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妇京城寻夫记 第58节

    林舒蕴被定王妃拉起来,她眼眸发直,回神的片刻却看到了定王妃今日身着一袭暗红色衣裙,面容上的妆容端庄典雅,头戴一朵明艳的红芍药,眼角细纹也没有阻挡着她美丽的容颜。
    林舒蕴低声喃喃道:“母妃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定王妃嘴角勾起难压的笑容,她摇动着手中的团扇,笑着说道:“想当年我出嫁的时候,京城的好儿郎可是都扼腕叹息...”
    “你又在给孩子乱讲什么...”
    定王无奈的声音逐渐传来。
    定王妃当即反驳道:“我说的可是真的,你还算幸运娶到了我。”
    “我也是有优点的。”
    定王妃蹙着眉,缓缓说道:“你说的也对,当初你在马场救下了一只狸奴的时候,我便下定决心要嫁你了。”
    定王怔住了,他转头看着成婚二十多年的妻子,难以置信说道:“我...我一直以为你是看上我...”
    “看上你的容貌?可是京城比你俊朗的公子还有好多,你也太自信了吧”,王妃捂着嘴笑着,团扇轻扑女儿的后背,偷偷讲道:“蕴儿可还记得临安郡王?”
    林舒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想起那位已然染上白发,还苦受脱发困扰的伯伯。
    “有白发的那位吗?”
    定王妃笑眯眯说道:“当年临安郡王可是京城著名的美男子,就连太后见了都要赞一声玉面公子,可惜岁月催人老...”
    “嘘...不要再乱讲了。”
    定王拦着王妃不让她再乱说,王妃转头娇嗔地看了他一眼。
    林舒蕴端坐在铜镜前,听着身后父母的谈笑声,她如波涛的心绪也逐渐平和了许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舒蕴感觉她已然要沉沉睡去时,明月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郡主,你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
    林舒蕴眼眸迷离,却在铜镜中看着自己的样子,却怔在了原地。
    她的发髻上戴着母妃的赤金红宝石发冠,眉心的朱砂痣成为了花钿的一部分,粉嫩的面颊仿若芙蓉面,她脸上的红斑被脂粉轻遮,戴着红纱般的面纱已然能遮住一半。
    她转动着身上的妃红色衣裙,微微蹙眉疑惑道:“我不是在屏风后面看,为什么还要穿的这么华丽。”
    明月用梳子轻轻拢着她的发髻,笑着说道:“王妃吩咐了,这可是郡主的大日子,怎能草草了事。”
    “郡主,届时还要同世子交换信物,你可有备下?”
    “没有”,林舒蕴不想再费心思给陆誉准备,她心中的酸楚还没人解惑,她淡淡说道:“就拿母妃备下的玉佩吧。”
    巳时一到,
    林舒蕴就像吉祥物一样被安顿在花厅的纱制屏风后,不论是她,还是对面的人,只能模糊看清个影子。
    不过片刻间,锣鼓喧天的声音已然在定王府的门口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愈发震耳欲聋。
    大抵是环境影响,林舒蕴一颗心却莫名高高悬了起来,她紧攥着手中的锦帕,眼眸直直地看着花厅的大门。
    喧闹的声音逐渐响起,花厅众人不约而同变得紧张了起来。
    “小辈陆誉见过王爷、王妃。”
    当一道清亮的行礼声响起,林舒蕴这才看清了陆誉的身影。
    他今日身着一袭暗红色衣袍,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到他的金冠闪着耀眼的光芒。
    她端坐在屏风后,什么都看不清,声音也听不到,但是司仪官高呼宣平侯府带来了一百二抬嫁妆时,众人轻微的吸气声,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一百二十抬,便是京城亲王郡王成亲都没有这般多。
    侍人们开始匆忙寻找着红色的毡布,有道是财不落地,只能放在红布上。
    没有人想到陆誉会带这么多的聘礼前来提亲。
    一些人心里酸酸的想道:“莫不是轻物充数,虚抬聘礼冲门面罢了。”
    当司仪官开始唱礼单,众人这才发现,陆誉的聘礼却是分外扎实。
    ......聘金万两,苏杭锦百匹,绸缎千匹......
    ......良田十顷,赤金头面,鎏金礼器,珊瑚盆景......
    定王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大抵是把整个宣平侯府都抬过来了。
    林舒蕴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陆誉,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五年前,陆誉也是身着红袍前往安国公府提亲。
    她现在还记得,那件衣袍在日光的照耀下还闪着金丝银线的光芒,祥云纹若隐若现,金冠熠熠生辉。
    那天,他向安国公府提亲后,晚上还要同她欢好,浓情蜜意时还要让她去当侧夫人。
    他说:“婚事结束之后,就把挽挽抬成侧夫人可好?”
