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听了他的话,她却腹诽:我担心个鬼!我巴不得你赶紧娶妻生子,放我自由。
    为出一口恶气,她挑刺道:“原来这一年里大人还没有娶妻吗?往后也娶不到吗?好没用哦。”
    谢庭钰笑容一凝,难得被她哽到无言以对。
    他沉下脸,伸手去搂她的腰,气势威严地压下来,冷声道:“再说一遍。”
    她真是被他玩怕了,即刻就怂了下来,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在这边,秋衡山那里怎么办?”
    他也不计较她的胡言乱语,听她好奇秋衡山的事情,便语调平淡地回答:“二月十一日夜,秋衡山何家墓园起火,经查发现是守陵人的居所意外失火。”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眸,继续刚才的话:“那妇人恐惧担责,连夜奔逃,不知所踪。”
    他低头去吻呆愣的姑娘,在她耳边如情人呢喃道:“从今往后,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
    他风轻云淡地警告她:“你就是要死,也得死在我的怀里。我会将你的尸体埋入后院的海棠林,树根汲取你的养分继续生长,让你能够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她惊惶地僵住,连他越发过分的亲吻都不敢推拒。
    第16章
    入夏后,天就亮的早。
    卯初时分天边就已经泛起鱼肚白。
    轩窗四开,霜色莹亮的天光随着清晨凉风一道充盈屋内。
    本朝规定每月初一、十五为上朝日。
    今日正是四月十五。
    洗漱过后,棠惊雨随意穿着一件窄袖长袍,姿态认真地给要去上朝的谢庭钰穿朝服。
    他又教了她一次。
    她很快帮他穿好,这会儿正低头系革带。
    谢庭钰垂眸看她——云鬓松松,纤手如玉。
    紫袍穿完,时间还够。
    他伸手用虎口处托起她的下颌,一张颇具姿色的面容悉数呈现在眼前。
    经过两个多月的精心调养,她的脸莹润了许多,皮肤白皙滑腻了不少,气色也好了很多,真像一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娇小姐。
    确实是“人未识”,除了这座府里的一小撮人,没人知道她在谢庭钰的卧房里住着。
    “张嘴。”他说。
    她抿紧唇,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
    “不听话?”他的大拇指指腹轻抚她的两片唇瓣。
    “你要上朝了。”她小声地提醒。
    “不急。”他兴致盎然地盯着她。
    他多的是办法要她听话。
    她深知这一点,当下只好垂下眼睫,依他所言分开双唇。
    托住下颌的手挪到她的后颈处,他俯低上半身探舌去吻她。
    一个旖旎的深吻。
    结束后他直起腰,满意地摸一摸她的脸,然后拉起她的右手,捏住她的掌心往自己唇边放。
    哪怕已经相隔一年多的时间,她的身体依旧记得那天他入宫面圣前,是如何作恶咬痛她的手。
    下意识就想缩回来。
    他瞬间攥紧,看着她笑,低醇的嗓音如同雨夜里温过的酒:“怕我咬你?”
    她别开头,视线落在他斜后方的一张香几上,抿着唇不说话。
    “我不咬你。”他自顾自地回答。
    亲她的右手虎口处时,她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他闷声笑起来,又亲了一下她那同样敏感的掌心。
    玩够了,他才松开她,心情很好地上朝去。
    *
    谢庭钰官复原职半月后,外出公干回来的陆佑丰才有空同他说上两句话。
    “上回的刺客查清楚了吗?”陆佑丰问。
    谢庭钰“哈哈”一笑,说:“是受贪污赈灾款被砍的许大人家的老母亲所指使。”
    那位老母亲眼盲耳聋,托许大人临终遗言,她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被处刑了,目前被安置在郊外的尼姑庵养老,哪来的余力指使一帮训练有素的刺客下手。
    故此谢庭钰就是查到了,也当看不见地放过了。
    同样被刺杀过几回的陆佑丰冷嗤一声:“又是这样。真没意思。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谢庭钰装模作样地说:“劝你淡然些。免得被角落里窥伺的谁听了去,告到主子那儿,又是一番折腾。”
    陆佑丰怪里怪气地回:“哦。好怕哟,吓死我了。”
    二人笑过一番。
    说到这里,陆佑丰顺道忆起往事:“上回我跟你一同去的木屋,前些日子着火了你知道吗?也不知道那姑娘跑去哪儿了,何家找了几日都没找着,也就没有继续找了。现在已经寻了新的守陵人替上了。”
    那次他扬马回谢府,寻到曹子宁和章平洲说明情况,本欲随他们一起去秋衡山,但在路上他瞅见自己追踪已久的凶犯露面,于是调转马头先行追凶去了。
    再回来一打听,他就听到意外失火奔逃的一桩事。
    陆佑丰将目光转向将墨笔浸入水洗里的谢庭钰:“嘶,莫不是因你遭了迫害?”
