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楚晓琅无助的蹲在地上,掩面哭泣:“...是我不想在过这样的日子了,是我受够了。窝囊的是我,现在想要离开的也是我。”
    昆赐长长地深呼一口气,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会陷入到这种地步里来。曾经的他以为只要齐心协力那么所有困难都不算事,但是现在看来在世俗的压力下所谓真情都显得苍白又可笑。
    足足沉默了好久,昆赐才说:“我放你离开。”
    楚晓琅诧异地抬起泪眼。
    只见昆赐用手背擦着眼泪,他努力装作平常反应说出那些心如刀割的话:“你可以去别的城市上学,但我不同意咱们分手。你去了以后咱们还是要每天说说话聊聊天,每到寒暑假我都要去找你玩。没关系的,等高考完,咱们还是要考一个城市住在一起,你答应我。”
    “昆赐,这点...”
    昆赐果断闭上眼睛:“就当骗我...你答应我....就当骗我。”
    “好,我答应你。”
    昆赐笑了:“你还是不许跟其他男的说话,我每个节假日都要去找你,别被我逮到你移情别恋...”
    “好。”
    “你什么时候走。”昆赐从嗓子里挤出这几个字:“起码让我去火车站送送你,就跟普通的情侣那样。”
    “过完年吧。”
    “找个地方坐坐。”昆赐冲蹲在地上的楚晓琅伸手,彼此都是早已哭成了泪人:“以后当面说话的机会少了,我想跟你多聊会天。”
    这次楚晓琅没骗他,他跟昆赐手拉手找了个路边的长椅,借着路灯他们开始聊天。这一次他们没有再聊最近发生的糟心事,聊过去,聊未来,聊得都是美好的回忆和憧憬的以后。两个人坐在一起,仿佛回到了刚恋爱时那样,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忧无虑。
    眼看着窦卓把昆赐送走,楚晓琅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卧室,从书包里翻出提前买好的火车票,上面显示出发的日期是三天后。
    楚晓琅看着下铺熟睡的龚灿,还不知道这事情要怎么给弟弟说。
    三天后,楚晓琅将自己的行李全部堆在一楼包子铺里,他麻木地清点着自己的随身物品。旁边的毛慧芸一改往日的火爆脾气,难得温柔的对楚晓琅细心嘱咐,房间里弥漫着离别的伤感。
    “你既然要走,起码跟你弟弟说一声,他还是不能很好的接受这件事。”
    楚晓琅点点头,他回到二楼卧室,用手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想要拧开却发现被从里面反锁了。
    他的嘴贴着门缝说:“龚灿,哥哥要去别的地方上学了。你把门打开,让哥哥再跟你抱一下,当面说句再见。”
    门没开,没有什么反应。
    不用想,他都知道龚灿正光着屁股坐在马桶上哭得稀里哗啦。
    楚晓琅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他也不再挣扎,只说了句:“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随后便拉着行李走出了包子铺。
    拉着行李上了火车,看着窗外飞驰略过的景色,楚晓琅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他希望自己的烦恼也能像这样被甩在身后开启新的生活。
    时光荏苒,楚晓琅半天后到达了那座艺考学校,开始了痛苦又繁重的集训生活。两年后他走入高考的考场,落榜北舞进了个艺术类院校的舞蹈系。六年后他大学毕业开始给各个经纪公司投简历,住过地下室睡过打地铺,靠着给人伴舞有了份体面但不稳定的工作。七年后他得知昆赐出意外的消息,都把返乡的票买上却因为害怕面对而取消。八年后他后悔自己去年没有回去的行为,开始认真思考未来和自己的心声。
    九年后,他踏上了回乡的火车,在车站见到了坐着轮椅的昆赐,重逢在这一刻定格。
    ————回忆篇结束————
    第77章
    ————九年后————
    楚晓琅发现自己走到了二十二中校门口。
    刚刚当着全公司的面扇了文禄津后,他坐在街边的长椅开始回忆当初和昆赐分手的原因,想到他们的事情被汤萍发现后,楚晓琅觉得胸口实在堵得难受,坐是坐不下了,就站起来漫无目的的开始散步,直到他看到了二十二中的大门。
    说是刚刚,但楚晓琅拿起手机,他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避免回想过去的事,因为实在太伤太痛,人身体的本能反应就会把她掩埋在心底深处。然而今天他彻彻底底想要自虐一番,可现在站在成熟的角度回看九年前的事情,楚晓琅突然有些醒悟。