    后来,侯夫人为了给未来的世子妃立威,还要让她去端炙热的砂锅,她的一双手掌都被烫的通红。
    林舒蕴越想心中的委屈便愈发的盛,眼眶逐渐泛红,眼泪难以控制地再次流了下来。
    聘礼落在定王府的时候,婚事尘埃落定已经不容拒绝。
    突然听着外面司仪官在喊着该交换信物时,明月赶忙帮她擦拭着泪水。
    林舒蕴缓缓站起身来,脚步却仿若粘在原地,迈向陆誉的每一步都写满了委屈和酸楚,她已然不敢再向前而去。
    陆誉目光灼灼,径直朝着她一步步走来。唇角的笑意如春水般漾开,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柔情。
    “郡主今天很美。”
    陆誉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磁性的声音轻柔的传到了林舒蕴的耳中。
    他身后的侍卫恭敬地托着一个长方形的红漆木盒,形制古朴,雕花的样式看起来仿若前朝之物,沉甸甸的盒子中也不知装着什么物件。
    林舒蕴泛白的手指紧攥着装着玉佩的锦盒,心中蓬勃而出的委屈使得她想把盒子砸在陆誉身上。
    但花厅内宾客满座,无数道目光朝她投射过来。
    林舒蕴强压下心中翻腾地情绪,紧咬牙关,僵硬地将那小巧的锦盒重重拍在了陆誉伸出的掌中。
    陆誉唇角扯出一抹笑,转头郑重将那个沉重的红漆木盒递到了林舒蕴面前。
    林舒蕴眼眸中满是疑惑,交换信物,不外乎是玉佩、香囊之类小巧之物,陆誉怎么备下这般大的东西。
    林舒蕴下意识伸手拨开了木盒的铜扣,随着木盒缓缓打开的刹那,冰冷的铁片赫然躺在盒中,在看清上面写的字后,她的瞳眸紧缩,眼睛睁得巨大,呼吸几近停止。
    她猛地抬头,眼眸中满是震惊,唇瓣上下颤抖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道低沉的声音,质问道:“陆誉,你疯了吗?”
    陆誉平静地帮她把盒子盖住,轻柔地遮住盒内物品的光芒,他垂眸唇角露出一抹浅笑,声音低沉且笃定说道:“这是我能给出最好的东西了。”
    第48章
    这可是丹书铁券。
    林舒蕴一颗心脏已然在怦怦直跳,她紧攥着木盒,眼睛定定地看着陆誉。
    第一代宣平侯在太宗统一天下时,年少成名,战功赫赫,横扫千军,还曾在交战的重兵战马下救过太宗性命。在开国初期,太宗大封功臣时,感念其贡献,特赐予宣平侯丹书铁券。
    上面除了用丹砂写着太宗承诺给予宣平侯子孙世袭的勋爵外,最重要的便是承诺了子孙后代的免死次数。
    “卿恕九死,子孙妇孺恕三死,谋逆不宥,余皆勿问。”
    这物件唯有宣平侯府的嫡系及其妻儿才可继承,上面寥寥几句便能保他们一生平安。
    偌大的京城只有寥寥几家才拥有太宗的恩赐,即便是同是从太宗时期承袭下的定王府都没有此等荣耀。
    其余世家哪一个不是把这世袭罔替的传家宝藏着、掖着、供奉着。
    但陆誉就这么把宣平侯府传承了百年的丹书铁券放在她的手中。
    林舒蕴的手指微微颤抖,她紧抱着怀中的木盒,仰着头的刹那间,却看到了陆誉深邃的眼眸。
    “挽挽,这是我给你和孩子们的承诺。”
    陆誉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舒蕴启唇正欲说些什么,陆誉已然拱手行礼离开了屏风后。
    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眼眸定定地凝望着某一处,思绪不停地发散,竟一时失了神。
    这是承诺吗?
    璋儿和瑛瑛明面上不是陆誉的亲子,若是他一朝变心,让孩子们从嫡变庶皆有可能。
    这不仅仅是一块铁券,连带着今日堆金积玉,司礼官足足念了两个时辰才堪堪念完的一百十二抬聘礼。
    陆誉已然将整个宣平侯府都给了她,甚至于璋儿未来世子之位也拱手奉上。
    他说:“这是我能给出最好的东西了。”
    她抱着的不只是丹书铁券,而是整个宣平侯府的勋爵,的确是没有比这更厚重的聘礼了。
    林舒蕴心中已然仿若如惊涛骇浪一般,奔腾而出的情绪仿若洪水一般,很快便要冲垮心中的堤坝。
    “郡主,我们该离去了,王爷世子他们去纳征宴,我们该回院子了。”
    明月轻声的呼唤声,使得林舒蕴缓缓回过神来,她抬眸望去才发现花厅众人已然离去。
    她站起身的刹那,双臂发麻,她谨慎地把怀中的箱子交给明月,叮嘱道:“寻一把小锁,把这个盒子放在我的房内,谁也不得乱动。”
    “奴婢遵命。”
    林舒蕴走在抄手游廊中,眼眸空洞已然再次陷入了思索。
    这就是男人的愧疚吗?
    这句话在她心中细细思索着,却如同心绪却如同乱麻怎么都寻不到头。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躯撞进了她的怀中。
    “娘,我想你了。”
    璋儿脸上布满了委屈,一双眼眸湿漉漉地仿若在下一秒就要落下泪珠。
    林舒蕴微微俯身,手指轻轻抚摸着璋儿的脸颊,温柔哄道:“娘的小宝怎么又要掉金豆子了,昨天我们不是才见到吗?”
    璋儿扭着身子扑进林舒蕴的怀中,小娃娃心中被不安充斥着,他不懂也不明白究竟为何,鼻尖却总是酸涩难忍。
    他眼泪无声的落下,嘟囔着说道:“就是想你了,想让你抱抱我。”
    “璋儿告诉娘,你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