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赵杜摆摆手:“甭管了,他出摊儿去,这会儿大爷大妈出来抢菜,他还能再赚一笔。”
    宋子京“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展开折扇笑笑:“这代掌烛人如此接地气,有意思啊。”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静默了。
    赵杜心说完蛋。
    果不其然,秦砚走也不走了,回过头来盯着他,眉毛皱的能夹死苍蝇:“第五代掌烛人是我师父松向南,小少爷别是认错了。”
    好一句小少爷,从秦砚口中说出来倒像是嘲讽,赵杜眼见情况不对,这俩人他起码得先稳住一个,秦砚那个死性子他了解,眼下这情况他宁愿得罪宋子京。
    谁知宋子京完全不给他机会,摇着扇子就勾唇逼近秦砚,他本就眼尾上挑,这一笑更是扬了上去。
    “认没认错,还能逃得过我的眼睛吗?道长自己心里也有谱吧?”
    他这是直接将自己灵瞳子的身份摆出来放在面前!
    赵杜两眼一黑,这走向活像流传中不对付的上代师爷,此刻他只想祈求这两尊佛别在他这小破庙里打起来。
    没想到秦砚听了那话,居然没发火:“你想做什么?”
    宋子京立马喜笑颜开,纯白折扇摇的飞起:“好说好说,繁城北街望春楼,十八名菜样样全,道长赏个脸,一起吃顿饭?”
    秦砚扭头就走:“不去。”
    赵杜反应快,凑到宋子京耳边窃窃:“少爷,三位数的菜您说点就点,有实力。”
    宋子京会意,立马转头补了句:“我请客,赵先生也一起。”
    秦砚已经走远了。
    赵杜松口气,顺手捞过桌上糕点递给宋子京:“吃点?这会儿还早呢。”
    小少爷摆手拒绝后也出了门:“刚才看到家豆花馋半天了,我去找找,中午望春楼见啊。”
    赵杜嘴里塞了块绿豆糕,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
    秦砚摆摊,一向看的是心情。
    出摊时间不定,地点不定,上次黄大娘说好不容易等到他不是假话,他确实比特价蔬菜还难等。
    比如现在,他慢悠悠走到金吾街口,白布就在口袋里塞着也没拿出来。二八自行车依旧在主街骑来骑去,似乎不嫌累。
    当初赵杜想出这主意时秦砚没做评价,看他兴致冲冲找来车和演员,一天80,就负责在街区骑车徘徊,说要打造特色景观,结果仨月干报废一辆,赵杜下了通牒,再敢乱骑就自己徒步。
    秦砚蹲在街口,眯着眼晒太阳。
    下一秒身边紧跟着也蹲下一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望春楼。”
    秦砚不动声色转过头,眼不见心不烦,没想到宋子京根本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主,没皮没脸凑上前硬要和他说话:“道长,今天给我算点啥?”
    收款码迅速从一旁伸出来,秦砚语气淡淡:“小算十五,问题你自己想好。”
    宋子京歪头:“我能提问题,怎么昨天那小吃摊主不能提?”
    秦砚转过脸来皱眉:“你昨天没尝他的水泥?”
    尝倒是真尝了,而且还是早就尝过了,该说不说秦砚这比喻是真贴切,他没找那摊主退钱都算好的。
    两边眼神对上,秦砚就反应过来了,鼻间哼出一声,晃晃收款码示意他赶快。宋子京也很上道,扫完立马问:“算算我今天能不能约到道长吃饭。”
    秦砚这次连手都没伸:“不能。”
    “到账30元。”
    宋子京笑笑:“再算一次,我今天能不能约到道长吃饭?”
    秦砚眉头一下就皱起来:“有钱没处花了?”
    对方眨眨眼,人畜无害:“不是说了么?我人傻钱多,算出结果了吗道长?算不出来我再算几次。”
    秦砚爱财,但也讲究取之有道,哪怕对面是个傻子他也不乐意骗。
    手机往兜里一揣,秦砚不吭声,宋子京偏要问个一二出来,蹲在地上一挪一挪凑近他:“道长,道长你说话呀,算出来了吗?”
    眼看着那身高级衬衫越挨越近,秦砚后悔自己出门没带墨镜,此刻还得忍受这道视线追击。
    忍无可忍,秦砚转头直直对上他目光:“我们不熟,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两人此刻距离已经很近,宋子京也弯着眉眼完全不惧:“我不是说过吗?你适合做我红颜。”
    什么算命小摊爆改相亲角,秦砚盯他半天,冷不丁爆出来一句:“我在这条街摆摊一年了。”
    宋子京:“嗯?恭喜你。”
    秦砚:“招摇撞骗的事情我做的比你多。”
    宋子京:“算你厉害。但我真没骗人。”
    秦砚简直无语,他真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
    宋子京知道他身份,肯定对他的事情也有所耳闻,自从两年前师父去世他就已经将灵烛封住不再取出,如今宋子京又找上门来,究竟是何居心?
