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真?心话啊。
    何止从不诉说疲惫。
    在末世,示弱等于自杀。
    断肢的士兵会被抛弃,咳嗽的劳工会被隔离,连孩子都?知道哭嚎只会引来变异兽。
    他早已学会把伤痛和着血咽下去,像匹真?正的狼那样独自舔舐伤口。
    可今天?或许是被记忆冲昏了头,偏偏对?兰矜说了那句多余的话。
    那个字——“累”。
    其?实?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太危险了。
    何止再怎么说也是卧底,而兰矜是荆棘基地的王,脚下踩着无数叛徒的头骨。
    他们?本该是棋手与棋子,猎人与猎物,现在却因为一句越界的抱怨,让关系滑向不可控的深渊。
    现在何止身份没有暴露,他还能和兰矜玩恋爱游戏。
    万一真?的出事了,估计连命都?没了。
    白兰暴君会放过叛徒?
    他们?的此刻亲昵还能留在暴君心中?
    何止不知道这个答案。
    事实?上,谁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或许兰矜自己也不知道。
    此刻兰矜的半透明鱼尾缠着何止的腰,他们?的呼吸近在咫尺。
    鱼尾的透明度又?增加了,能看见其?中急速流动的淡色血液。
    还没做什么呢,床就一塌糊涂了。
    鱼尾一直在分泌粘液,因为缺水,人鱼毕竟是需要水的。
    这不行啊。
    这么想着,何止手臂肌肉绷紧,一个发力就将兰矜整个托起。
    “做什么。”
    暴君银发垂落如银河倾泻,半透明的鱼尾本能地缠上他的腰腹,
    莹蓝黏液在腰侧皮肤拉出细丝,鳞片摩擦过腹肌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何止单手扯掉自己的黑色背心,他带着兰矜大步走向浴室:
    “去浴室。”
    “给你泡泡澡,看你都缺水了。”
    “真?有你的,跟我?打架,把尾巴都?打出来了,我?还得给你放水。”
    兰矜不满地看着何止:“你刚才的态度比你现在好多了。”
    何止一个没忍住,嘴贱地脱口而出:
    “您体谅一下我?,我?忍着呢现在,为了首领的良好体验感,我?们?去浴室再做。”
    差点又?被鱼尾抽的何止,单手抱着兰矜,一脚踹开浴室磨砂玻璃门。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闷响,回声在瓷砖墙面间来回碰撞。
    浴缸积了层薄灰——何止这种糙汉向来是五分钟战斗澡的忠实?信徒。
    他单手托着兰矜的臀,另一只手扯过毛巾,三两下把洗手台擦干,将暴君安置在大理石台面上。
    “别乱动哈。”
    何止拍了拍兰矜半透明的尾鳍,转身去刷浴缸。
    肌肉贲张的背部线条随着动作起伏,肩胛骨上还留着兰矜刚才抓出来的的指甲印。
    水流声里,何止能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兰矜正用那种审视猎物的眼?神盯着他。
    反正他们?都?是彼此的猎物,
    又?是彼此的猎人。
    何止对?于兰矜这目光接受良好。
    挺刺激的还。
    当?浴缸注满盐水,何止转身时,发现兰矜的鱼尾尖正无意识地拍打洗手台,打开了水龙头,在那放水玩。
    这个暴君平日里连喜好都?控制得精准,此刻却暴露出深海生物亲水的本能。
    喂哟,怪可爱的。
    何止笑着去抱他,却在触碰的瞬间被鱼尾缠住手腕。
    兰矜借力滑入浴缸,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何止的皮肤。
    水让鳞片焕发更多的色泽,却也让那些莹亮的繁殖期黏液更加明显,像撒了磷光粉的丝绸漂浮在水中。
    何止单膝跪在浴缸边,带着枪茧的拇指抚过兰矜腰际。
    他的视线落在那个从不摘下的银白面具上:
    “看在我?今晚即将尽心尽力的份上,给我?看看脸?”
    又?是这种轻佻的语气。
    何止的呼吸喷在面具边缘,兰矜却没有生气,反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你就不怕看了之?后?痿了吗?”
    “?”