    谢庭钰好笑道:“我看你是忙糊涂了。”
    陆佑丰即时醒悟过来。
    若那姑娘真是因为谢大人遭了迫害,那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必然要让他知晓此番报复行径才是。
    大约也是好不容易能闲下来透口气,陆佑丰捡了张乌木交椅坐下,自个儿给自个儿倒了杯冷茶,与他闲谈起来:“你就不想知道她去哪儿了?”
    谢庭钰一脸冷淡:“不好奇。”
    陆:“奇了。我瞧着你们关系匪浅啊。”
    谢:“互怼两句酸话就是关系匪浅了?”
    陆:“何止酸话,你不是还跟她大吐苦水来着?”
    谢:“山上空寂无人。彼时除了你们,就是长埋地下的死人,还不许我诉苦发泄一番了?”
    这话说的陆佑丰都困惑了,搁下葵口杯:“只是这样?”
    谢庭钰姿态坦坦荡荡:“怎么?你还想往我身上扣风月逸闻?”
    陆佑丰大呼:“哇,你这话倒是严重了。”
    “不严重。大理寺一把手的位置不是你就是我,任何细小的差错都会影响结果。”
    “你少在这儿乱扣帽子。”
    “同上。”
    “你……!”陆佑丰气地站起来。
    “哈哈。”谢庭钰潇洒盖上整理完毕的卷宗,眉眼处扬起一股少年人的浪荡气,“同你说笑罢了。右少卿奇才聪颖,玉树临风,真胜了谢某,也是名副其实。”
    这话一说,倒显得他陆佑丰小心眼而他谢庭钰倜傥大方了。
    是以右少卿气到“你你你”了好一阵,都没组织出合适的措辞来回骂他。
    陆佑丰寻常听说谢同僚问话嫌犯时弯弯绕绕,再嘴硬的嫌犯不出半个时辰都得在他的辩口利辞下露出马脚,丑态尽出。
    原先陆佑丰以为这是黎堂真过于崇拜他的顶头上司而吹侃出来的,如今简简单单地直面一回,才知小黎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咚——
    钟楼响起下值的钟声。
    谢庭钰起身,表情快乐地拍拍陆佑丰的肩膀:“走了。”
    陆佑丰回身看他:“今个儿去哪儿吃啊?”
    谢:“我说的是下值回府去,谁要在这儿秉烛办公了。”
    陆:“天!最爱干这勾当的人不就是你吗?不仅闹得底下的人诚惶诚恐不敢准点下值,甚至惹得李正卿都要时不时点灯查案以防被你比了下去。”
    路过的李正卿恰好听到此言,插嘴道:“诶诶诶,两小子闹架别扯上我啊。我那是着急办案呢。”
    李正卿走后,两位作揖的郎君才直起身。
    听着李正卿的脚步远去,陆佑丰小声叨叨:“咦——当谁看不出似的。”
    谢庭钰冠冕堂皇地接上前头说的话:“或许是因为奏疏弹劾、罚俸停职、刺杀事件接踵而来,近来有些心力交瘁。不如趁自己还活着,多过两天好日子。”
    不知内情的陆佑丰闻言唏嘘不已:“官场沉浮,总有许多嗟叹。”
    一番弯绕下,陆佑丰完全将秋衡山一事抛之脑后。
    回到谢府已是黄昏时分。
    李达见了主子,都不用他开口问,直接就说:“姑娘又去了拢翠馆。”
    得,又是拢翠馆。
    赋闲在家时,谢庭钰曾牵着棠惊雨在府里游山玩水似的逛了一圈。
    一是带她看看这座占地广阔的府邸,都有哪些峥嵘轩峻的厅殿楼阁,又有哪些蓊蔚洇润的树木山石,更有哪些叫人赞叹的奇景幽池。
    让她好好对比一番秋衡山上的破木屋,到底哪里的风水更能养人。
    二是给她看看他花了大半年时间精心布防的府邸是怎样的固若金汤——巡逻的侍卫,暗处的守卫,机警的仆从侍婢,偷袭的机关……
    明里暗里都在提醒她:乖乖待在府里,你不可能再逃的出去。
    她一路都是平静无波的表情。直到行至后方偏西侧的拢翠馆时,她才眼前一亮。
    从一片绿浓翠嶂的羊肠小径走出,就看到了千百竿翠竹遮映的拢翠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