    貌似全国各地都有这个规律,就是当学生毕业后,校长就会决定重新装修校门。如今二十二中门口已经不是那老旧的电子推拉门,而是换上了只有大学校园再会有的闸机和安检,看起来就高大上了许多。
    万幸的是大体的格局没有变,虽然保卫室外立面变成了电子大屏,上面播放着现在学生参加比赛获得的各种荣誉奖项,而那门口的花坛也被种上了新的植物,绿油油的很是好看。但楚晓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当年他被罚站的地方。
    也是他第一次和昆赐搭话的地方。
    当年他因为偷偷涂素颜霜被教导主任指在门口罚站,碰上了没穿校服同样也被罚站的昆赐。两个同班同学这时本应该惺惺相惜,可那会楚晓琅实在不喜欢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混混子,避之不及唯恐和这种人产生任何的联系。
    讽刺的是一个学期后,两个人却变成了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为了捍卫对彼此的爱,在这学校里闹出了不少鸡飞狗跳的荒唐事。
    昆赐从二楼一跃而下后,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校门口。急救人员抬着担架一路跑进学校里,教学楼里各个楼层的学生们连课都不上,也要跑出教室挤在窗户边围观。汤萍几乎是失去了理智,跟着连滚带爬上了救护车。而楚晓琅则是完全被吓傻了,盯着昆赐落下的地方,许久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能是触景生情太过汹涌,加上心底情绪的滞后性,一路走来都很平静的楚晓琅,这会忽然感到心脏一阵骤紧。
    正准备拿出手机给昆赐打个电话,这时候保卫室的玻璃门从里面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手里提着用塑料袋装着的太阳伞和水杯。
    尽管这么多年不见,楚晓琅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他当时的班主任刘亚芹。
    楚晓琅几乎是视线落上的那一瞬间就别过头去,诚惶诚恐地想要逃离。故地重游是一回事,但是碰上故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没做好这个准备。
    他庆幸地想自己如今变化也大得多,刘亚芹带过那么多届学生,肯定把自己这个只上过高一的学生忘得干净。
    于是他背对着学校大门,拿出手机胡乱翻弄着页面,什么也没看进去,只用耳朵听着刘亚芹和那保安说再见的招呼声。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楚晓琅?”
    楚晓琅浑身打颤,尽管已经快三十岁了,但骨子里那种惧怕老师的情绪还是翻起。他机械的转过身去,僵硬的笑出来:“刘老师,你还记得我。”
    “还真是你啊。”刘亚芹带着欣赏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孩,我当然记得你,怎么今天是打算回母校来看望老师的吗?”
    这话把楚晓琅说得一阵惭愧:“我前几年一直都在北京混着,最近刚过来,今是正好路过学校,一时间有些感触就停下来了。”
    “这样啊。”
    楚晓琅紧接着补充道:“我过段时间一定跟昆赐一起提上鲜花和礼品回学校看您,刘老师。”
    刘亚芹缓慢的点点头:“所以你跟昆赐还在联系是吧?”
    “是的...我们住在一起...也在磨合中。”
    “那他现在怎么样,做什么行业啊?”
    楚晓琅不确定对方知不知道昆赐出意外的事,所以还是决定挑好的说:“他情况都挺好的,性格成熟了很多,开了家咖啡店当小老板呢。”
    刘亚芹愣了一下:“他开什么?咖啡店?”
    楚晓琅也笑了:“是的,我刚知道也很惊讶。”
    刘亚芹感慨地笑笑说:“他也是我见过最皮的男孩,长大了能沉下心来做个正经营生,挺好的。”
    接下来就到了楚晓琅最不擅长的客套闲话阶段,基本上是刘亚芹问一句他答一句。除了最近失业靠昆赐养着外加龚灿文禄津引发一系列狗血事情外,她能得知楚晓琅过得也算不错。
    两个人并肩走了一小段路,这里人不多,刘亚芹问他:“这么多年过去,你心里没有恨老师吧?”
    楚晓琅更加惶恐:“没有,怎么会。”
    刘亚芹想了想,半晌后才缓缓说道:“当时那个事情发生,说破天跟你是没有关系的。只是打人事件实在太过于恶劣,而你和昆赐的关系确实闹得满校风雨。教导主任后来跟我说只是想吓吓你们,用压力逼下让你俩分手,其实是没有打算开除谁的。”
    楚晓琅身子几乎是抖了一下,像是中枪,他用很小声的音量说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