    何止一脸问号,
    “怎么可能。”
    兰矜又?看了一会何止,一直在看何止的表情。
    然后?他伸手抚摸上自己的半张面具,突然极其?冷漠地勾了一下唇:
    “敢皱一下眉毛,就杀了你。”
    面具落进?浴缸,溅起的水珠挂在兰矜睫毛上,像碎钻缀在冰刃边缘。
    何止的呼吸停滞了。
    兰矜的右脸完好如神迹,鼻梁如雪峰般陡峭,薄唇淡得像早樱,皮肤在浴室暖光下泛着冷玉的色泽。
    左脸却是地狱绘卷。
    似乎是腐蚀性药剂留下的疤痕如干涸的河床,暗红色的增生组织扭曲盘踞,部分区域甚至能看到肌肉纤维的走向。
    何止的指尖无意识地抽动,却不是因为恐惧或厌恶——而是愤怒。
    总以为兰矜身上的伤疤已经够多了,但?是,没被何止发现的伤却更多。
    “怎么样?”
    兰矜歪头,鱼尾在水下缓缓舒展,伤口随表情牵动时更显狰狞,如同恶鬼凝眸,
    “现在还有兴致吗?”
    何止突然抓住他抚在伤疤上的手,犬齿狠狠碾过下唇:
    “痿了,气痿了,和你身上的伤一样吗,到底是谁干的?”
    裹着血腥气砸下来,何止的眼?里翻滚的杀意几乎实?体化。
    这不是对?可怖面容的排斥,而是发现珍宝被损毁后?的暴怒。
    看到何止的反应,兰矜怔了一瞬,随即低笑起来。
    像碎冰坠入烈酒,带着罕见的愉悦,银发随着肩颈的颤动滑落,半遮住那张面容。
    鱼尾在水面轻拍,溅起一串水珠,有几滴溅在何止紧绷的下颌线上。
    “怎么了这是?”
    暴君忽然伸手,指尖划过何止暴起青筋的手臂,仿佛在欣赏一件因自己而失控的武器。
    “你现在要去打架吗?浑身冒火气的。”
    他的指甲忽然掐进?何止的三角肌,在那片皮肤上留下半月形的红痕,力道介于调情与控制之?间。
    “好了——”
    鱼尾突然缠住何止的腰,将人猛地拽进?浴缸,兰矜坐在何止的腹肌上面,稳稳当?当?。
    水瞬间漫溢而出,打湿了瓷砖地面。
    兰矜就着这个姿势低头,鼻尖蹭过何止的喉结:
    “现在,我?可是在繁殖期啊,我?们?别谈无聊的事了。”
    何止看着兰矜。
    兰矜也看着何止。
    这一刻,心照不宣。
    浴缸里的水微微荡漾,折射着顶灯的光,在兰矜伤痕交错的左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像一片干涸的海,而何止的吻是第一场落下的雨。
    第一个吻落在眉骨下。
    第二?个吻烙在脸颊上。
    兰矜的鱼尾猛地拍打水面,溅起的水打湿了两人的发梢。
    “……”
    何止沉默不语,却变本加厉,舌尖舔过那片崎岖不平的伤痕,像野兽在确认伴侣的气息。
    更像是标记领地。
    鱼尾在抖,在颤。
    浴缸里的水“哗啦”一声炸开,被修长的鱼尾掀起一片晶莹水幕。
    水珠像一场碎钻般的骤雨,将两人的发梢、睫毛、肩膀尽数打湿。
    何止的吻重重碾过兰矜左脸最深的疤痕,粗糙的舌面刮蹭着凹凸不平的皮肤,仿佛要将那些陈年的痛苦全都?舔舐干净。
    这不是安抚——是标记。
    像狼王为受伤的同伴梳理毛发,像猛兽用唾液为幼崽消毒伤口。
    何止的犬齿偶尔轻磕在疤痕边缘,带来细微的刺痛,却又?在兰矜皱眉的瞬间转为轻柔的啄吻。
    “小狼……”
    或许是因为繁殖期,或许是因为真?的动情了,兰矜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动摇,尾鳍不自觉地拍打着水面。
    那些半透明的鳞片此刻完全舒展开来,露出从未展露的部分……
    随着何止的亲吻微微颤动,压在何止的腹肌上面,被水流抚摸着。
    “小狼,把耳朵露出来。”
    兰矜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何止低笑一声,故意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掌心,然后?顺从地让银灰色的狼耳“噗”地冒出头顶,毛茸茸的尾巴也垂在浴缸边缘,尾尖轻轻拍打着水面。
    “给,随便摸。”
    他主动凑近,将耳朵送到兰矜手边还坏心眼?地抖了抖耳尖。
    那对?狼耳在浴室暖光下泛着健康的毛发光泽,内侧是柔软的浅粉色,耳尖还立着一簇俊俏的黑毛。
    兰矜的手顿在半空。
    他用指尖轻轻捏住耳根。
    喜欢。
    狼耳的绒毛比想象中更细腻,带着何止的体温,在暴君的掌心敏感地颤动。