    赵杜路过金吾大街,就看到两个手长脚长的人蹲在路边,他凑上前一看,果然是这两尊佛。
    “两位爷,还蹲着呢?”
    秦砚抬头看他一眼,顺势起身站直:“我回去补觉。”
    三人气氛诡异,赵杜刚来还不知道这俩人聊的啥,蒙着圈点点头,趁宋子京没注意凑到秦砚耳边私语:“中午我去接你?一起吃顿饭也没啥,你也该出来走走。”
    秦砚瞥了蹲在地上那人一眼,面无表情:“一要给钱,咱俩的那份你出,二别提我师父,三别提圈里的事,给他讲清楚。”
    赵杜比了个手势,挥挥手把人送走了。
    中午望春楼,门庭若市。
    宋子京早就开好包间,二楼“春不去”,整个望春楼最好的视野间。
    赵杜跟在秦砚身旁絮絮叨叨:“他们繁城街区就喜欢这种文绉绉的名字,里外都好面子,不如我们亲民。不过这儿味道还不错……哥你冷着一张脸干什么?人家请你吃饭来的。”
    秦砚没吭声,几番转折,推开“春不去”的门。
    要说这饭店叫望春楼也是有原因的,繁城街区前些年大翻修,唯独几棵百年桃花树没动,这望春楼就在翻修那年建起来,从饭店二楼看去,恰好将桃花尽收眼底,一派春光。
    望春楼的老板也是有闲情逸致,思来想去干脆就给饭店取名望春楼,整个二层赏花最方便的包间名为春不去。
    宋子京就看上这一点,秦砚推门进去,那人活像个花孔雀,虽然没拿他那把折扇,但一身嫩粉色短袖衫也足够惹眼。
    赵杜放下手里烟酒,笑着迎上前:“哎哟咱少爷,帅的发光。”
    秦砚挑挑眉,心想谁能比得过你亲民。
    菜一道道摆上来,宋子京一面招呼着动筷,一面明目张胆的瞟秦砚。
    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秦砚身上,他终于没忍住,侧过头提醒:“春天已经过了。”
    他这一开口给了宋子京机会,身旁那人立马接起话题:“好菜好景,总得有佳人相伴,不过我倒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秦砚直觉他说不出什么好话,偏偏赵杜是个爱来事的,酒杯一端立马会意:“少爷来两杯?我陪你。”
    谁知那人根本不接杯,摆摆手双臂撑上桌面:“我不是指这个,咱也吃了有一阵儿了,没点话题聊怎么行?我这儿有个故事倒是想说给你们听听。”
    哪是没话题聊?从进了包间到现在赵杜的嘴就没停过,只不过是他想找个机会和秦砚说话罢了。
    秦砚很上道,直接一声不吭。
    宋子京才不管他什么意见,伸手夹了块香酥鸭,展示给另外两人看:“以前我爷爷从不允许我吃这些,说外面的饭店不干净。”
    秦砚面无表情,飞速夹了一块香酥鸭到碗里。
    “他把我保护的很好,也培养的很好。我以前喜欢听奇闻异事,爷爷说他有个旧友姓松,经常遇到很有意思的事,哪天可以让我见见。”
    秦砚嘎嘣一声,嚼碎了嘴里的骨头。
    赵杜越听感觉越不对,但总抓不住苗头。
    “有次我爷爷出门一天没回家,我哭闹着要找,后来等到半夜才等到爷爷回来。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松叔叔去世了。”
    话音刚落,一只筷子已经横在宋子京脖颈前,筷子尖尖对着喉结,毫厘之距。
    赵杜猛地弹起来拉住秦砚另一只手:“哥!哥你别冲动……小宋啊咱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提这出?”
    宋子京神色未变,淡定伸出手将筷子抵住,直视秦砚的眼睛:“道长别急啊,我这故事还没讲完呢,我问他怎么回事,爷爷却不说,只是递给我一封信。”
    说罢,他另一只手从身侧伸出,竟是真的掏出一封信来,牛皮信封,一个“松”字居中。
    这下另外两人是彻底蒙圈了,最懵的当属秦砚,他师父的字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可为什么师父要把这封信给宋子京?
    赵杜赶紧接过牛皮信封,递给秦砚:“快点的吧看看啥情况,筷子放下别杵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