头没脑,秦砚早就想挣脱梦魇,此刻只希望赵杜再来一通电话给他赶紧吵醒。
    可惜他大汗淋漓醒来从床上坐起身,手机都没任何反应。
    秦砚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和赵杜联系。
    那边声音嘈杂,似乎是在忙,听起来麻烦不小,赵杜声音急吼吼地飞出来:“爷,您咋起这早啊。才几个点?”
    秦砚瞥了眼时间,直接跳过这个疑问句:“你干嘛呢?这个动静?”
    “哎哟甭说了,这周不是刚搬来户老人吗?碰上才实习两天的小何,给人信息弄错了,这会儿正处理着呢。对了爷,啥吩咐啊您?”
    秦砚一把掀开薄毯,总算是散了散汗:“这两天有空了找个人来给我解梦。”
    赵杜在那头嘴巴张老大:“不是?你这是梦到啥了啊?还有能给你请周公的一天?”
    这半月以来梦到的这些连起来简直不能看,秦砚揉揉太阳穴,捞起薄毯起身扔到盆里,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再不看看,怕是没几个安稳觉了。”
    话说的这么严重,赵杜一口应下,挂掉电话忙去了。
    秦砚只觉得心口闷的慌,换了套衣服就下楼转悠。这个点街口卖早餐的阿姨才出摊没多久,见到秦砚还吃了一惊,招呼着送了他一碗豆花。
    老老实实付了钱,秦砚捧着塑料碗边走边吃,没走两步转了个弯,看见墙边靠着一人。
    秦砚顿住了。
    宋子京摇着折扇,吊儿郎当倚靠在墙边,朝他笑笑:“哟,这么赶巧啊道长。”
    第3章
    赵杜看着面前的俩人,一脸不可置信。
    “你是说你们俩大早上不睡懒觉在路口碰到了?然后一路走到我这儿街道办里来了是吗?”
    秦砚手里还拿着空的塑料碗,面无表情。倒是宋子京在办公室四周环视,笑着打趣:“你这地儿不错,有空了我多来玩儿。”
    一有人用这副语气说话赵杜就犯职业病:“寒舍寒舍,哪能比得上您家大宅……不是,我说小宋少爷,秦砚作息不规律就算了,您这一大早的起来作甚啊?”
    他手都搭在宋子京肩上了才反应过来,赶紧转移话题。
    秦砚随手把塑料碗扔到垃圾桶里,自动无视勾肩搭背的两人,转身就走,宋子京眼疾嘴快叫住他:“哎,道长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